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着

　　“欢迎各位玩家莅临游戏”

　　“活着还是死亡，这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请保持呼吸，不要断气”

　　“我们不需要死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里，林彻一个人静静地站立，耳朵被这几句在空间中不断回响的“提示音”震得生疼。

　　他手里攥着一张报告单，青硬的脸色隐没在黑暗中，还有那发颤的手。

　　黑暗中无声无息，提示音结束后林彻就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早就闭上了眼睛，在这种环境中如果突然有光亮产生，那眼睛是会瞎的。

　　呵，林彻自嘲一笑，本来就是活不久的人了，还怕瞎吗？

　　活了二十三年，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勇敢过。今天被通知死讯后，出了医院的瞬间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处陌生黑暗的地方，医院里往来的车辆人群以及各种嘈杂声戛然而止，一切人和物都消失了。

　　还冒出这冰冷的声音

　　但林彻却一点都不害怕，一个快要死的人怕什么呢？倒不如说，他希望有一些超自然的事情发生，他希望现在这一切变化不是自己病入膏肓后产生的幻觉，他希望......活着。

　　可活着为了什么呢？

　　林彻暗暗咬牙...最起码，让自己活到送走奶奶吧。

　　咕-

　　肚子突然发出响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绞痛，胃酸开始加速分泌，剧痛让林彻半蹲在地。

　　这是发病了？不对啊，自己之前没有过腹痛的症状啊。

　　剧痛来的快去的也快，痛感过后，饥饿感疯狂涌现，那一瞬间，林彻简直想要把自己吃掉！

　　该死，怎么回事？就算为了来医院做检查早上没有吃东西，但也不可能饿到这种地步！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大喊大闹，要是在没有食物补充的话，躁动的消化酶可能就要自我消化细胞了。

　　一阵腥臭刺鼻的味道传来，闭着眼睛的林彻感觉到眼皮外一亮，他犹豫一下，用手遮挡着光线缓缓睁开眼。

　　十米外有一对桌椅，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红色插花和一道菜。

　　虽然味道难闻，但饿疯了的林彻哪里顾得上这么多，他跌跌撞撞地跑上去，拉开椅子还没坐下，心神就是一震。

　　那盘子里的，是一只断手。

　　是的，是手，那绝对不是猪蹄一类正常的食物，而是赤裸裸血淋淋的....人手！

　　那血液还是新鲜的，铁的味道在这一刻闻着无比香甜，林彻浑身发颤，在饥饿的催促下，他眼睁睁看着双手颤抖着抬起，伸向盘子。

　　还记得小时候，总是听奶奶讲不能浪费粮食，在很久之前闹饥荒的时候人有多么悲惨，饿肚子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小林彻一边点头，一边嫌弃地把碗里的肥肉丢到一边。

　　人类从来都不是一种善于共情的生物，没有饿过肚子的人，哪里来的感同身受。

　　只有亲身经历过，比如现在，才能深刻体会到饥饿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吃树皮？吃草根？

　　历史上，可有一个词叫做易子而食。

　　多么一个令人悲痛，又滑稽可笑的词语。饥饿逼得人丧失了人性，选择同胞血肉为食，偏偏又对自己的骨肉后代下不去手，只能交易互换......

　　好在林彻是条单身狗，他空有一堆子弹，但是没有土壤，也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这未知的游戏给他挂上了最后一条遮羞布，而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让他吃下去。

　　吃白肉吗？活下去吗？

　　被饥饿控制的林彻突然脑海中闪过亲人的身影，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做了这种事，会很失望吧。

　　那还不如就这样去死，死的干净清白一些

　　一个吃人的孙子的奶奶，林彻死也不想让她背上这样的污名。

　　牙齿狠狠咬破了嘴唇，血丝涌出，林彻竟然是有些贪婪地吸允自己的鲜血。铁的味道布满口腔，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瞬间饥饿的缓解让林彻得以有机会爆发出最大的毅力，他打翻盘子，伸手去捡掉落物，不是那只手，而是摔碎的盘子碎片。

　　林彻用碎片狠狠在手上割了一刀，这点疼痛在饥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搭嘴在伤口处继续吸允鲜血来保持理智，然后猛地起身朝着黑暗跑去。

　　鲜血的效果在减退，除了一开始的第一口，之后带来的满足感断崖式地跌落，林彻勉强抑制着咬自己一口肉的冲动，不断划开一道接着一道的伤口，利用增加的疼痛感和更多的血来缓解饥饿。他没有割动脉，损伤的仅仅是皮肤表层的毛细血管，有些伤口已经开始止血，又被他粗暴地割裂开，似乎只有这样林彻才能保持自我。

　　林彻跑着，疯狂地跑着，他的呼吸很快变得沉重，肺叶被撕扯般的开遍疼痛，随着跑步就好像有一根根鞭炮塞进了肺里然后爆炸。

　　身患绝症的林彻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条件不允许这样剧烈活动，他开始呛咳，咯血，胸膛里火辣辣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即将爆炸。

　　平时他是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但此时此刻，这样的痛苦却能有效压制他的饥饿，两相抵消下，林彻居然觉得有种轻松。

　　哄地一声，他摔倒在地，艰难地喘气，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活着还是死亡？

　　缺氧的大脑表示对这样的问题已经无能为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呼吸，不要断气。

　　曾几何时，连呼吸都成了最奢侈的事情。

　　人类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这么痛苦的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提示音再次响起

　　“根据玩家选择，您将被赋予白色印记，当前进化度：0.1%”

　　“请玩家选择职业：1.患者2.吸血鬼（铁的味道，你知道；五星推荐）3.有自虐倾向的变态（我愿称你为狼人）”

　　“玩家未做出选择，职业默认为患者”

　　“职业特性：1.直觉：身为一个年纪轻轻就要死的倒霉蛋，你的身体开始尝试提前透支潜力，大脑和感官过载的运转可以为你提供男人神奇的第六感，这可以帮助你做出选择，至于准确率…哈哈，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能忍住不笑。

　　2.死气：将死之人身上的特殊味道，唔，真恶心，跟你相比屎都是香的。”

　　“请玩家决定昵称，十秒后即将开始初始副本。”

　　迷迷糊糊的林彻被迫听完了全部内容，这提示音就像是从他脑子里发出来的，死人都要活过来听完再去黄泉！

　　只是一开始他没有力气开口，等到最后几秒才勉强道：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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