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一月探病
国庆期间不管哪里人都多, 乐园满满当当全是人,玩什么都要排半小时以上的队,好在天气转凉, 排队的时候没那么辛苦。
苏甜的脚有旧伤,站不了太久, 才玩了一个项目就站不住了, 旋旋正在兴头上,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脚疼,只能硬撑。
两个女孩站在前面, 旋明和林现低声聊着什么, 不时有人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们,林现不动声色地拉高口罩,刻意和后排的人保持着距离。
他心情很差。
他有嗅觉通感,不管是声音还是画面,都能转为或浓或淡的臭味钻进他的脑子里, 越是人多嘈杂的地方, 他的呼吸越艰难。
唯一的甜香,只有苏甜。
“苏甜, 过来。”
苏甜扭头, 林现紧皱着眉头对她招手,让她过去。
她最近乖得不像话,挤开旋明凑了过去, 脚步有些虚浮。
“脚疼了吗?”林现低眸, 视线扎在她的白袜上。
“嘘……”苏甜竖起食指, “旋旋玩得正开心呢。”
他俯身, 摘下口罩在她颈后闻了一下。
巧克力味的甜美吸入肺腑, 他松开了隆起沟壑的眉心, 精致的五官耀眼夺目,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厌恶这种注视,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他没办法像小时候一样涂脏自己的脸,又或是恶劣地骂人,只能伪装出一副平和的样子承受。
苏甜敏感地察觉出他的烦躁,“哥哥,你不舒服了吗?”
她至今不知道林现患的是什么心理疾病,小心翼翼地试探。
林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沉静目光下闪着危险的幽冷。
“要不要抱你?”
“抱、抱……?”苏甜张大嘴,“怎么、怎么抱啊?”
她脑子一团浆糊,林现怎么会突然要抱她?
他平时连摸一下头都吝啬得不得了,他有洁癖的,讨厌和他人发生肢体接触。
舌头打了结,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她震惊地看了眼周围,只有半米不到的小孩子才会被家长抱着。
林现要是抱她,她岂不成笑话了!
林现已经蹲下,黑色发丝浓重如墨,她的个子矮,从没在俯视的角度看过他的全部。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像是婴儿的一样,立体眉骨下是高挺的鼻梁,鼻尖锋利如刃。
他忽然抬起脸,明明很英俊,表情却有些卑微,“搂住我的脖子。”
苏甜怔了一下,她怎么会看出他的卑微的?
一定是错觉。
他是天之骄子,即便只是个私生子,那也是林英豪的私生子,成绩又那么好,态度从来诚恳真挚,谁会不喜欢他?
他没必要去讨好任何人,生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启明星。
林现垂下头,左臂圈紧了她的大腿,可观的臂围又涨大了一圈。
双脚缓缓离开地面,苏甜错愕地搂住他的脖子,勉强维持平衡。
她胀红了脸,不敢去看别人的反应,把头埋在他的颈间。
林现居然像抱小娃娃一样半托着她的腿,简直不要太羞耻!
耳垂擦过一片唇,她过电般颤抖,稍微移开了一点。
“抱紧。”林现的气息扑在耳边。
虽然姿势有点诡异,但一直暗痛的脚腕不疼了,血液徐徐从旧伤的地方流向其他部位,缓解了关节的压力。
旋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转过身去。
苏甜穿的是及膝的蓬蓬裙,里面带一个小裙撑,裙摆服帖地垂在上面,不至于走光。
问题是,她的南瓜裤并没有多长,林现手臂温热的肌肤完全贴合了她的,很快起了一些汗液。
如同强力的胶水,将来自两个人的躯体粘合在了一起。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期盼已久的亲密接触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甚至顾不上激动和窃喜,只有令人沉默的尴尬。
她偷瞄林现,他神色如常,面色倒是比刚才好了点。
他侧脸,猝不及防对上苏甜鬼鬼祟祟的视线。
“不舒服?”他抿唇,半垂着绿眸,“要不要换个姿势?”
