第38章 第38章
六月高考来了，墙上的倒计时只剩下三天，这三天已经没有新发下的试卷需要做了，只剩下背背知识点翻翻错题本，巩固一下重难点就行。
考场已经安排好，老师一遍遍地叮嘱着高考要带的文具以及准考证，一遍遍重复着考试场上的规则，考试之前千万不要贪嘴乱吃，恨不得自己替学生们上。
剩下两天的时间不需要在学校，可以放假回家了，想着即将来临的高考，同学们斗志昂扬，这么多年的苦读为的就是这一天。
华音怕高考那天路上堵车，特意把考场附近的一套房子让人提前打扫出来，和张清商量好了让梁从予和唐嘉一起住过去，到时候两个孩子步行不到十五分钟就能去考场，不用担心意外的插曲发生，甚至还把家里的阿姨拨过去给俩孩子做饭。张清和华音认识多年，俩孩子又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吃喝都在一起，而且张清知道华音的用意便同意了，俩孩子相互监督别落东西，年年高考，年年都有学生因为落下准考证而错过高考的，那就真是太可惜了。
华音虽然很想一刻不离的陪着梁从予直到他高考完，但是梁从予对她的态度不咸不淡的，怕影响孩子的情绪，决定这两天先不打扰他们。通知了两个孩子收拾好东西，提前一天住过去就行，阿姨会负责这两天的起居。
唐嘉和梁从予小时候经常一同吃喝玩，甚至有时候在对方家里玩的太晚直接就住下了，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但是自打俩人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以后，唐嘉还没有和梁从予单独待过这么久，此时还感觉有点别扭。
唐嘉本来不愿意去的，但是张清知道华音和梁从予母子关系的变化，也知道华音的用意，便叮嘱唐嘉这两天和梁从予一起做个伴，相互监督提醒，等高考完好好给他俩庆祝一下。
唐嘉颇感到无奈，但是想想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去考场，不用赶时间了，便收起抗拒的心情住进去了。
“你很紧张吗？”梁从予看着在客厅来回踱步的唐嘉，都晚上十一点了还不睡，明天就要考试了，肯定是因为紧张睡不着。
“有点，东西都带全了吧，我再检查一遍。”说着就要越过梁从予去拿沙发上的文具袋。
梁从予一把将她拉住。
“都已经检查800次了，我保证东西都带全了，我给你热杯牛奶，你喝完酒赶紧去睡觉。”
“我好像有几个重点单词给忘了，我再看看。”
梁从予看着神神叨叨的唐嘉有点好笑，虽然没有阻止她翻书的行为，但是嘴上还是安慰道，“你几次模拟成绩都已经很好了，明天的考试只能是超常发挥，不可能比模拟成绩更低，你这么焦虑反而会影响考试，要相信自己。”
边说边走到厨房开始热牛奶。唐嘉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梁从予想告诉唐嘉，低头却看见是一条短信，没有署名的陌生号码——明天考试加油！外加一个鼓励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就是野兽天生敏感的直觉，梁从予看见这个陌生号码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个信息一定是周知烁发的。
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恨不得把杯子捏碎，这个周知烁还真是无孔不入，梁从予看向沙发上皱眉翻着书本的唐嘉，没有犹豫一秒钟，果断的将短信删除。
“赶紧把牛奶喝了睡觉，现在翻书会不会已经晚了，你只是太紧张，并不是把知识点给忘了，你现在看书一点好处都没有。”梁从予将书本从唐嘉手里抽出来。
唐嘉三两口把牛奶喝光，温热的牛奶滑进胃里，对上梁从予柔和的目光，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把唐嘉推到房间门口，轻轻的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好了赶紧睡觉，再折腾明天状态肯定不好。”
“我手机呢？我定闹钟。”
梁从予的脖子就像生锈的机器一样，缓缓地扭向餐桌上唐嘉的手机。
“这么晚别玩手机，不然更睡不着了，我定好闹钟了，明天我叫你。”
“那行，你可别忘了定闹钟。”唐嘉打了个哈欠关上了房门。
十年磨一剑，最后一科考试交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既是结束又是开始。一张张试卷承载着一部分学生希望的开端，但这不是全部的人生，结果出来后是否如人意都将只是一场难忘的经历。
往后几天的时间还要拍毕业照，举行毕业典礼，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学转眼间就要各奔东西，每个人心里五味杂陈。班主任以及任课老师们在讲台上依次发言，将最珍贵的祝福送给亲手带出来的孩子们，每一位学生都是最优秀的，这一次班里没有一个偷偷睡觉搞小动作的，分别在即，但是不久的将来必会重聚。
拿到毕业证回家的路上唐嘉的心情说不上来的矛盾，半天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月以后高考成绩就下来了，这期间你有什么打算吗？我们一起出国旅行好不好？”梁从予牵着唐嘉的手悠哉悠哉地走在街上。
“我担心考不好，没心情。”
