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嫌隙
“慕师兄想说什么？”乐凰开门见山。
“那日见你倒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想想有些后怕。”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口哨，递到乐凰面前：“拿着这个，有事吹哨，十几公里之外，我都能听到。”
他……因为担心我，所以给了我一个“保命”的口哨……
乐凰抬眼，怔怔看着他。
“我做得是不太好看。”他解释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你……凑合着用？”
他试探着，又努了努手。
乐凰抿着嘴，一把接过了递来的口哨：“谢谢。”手指摩挲间，无论是口哨的棱角还是开口的部分，细滑平顺，没有一丝毛糙，可见制作之人的细致与认真。
“我很喜欢。”她笑靥如花。随着她的笑，他也扬起了嘴角。她开心，他也便开心了。
多久了……多久没有和她好好说话了……
一天……两天……怕是数不过来了……
有时候，就算是有时间，她也被萧意、其他师弟甚至是妖怪缠着，脱不开身。
想到萧意，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知道萧意喜欢乐凰，从乐凰第一次面见师父的时候，他就知道。
毕竟同为男子，能看得更清楚。也有几次，他确实吃了萧意的醋。只是，碍于自尊和面子，不愿承认罢了。
不可否认的是，萧意确是他的一大劲敌。
不仅在逍遥派的话语权上，更在对喜欢女人的争夺上。
抬起眸，他眼中又重新恢复了神采：“原来说的话还算得数吗？”慕尘问。
“哪一句？”
“输了我可以，不能输了你。”他双手握着乐凰的双肩：“下一次，不许逞强！”
乐凰微低着头，脸颊不期然地再次泛起了红晕：“我没逞强。当时好多妖怪，我和若仙只能奋战到底。不然，就被妖怪吃了。”
从她的口中，慕尘已经感觉到当时的惊险了。
“我应该和你在一起的，不然，你就不会陷入险境了。”慕尘的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内疚。
“这也不是你能预料到的。那个带着面具的妖把我们引到了一个树林里。也许就是像想让我们和你们分开。逐个击破。”乐凰回想起来，越来越觉得它们就是这个目的。
“后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慕尘好奇问道。
当时见到她时，她浑身是伤，披头散发，仿若进行了一场大战，又像是发狂了一样。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乐凰如此狼狈？！
“我只记得面具妖的箫声越来越快，若仙撑不住了。然后……我就不记得了……”乐凰避开了慕尘的眼神，轻描淡写地叙述了当时的情况，还故意漏掉了她使用了玲珑血的事实。
慕尘双眼一眯，似感到了不对。
她又隐瞒了我什么……为什么每次我都感觉到她对我似乎不太真诚……有些话不肯亲口对我说。
是她还未对我敞开心扉，还未相信我吗？
还是……若我先坦白一些事，她就能顺理与我坦白了呢。
“乐凰，你知道我为何来到逍遥派吗？”慕尘看着她，语重心长。
乐凰一凛，心想：他……要和我说心事吗？
“你从没和我说过……如果你愿意说，我非常愿意听的。”乐凰恳切道。
“其实，和我的身世相关。”慕尘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就在那如深渊的眸中，似乎蕴含着如水一般盈盈的光亮。他整个人忽然变得哀伤起来，乐凰真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拥抱，但她忍住了。她知道他不需要怜悯，只要理解他就够了。
“我进入逍遥派，是因为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被妖怪所杀，是师父救了我。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杀尽天下所有的妖怪，将他们完全赶出人界。”他颤抖着，几乎遏制不住的颤抖。眼中的泪痕更重了，可他就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慕师兄……”乐凰的声音很轻，蕴含了对他的怜惜、包容和理解。
“我对妖，很恨！恨到无以复加！若是没有它们，我会获得父母的爱，获得亲情。他们会陪着我，一起长大。可是现在呢？他们毁了我的童年！毁了亲情，毁了一切！”他眼眸中顿时多了一股杀气，它似一把利剑，在无形中瞬间刺穿了乐凰的胸膛。她怔住了，呆愣着看他，眼神中充满了尴尬和恐惧。
“吓到你了？”他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抬手欲抚摸乐凰的头，可谁知，她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那只手悬在半空，进退不得。
“乐凰……你……怎么了？这么大反应，我说得是妖啊，你又不是。”慕尘道。
乐凰缓过神，用贝齿紧要着嘴唇，半晌，她才缓缓说道：“是啊，你说的是妖……”
原来你与妖有这么大的仇恨……原来它们曾是你杀父夺母的仇人……
可你知道吗……我也是妖啊……你要杀了我吗……
她不敢在往下想了，本是温馨暖情的房间，此刻却觉得冰冷刺骨。
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我是妖，他会如何？是自我崩溃还是举剑直接……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妖的事实……我要把它直接带进坟墓里……
“乐凰！乐凰！你在想什么呢？”慕尘几声的呼唤才让她回过神。
看着他清明的双眼，她知道他已经敛好了心扉，伤痛、困苦、无助，随着他捆绑入心而渐渐消弭。
“我什么也没想……就是在想原来你的身世这么凄惨……”乐凰道。
“嗯，不过已经过去了。现在就是要训练好自己的武艺，遇妖降妖。”慕尘道。
“嗯，对！”乐凰答道。
“那你呢？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吗？”慕尘瞧着她躲避的眼眸问道。
“没、没有啊！我都告诉了。”乐凰特意抬起双眸，凝视着他，认真说道。
“可你刚才躲避我的眼神了。还有就是……”慕尘想了想：“那个妖界长老的事，你一直没有说清。”
“现在我把我内心深处的伤痛告诉你了，你能将隐瞒的事告诉我吗？我不想，与你有任何隔阂。”他说得异常恳切，眼中伴随着真诚。
这是喜欢之人的希望，他希望了解她，渴望了解她，希望她对他敞开心扉。
这有错吗？这没错……
可，错就错在了她是妖！是妖啊！她怎么会与一个憎恶妖的人说明自己的身份呢。
尤其是，妖杀了他的父母，毁了他的家庭……
我要怎么告诉他，我是妖？！杀你父母的人不是我，你原谅我吧？！我又凭什么让他原谅自己呢？
不，她说不出口啊……
只能否认了，一切否认到底，我们的感情才会继续……
“你今天发愣了很多次了……”慕尘感到有些古怪：“你到底在想什么？”
“嗯……那个……关于那个妖界长老的事，之前我已经说明了。其实，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有点困，就先睡了，好吗？”乐凰的目光带着些许疲倦和恳求。
“好吧，既然你累了就早睡吧。改天再说。”他将疑惑藏在了眸中，语气温柔，转身便走了出去。
透过薄如蝉翼的窗棂，一个孤寂的身影在犹豫了几秒之后，渐行渐远。乐凰知道他不相信，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若是人生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就好了，那样，就会活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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