苏甜摇摇头,重新把脸藏了起来。
好糟糕的对话。
她这个看遍恋爱漫画的小司机一瞬间脑补了很多画面。
比如体型差巨大的一对,女生难以承受,男的很贴心地这样问。
比如从绝顶的愉悦中因为心疼对方而突然中断自己的节奏,一脸克制隐忍地这样问。
她的脑壳很痛很痛,崩溃问:“哥哥,你胳膊不酸吗?”
她足足八十五斤啊!!!
她哥放在家里的哑铃才二十磅,还没她两条腿沉!
林现浅笑,口齿清香,眉目舒散地展开,“再久也没关系。”
她紧张兮兮地点头,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不适,皱一下眉,她都会跳下去。
但林现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淡定从容坚持到了最后,直到排到了他们,他才放下她。
苏甜捂脸,旋旋长长“哦”了一声,她窘迫得无地自容。
她骑上了车,林现是另一侧。
创极速光轮基本上是园区最刺激的项目,上次因为排队太久她没玩,这次心里还有点亢奋。
光带闪动的摩托车,林现一身黑,几乎融入了背景里,胳膊和脸却白得反光,面容沉冷,流畅的背阔肌展开,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弯曲着。
苏甜语文差,只想到了一个词,英姿勃发。
真的好帅。
她脸颊发热,默默把目光从他的肌肉上移除。
车辆开始移动,她还想,不过如此,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推荐。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摩托车上翻下冲,她狰狞着小脸,抓紧了把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失重,她觉得自己快摔下去了。
后背就一块小板子压着,她真的不会掉下去脑袋开花吗!
下车的时候,她脚都软了,脸色煞白,旋旋叫着还要再玩一次,她摆摆手,“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比跳伞都可怕。
她走到外面的长椅上坐着,不巧,眼前又有一辆甜品车。
她看了看林现,“哥哥……”
林现毫不留情拒绝,“下午刚吃过。”
苏甜恹恹地耷拉下眉毛,整个人都黯淡了。
不会再爱了,林现哪里都好,就是控制欲强,什么都要听他的。
林现无奈地沉了口气,“就这么想吃?”
“嗯……总也吃不到,惦记。”
他似乎在笑,虽然没有声音,但她就是知道他在笑话她是个馋猫。
嗓音清淡如水,却是被阳光曝晒过的水,温暖柔和,“明天来,请你吃。”
他们买的是双日票,明天还会再来一次,可是……
她十分不情愿,“我现在就想吃。”
林现含笑望着她,眼前的小姑娘远比真实年纪显小,父母哥哥将她保护得不知人间险恶,双眼永远像小动物一样清澈懵懂。
因为不懂,所以才会在十二年前走向肮脏卑劣的他,对吗?
林现放在膝上的手蓦然收紧,撑着站起,买了一杯草莓冰沙给她,“就一口。”
苏甜本来还高兴,一想到只能喝一口,又垮下了嘴角,“那我不喝了!”
“嗯?”林现咬着吸管,粉红色的液体伴着晶莹的沙冰没入他的口中,他唇角上挑,被她的小脾气取悦,“真的不喝吗?”
苏甜气鼓鼓撇过脸,眼神却斜楞着瞧着冰沙。
林现将吸管抵在她的唇心。
天气热,而冰沙冷,吸管上挂着水珠,又也许是他咬过之后留下的东西,她的心不可遏制地猛跳了下,在他不紧不慢的视线下轻轻吸了一口。
她别扭地后仰,还真的只喝了一下。
林现长舒一口气,眉眼都泛着满足。
“坏人。”苏甜嘟囔,“不让我喝,自己喝了大半杯,又坏又残忍。”
林现前倾着身体坐在她身边,姿态放松舒展,冷白的皮肤在秋日下闪着微光,来来往往的人无论悠闲还是匆忙,都会将目光在他身上惊艳停留。
以往他只会厌烦,今天却很开心。
是的,开心。
十二年未曾出现在他心里的情绪,如今终于盈盈填满。
她的气息,比草莓冰沙更甜。
八点园区会有烟火表演,夜色降临后,人群都集中在了城堡前面。
他们来晚了,密密麻麻的人拥挤在前头,一米五的苏甜被淹没,踮着脚蹦着高也看不到什么。
旋明举着旋旋,当第一束彩色烟花炸开时,旋旋发出惊叫,“啊啊啊啊好好看!”