“都考完了还担心什么，一定没问题的，对了嘉嘉。”梁从予站住身，认真地看向唐嘉，唐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打算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家里，阿姨和叔叔那边我去说好吗？”梁从予期待地看着唐嘉脸上的表情。
唐嘉猛地瞪大眼睛，梁从予的这番话无疑是惊天大雷炸开在了她脑子里，公开他们的关系？她本来想着高考结束就和梁从予说清楚的，怎么可能要公开关系。
梁从予看着唐嘉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面孔，脸色当真是精彩，心里不由得一紧，牵着对方的手加重了力气。
“你怎么了？难道不行吗？”
“别别别，现在说也太早了吧，就像要定终身一样。”唐嘉急忙否定，着急的连连摆手。
梁从予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太早？本来就是定终身，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没打算分开，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也别现在说好吗，分数还没有出来，如果考好了怎么都行，万一考砸了，我爸妈一定认为我没有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到时候我连自己都没办法交代。”
“考好考坏都没有影响的，我说了，公开我们的关系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别是现在好吗？”唐嘉恳切地看着他。
梁从予虽然很不高兴唐嘉不想公开他们关系的小心思，但是看着她急的脸都白了，也不打算硬逼着非要这个节骨眼上说，是他太心急了。
“那好吧，等成绩出来我就说，这样可以了吧？”梁从予退了一步。
唐嘉硬着头皮只能先答应了，但是脑子却在想得尽快找时间和梁从予说清楚。
其实梁从予公不公开他们的关系都没有多大的影响，双方家长都是看着他俩长大的，唐嘉是个木头对待感情开蒙比较晚，但是有眼睛的人一开始就能看出梁从予对唐嘉的特殊，对未来两人走在一起的可能也不会很奇怪，甚至是感觉到水到渠成。
唐嘉的家庭背景没有梁家厉害，但是华音和张清认识多年，梁家也不需要牺牲儿子的幸福来筹谋什么利益联姻，一切皆由孩子们的意愿，只要他们幸福就行。看似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好不容易没有家族利益的牵扯，不需要孩子们做出牺牲，可问题偏偏就出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唐嘉心有所属，梁从予是个偏执到极点的人，这样注定会受伤。
“儿子你回来啦，毕业典礼完了以后就不用再去学校了吧？”华音看着进屋的梁从予，一心想要缓解母子间疏远的关系。
自打父母关系有变，梁从予已经很久没有回这个家了。
并没有理会华音的示好，直直的向楼上走去。
“儿子，跟妈妈谈谈好吗？”华音还是坚持拉住梁从予的手。
“好啊，你想谈什么？”说完冷冷地看了华音一眼，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关上房间的门。
华音连忙去厨房端来了做了一上午的糕点和茶。
“儿子，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妈妈做了好久，你先吃点，晚上我订了酒店，约了张清阿姨和嘉嘉，特意给你俩的庆祝庆祝。”
“不是要谈吗？”梁从予开口打断华音。
“你现在连妈妈都不愿意叫了吗？”华音的眼眶渐渐泛红。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从予满满的不耐烦，但是自己的心也疼的在滴血，这可是他最爱的妈妈，他一点都不想看着这个家庭分崩离析，但是有什么办法，谁能阻止一个变心的人，一想到自己敬爱的父亲憔悴的模样，他甚至对华音生出一丝恨意。
“儿子对不起。”华音饱含歉疚的声音终于撕破梁从予冷漠的伪装。
梁从予豁然从沙发上起身，走向落地窗台，强装冷漠地看着远处葱郁的景色，放在兜里的手指狠狠地掐着掌心。
“当母亲的怎么能和儿子说对不起。”
华音缓缓地靠近梁从予挺拔消瘦的背影。
“好久没有吃妈妈做的饭，你都瘦了。”属于母亲特有的温柔的双手轻轻地搭在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儿子，给妈妈一些时间好吗，这段时间妈妈一直在反思，看着你爸爸最近痛苦的样子，看着你离这个家，离妈妈越来越远，妈妈心里真是要痛死了，我想是时候该做出选择，该和过去彻底割裂。”华音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痛苦，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决堤。
“我和路时是青梅竹马，他也是我的初恋，我本以为我的人生要比别的女孩幸运，如果顺利的话，我们结束校园生活就会结婚，能一直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这该是天底下多幸福的事情，直到你父亲的出现，我的美梦彻底破碎，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无尽的恐惧和逼迫不得已让我做出最违背内心的选择，你现在根本不明白让你放弃你爱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梁从予静静地听着华音，心中若有所思，我怎么不明白，倘若现在要让我割舍唐嘉，割舍掉最爱，他一定做不到，突然间他就有点理解母亲的心境了。
慢慢地转身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妈妈，梁从予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心疼，轻轻地抹去华音脸上的泪水。
恶魔就是恶魔，他和你产生共情的前提是将情景带入自己的欲望之中，并不会因为理解而产生同情，不会因为眼前母亲脆弱的眼泪就支持她背叛整个家庭。
“你们总说我还小，可是妈妈，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那很痛苦，就算你恨爸爸，这么多年对爸爸没有丝毫的感情和原谅，但是你不爱我吗，你不要我了吗。”梁从予的脸上露出华音许久未见的脆弱神情，这神情让华音意识到他还是个孩子，是自己拼尽全力从襁褓中庇护长大的孩子，母子连心。
“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爱我们的家，所以你给妈妈一些时间好吗？这些天你不在妈妈身边，我想了很多，我很怕再有别的变故，你现在高考结束了，妈妈也决定，就这几天，我会和路时见最后一面，彻底把话说清，妈妈今后再也不会见他，一切都会过去。”华音脸上写着愧疚和诚恳。
“你说的是真的吗？”梁从予眼睛湿润地望着华音。
“真的，你相信妈妈，妈妈说到做到，等一切结束我们一起去找爸爸，一家三口去度假好吗？只有我们三个人。”华音轻轻地拭去眼泪，温柔的手摸摸梁从予的脸。
梁从予冰冷的心这一刻被华音倾注了无限的母爱，渐渐的产生了一个很大的裂缝，他对家庭再次的重聚颇为期待。终于爸爸妈妈都在他身边了，家也会完整吧。
梁从予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眼泪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冰冷的伪装在母亲面前彻底碎裂。
紧紧地拥抱住华音娇小的身躯，原来自己已经长的这么高了，母亲是这么瘦小。
“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和爸爸了。”
“傻小子，不要谁我都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别哭了，赶紧吃点点心，妈妈给你准备了好长时间呢，晚上留着肚子和嘉嘉吃饭。”华音揉揉儿子的头发，眼中有着母爱的无限宠溺，还有着深不见底的悲伤。
晚上吃饭只有华音母子和张清母女，家里的男人都忙着挣钱养家，连孩子的毕业典礼都没时间参加。
“你家老唐还在海南没回来呢，今天只有咱俩给孩子们庆祝了。”华音问张清。
“刚打了电话说过几天才回来呢，就咱们几个也清净，男人们在光喝酒了。”张清看着华音和梁从予的关系似乎是缓解不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姐妹之间的默契在流转。
“嘉嘉，成绩出来还有段时间呢，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没有什么计划阿姨，我只想把我高中三年缺的觉全补回来。”唐嘉的话惹的在场的人不禁发出笑来。
梁从予宠溺地看着唐嘉，把剥好的虾堆了满满一个小碗，推到了唐嘉的面前，唐嘉不觉得有什么，从小到大梁从予都很照顾她，理所应当的吃了起来。
华音和张清默契地对视一眼，发出只有姐妹见才了然的微笑。
“既然没有什么安排，就让小予陪你出去玩玩吧，你俩单独来个毕业旅行，好好放松一下怎么样？”华音边说边眼神示意张清帮她说说话。
“是啊，这孩子可闷，念书时候就每天宅家里面不出去，要是不小予找她玩，在家都能长出草来，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你俩就出去玩玩吧。”
“去国外的话办签证还需要一段时间，等上大学你俩想去国外再去吧，阿姨在昆市有房子，你和小予去玩几天好吗？有管家司机带着你们去哪里都方便也安全。”
华音和张清一唱一和的配合，尤其是华音的热情和温柔，唐嘉更是无法招架，也拒绝不了，便欣然答应了。
华音向梁从予递去一个不用谢的表情，看着儿子嘴角泛开的微笑，她心里被幸福塞的满满当当，其实她要的很简单，现在只要自己的儿子幸福，她也会幸福。
梁从予今晚感觉到很开心，母亲回归家庭，自己爱的人就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觉得一切都在好转，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两天之后唐嘉和梁从予出发去昆市，倘若这次他们知道归来已经是物是人非，一定不会踏上这趟航班，梁从予就算拼尽自己的生命也会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谁能扭转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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