苏甜什么也看不见,郁闷地用小脚脚踢地面。
某人抱了她一路,现在却不抱了,讨厌。
林现双手抱胸,身体挺拔,如同一棵淡然佛系的绿松,仰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中一朵朵开散的烟火。
回到酒店后,苏甜还是不高兴,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小脸板得铁直。
林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大礼盒,五颜六色的包装,她看也不看,冷哼一声。
水绿色蝴蝶结打开,里面逐渐显出一个水晶摆件。
林现苍白的手指拨动开关,水晶亮起,一朵朵烟花在城堡上方炸开,色彩竟比刚才烟花秀上的真烟花更加绚烂梦幻。
但苏甜还是一脸憋屈。
她那是想看烟花吗?
她看过多少烟花,沙丘上的,火箭发射中心的蘑菇云她都见过,会稀罕乐园的这些?
……她那是想让他举高高,好不好!
不解风情的男人。
她转身回了卧室,再不理他。
林现敲门。
她露出一丝微笑,“看来也不是那么笨嘛……还知道来哄我。”
她打开一条门缝,一只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林现斜靠在门边,垂下的眼翻动着莫不可测的深色。
“记得写卷子,放茶几上了。”
说罢,他走了。
苏甜不可思议地晃了晃脑袋,她听到了什么?
让她写卷子??
砰。
她气恼地关上门。
第二天两人的气氛有点古怪。
说古怪,是因为林现全程跟在苏甜身后,陪她玩了一个个幼稚的项目,连旋转木马和摇摇杯都上去了。
但苏甜就是不搭理林现。
这就比较反常了,平时她可恨不得贴到林现身上去。
旋旋和旋明也不敢说话,兄妹俩一头雾水,搞不懂他俩怎么了,只能玩自己想玩的。
又到了烟花秀,旋旋和旋明看过了,也玩累了,就先回酒店休息了。
只剩下没看过烟花秀的苏甜和对烟花秀毫无感觉的林现两人。
苏甜鼓着肉嘟嘟的脸颊,像只生气的小兔子,狠狠瞪着林现。
林现倾身,在嘈乱的人声中问:“想不想看?”
苏甜哼了一声偏过脸。
却在转头的一霎那撑开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纵使你林现高冷清傲,她也要拉他下神坛。
怎么样,冷落了一天,知道跟她服软了吧。
哼哼。
林现招招手,不远处走来一位个子高大的阿姨,体型彪壮,一靠近苏甜就中气十足喊了声:“来,阿姨抱你!”
苏甜恶狠狠看着林现,他忍着恣意的笑,眉眼伸展到了从未有过的弧度,肩膀微微颤抖。
“哥哥!!!”她真的要疯了!
林现就是块木头,是块臭石头,又冷又硬!
没有心!
她哭着跑开。
她好绝望,为什么她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怎么撩都撩不到,反被对方迷得头昏脑胀神魂颠倒,永远下一次的下一次先生!
烟花伴随着音乐爆开,林现迈开脚步,不急不缓地跟在她的身后。
酒店走廊灯光暖暗,她满脸眼泪,在进门前被人拽住了手腕,抵在墙上。
林现低头,残留着笑意的脸沉沉压下,在她的唇边顿住,扣住了她的后脑,膝盖压制着她两条小短腿,将她牢牢掌控在身下。
“哭什么?”
哭得好可怜。
哭得他身体都硬了。
苏甜委屈死了,倔强不肯开口。
不举就不举呗,还找个大姨来,嘲讽谁呢!
她要是再跟他说一个字儿,她就不姓苏!
林现无意识地贴近她小巧的鼻尖,却又在微毫之距克制地停下,气息压抑着,让他身体发痛,嘶哑着哄她:“别哭了。”
不姓苏的苏女士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故意的……我讨厌你……”
讨厌?
心猛然绞痛了下,仿佛被丢进垃圾堆里的废弃品,被清洁工用有着尖锐爪子的叉子夹碎,林现张开嘴,想咬住她颈侧的动脉。
怎么可以讨厌他呢?
她是他的全部。
手臂上开始发起强势的阵痛攻击,他低吟一声,痛苦地捂住右臂,狼狈弯下腰。
“哥哥,你怎么了?”苏甜忽然被放开,茫然地看着他。
她伸出手,想拉起他,林现却拍开,手被震得发麻,她顾不得疼,赶忙上前一步,“你还好吗?”
他抬起眼尾暗红的眸子,额头布满冷汗,喉结滚动,咬牙着退后,冷声警告:“……别碰我。”
苏甜动了动唇,不敢相信地摇头。
不可能,林现不会这样对她。
就算冷淡,至少不应该像这样厌恶。
他讨厌她?
这个认知用力地撞击着她的心房,她愣在原地,看着林现跌跌撞撞离开。
她转身,手扶在门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很难过。
被心爱的人嫌弃的难过。
她这一夜都没睡好,不断地去想,他们怎么了。
从昨天的烟花秀开始,到他说出那句“别碰我”,她事无巨细搜索自己的回忆,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但最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好像,只是单纯地被讨厌了而已。
旋旋在一旁发出绵密的呼吸声,她咬紧了被角,眼泪打湿枕头。
她说讨厌他,只是希望他能多哄哄她,给她一个,代表允许她进入他世界的抱抱而已。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任性,激怒了对外界限分明的林现。
他垒了一堵墙,那扇门对她紧紧关闭,将她隔离在外。
不论她如何可怜、莽撞、耍心机,他都不肯放她进去。
心从没那么疼过。
她也和旋明哥哥一样,失恋了吗?
睁着眼到天明后,苏甜第一时间给林现打电话,但是关机了。
她想过这种可能,在九月他消失在学校的时候。
就是因为害怕被他冷冰冰地拒绝,所以才没有问过他一句好不好。
这次,她是用光了所有勇气才拨下这通电话的。
可是他关机了,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像打在她肝脏的一记直拳,凶残狠毒,她脑子嗡嗡直响。
旋旋正在洗漱,她张大了嘴,艰涩地吸入一口冷气,又拨通了旋明的电话。
“他昨天有事,先走了。”旋明那边声音很疑问,“你们俩到底怎么了,闹得这么凶?”
手机滑落,苏甜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的某一角,心,空掉了。
他走得决绝,反感到连一个解释赔罪的机会都懒得施舍她。
她一辈子顺风顺水,可以说从没遇到过波折,唯一头疼的便是烂透的成绩。
她不在意。
她成绩不好,还有在商场努力攀爬的哥哥,哥哥疼她,说过的,她以后待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天出去逛逛街、晚上打打游戏就好,他养着她。
她有恃无恐,因为晓得自己有足够坚硬的后盾。
可在林现那里,她除了一腔孤勇,什么底气也没有。
像被他一脚踢开的小猫,还妄想能够抱住主人的脚,还没明白,他不要她了……
“甜甜,走吧,今天不是要去攀岩吗?”旋旋打扮好了出来,看了眼手机,“林现哥先走了,你知道了吗?”
苏甜红着眼,背对旋旋,点了点头。
她转头展开一个含着泪光的笑容,“我们走吧!”
十月,叶子从树梢坠落,十一月,秋叶落尽,冬天要来了。
苏甜洗心革面,认真学习,两次考试都在进步。
秦书一脸欣慰,“姐姐春节回来一定会开心的,再加把劲,生日礼物舅舅给你买个大的贵的。”
苏甜心不在焉,但要说生日礼物,她还真的有个想要的。
“舅舅,我想要绿纲全套……”
绿纲是高考辅导书中最贵的,得远倡导素质教育,辅导书只订了两套,并不包含这套。
秦书挪了挪眼镜,对眼前的小东西刮目相看,“三十二本,你做得完?”
“不玩游戏,就能做完。”
这一个月,她写完了三十多张卷子。
没了林现,她的生活索然无味,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游戏不打了,街不逛了,周末也不愿意出门了。
除了学习,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黯然垂下头,换上运动装,出去上体育课。
因为脚伤,老师从不舍得她跑太远,八百米后就让她坐在草地上休息。
体育课一般还会有其他的班级一起,她身后站着几个别班的女生,苏甜盯着脚尖,无意偷听。
可她的耳朵对林现两字敏感到了极致,会忽略她大脑的命令,直接捕捉到那些信息。
“听说林现这次又考年级第一了……”
是啊,她知道。
她喜欢的人是那么优秀。
她弯起唇角。
“不过他今天好像又没来。真羡慕这些优等生,学校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苏甜淡下了眼帘。
她这种表情一直延续到了晚自习。
一个月,三十几天,她倒霉透顶,连课间操都碰不到他一次。
她也不敢再给他打电话。
他为什么又没来学校?是又生病了吗?
她咬唇,偷偷把手机掏了出来,默背出那串熟悉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林现,我是苏甜。你……最近还好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板上方的石英钟指针不断旋转,在九点的位置重合。
放学了。
她收起杂乱的卷子和课本,装进书包里。
手机在这时亮起。
她的手抖了下,迫不及待打开。
林现:「我还好。」
被释放的小鸟般的男同学撞上她的后背,苏甜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你在哪里?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很多很多话。
她必须得承认,她想念他,不希望他就这样远离。
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不应该如此廉价地去追逐他的背影。
可是可是,喜欢怎么控制的住?
要是能忍得住不去触碰,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的故事。
林现给她发了一个地址,是医院。
苏甜的心速然收紧,他真的生病了,已经住院了?
医院夜里也有不少人,刺鼻的消毒水味和病人的哀声混合在一起,苏甜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身体很好,除了高一被车撞进医院外,几乎没怎么来过。
她一直被家人保护着,看不得这里的人间百味。
住院部七层,电梯里贴着楼层导图,胃肠外科。
她眨眨眼,难道是痔疮?
走出电梯,两扇门紧锁,没有卡进不去,她按下门铃,护士疲惫地问她找谁。
“林现。”
护士眼睛一亮,“啊,那个混血啊,28号床,去吧。”
苏甜心里不是滋味,林现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请问,他什么病啊?”
“胃出血,喝酒喝的。”
苏甜闭上了嘴。
她还不知道林现会酗酒。
病房的灯都灭了,病人们休息得很早,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忙不迭就来了,林现也需要好好修养。
推开门,林现床头亮着一盏小灯,他躺在病床上,举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看,没有戴眼镜,浓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随着门响,颤了一下。
苏甜慢慢走向他。
他脸色灰白,有种濒死感,硬朗锋利的侧脸上投下一片冷光,映亮他的失色的瞳仁。
他迟缓地转过眼球,声音干涩暗哑。
“麻烦,给我倒杯水。”
疏离冷漠的口吻,像是在拜托毫不相干的护士。
苏甜低声哭了出来,抹着眼泪去开水间给他接了杯温水。
林现的胸膛起伏了下,苍白的手指无力抬起。
没抓住,水洒了一床。
苏甜破涕为笑,“还好我接的是温水,不然你就断子绝孙了。”
水洒的位置有些暧昧,腰部以下。
若是开水,林现废了。
她抽出纸巾,吸干水分,不轻不重的力度,林现咬碎了后槽牙,还是漏出几声低低的气声。
他按住她的手,嘶哑道:“别擦了。”
苏甜摸到了奇怪的东西。
像保温杯,又像……
轰。
她脸乍红。
作者有话说:
“吃不到的才是最好吃的”“只在你最渴望的时候允许你吃一口”,林现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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