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鹿鸣与抚琴
刘岁安看着如此向自己行大礼的白鹿，楞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顿感尴尬，只好说道，“我并没有怪罪公子的意思，公子这又是何必呢！”
白鹿说，“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不知者无畏。我一直都不这么认为，我虽未经历过你口中所说的事情，但不能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就说出那番伤人的话来，惹得女郎你想起伤心事，未经他人苦，就该适时闭嘴。我张了嘴还说错了话，自当要给女郎你赔罪的。”
刘岁安宛然一笑，“白公子当真是个正人君子。”
白鹿摆摆手说道，“正人君子算不上，只是懂得知错能改这个道理。”
刘岁安看了一眼席居上的七弦琴，“没想到这一层也有一把琴放在这里。”
“藏书楼的每一层都放有一把七弦琴，只是刘女郎你每次来的时候只到五层来故而没看到罢了。”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你在弹琴，不知公子弹奏的可是高则先先生的《鹿鸣》。”
“正是。”白鹿激动道，“真的没有想到刘女郎也懂曲。”
“我不懂曲，只是听一个友人恰巧弹过而已。”刘岁安的神色突然变得怀念，神情虽是怀念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哀伤，白鹿不明她的这股哀伤从何而来，他伸手想要触摸，想要摸掉她眼底的那股哀伤，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刘岁安之时，刘岁安突然朝着那把七弦琴走去，指尖抚摸着亲弦。
白鹿慌里慌张的收回那只伸出去即将触碰到刘岁安的手，他呆呆的看着，刚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下就情不自禁了呢！
他想不明白。
这时一道琴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见刘岁安坐在席居和刚刚的他一样抚琴，弹奏的正是他刚刚弹的《鹿鸣》，与他弹奏的不同，刘岁安所弹奏的《鹿鸣》更多是哀思，《鹿鸣》这首曲子虽有哀思的曲调，但整体并非是哀思的，更多的是一直小鹿冲破束缚后在自然间欢快的玩耍，前伴奏是哀，因为小鹿被束缚了，后搬走是欢快，因为小鹿自由了。可是刘岁安的《鹿鸣》却像是小鹿一直被捆着冲不破束缚，直到带着思念死去。
悲且哀。
他慢步走过去，在刘岁安弹下最后一个曲调的同时停下了脚步，他歪着个脑袋问刘岁安，“你在哀思什么，又是什么让你哀思呢！”
刘岁安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一笑。
太后的寿宴前一天楚川王府的马车在白鹿书院门口等候，以往都是接了霍承澄之后就会立马回去，今儿不同，今儿除了要接霍承澄以外还要接刘岁安。霍承澄一早就接到了，只是刘岁安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霍承澄在马车前等候，宁青则在他的旁边，陪他等。
霍承澄憋了一眼宁青，满脸满眼写的是嫌弃二字，“你在这里干什么？”
宁青无视他的嫌弃，笑眯眯的说，“我在陪你等啊！”
“你陪我等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可是不负责把你送回去的。”
“你放心，我家的马车就在前面不远处等我，我就是想要看看你一直挂在嘴上念念不忘的娐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间，刘岁安出来了，她一踏出白鹿书院的大门就看见霍承澄微笑的朝她跑来。
霍承澄抓住她的手，“娐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再次见到刘岁安，霍承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脸上的笑容都是甜甜的。
刘岁安微微一笑，反牵住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霍承澄点点头。
两个人手牵着手上了马车，霍承澄这才想起宁青人不见了，四下寻找，看见宁家的马车已经驾车而去，应该是宁青回去了，不然宁家的马车不可能走的。
宁青早就回去了，就是在刘岁安出来，霍承澄跑过去的时候，他说只看刘岁安一眼那便是一眼，更何况他觉得如果他在待下去霍承澄这小子指不定就要恨他了，他还是识相点离开比较好。
马车经过宁荣候府并未停下，刘岁安不免有些疑惑，“到了宁荣候府了，为什么不停车。”
霍承澄告诉她，“阿母，让我带你回王府，明日便是太后寿宴，她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你今晚就住在王府里，明日就跟我们一起进宫。”
刘岁安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概是看出刘岁安的不安，霍承澄从刘岁安对面的位置挪到了刘岁安的身边坐下，然后将整个身子放倒，头枕在刘岁安的大腿上。马车内的空间本身就很大，一个人站在上面，四五个人在这里面玩耍都不成问题，马车内的席居上放着一张羊皮绒毯，上面还有一张枕头，甚至还有被褥，除了这一张席居以外在马车的两侧都有一张席居，只不过右侧的席居上面还放着柜子之类的东西。
霍承澄的身材矮小，躺在上面就算上面是刘岁安，脚下是柜子，依旧能够容纳下他这么个娇小的身材。
他枕在刘岁安的大腿上，盯着刘岁安看，眼神柔和。“娐娐，你是在不安明天的寿宴吗？”
被看穿心思，刘岁安只是浅浅一笑，叹了口气。
确实，她确实不安，她和霍承澄订婚之后按道理来讲，她应该进宫面圣，但是她并没有，因为她知道圣上并不喜欢她也不认可她，订婚宴那天她亲耳听见霍问天和楚川王妃的对话。当时，楚川王妃就问过霍问天要不要带她进宫去见见太后和陛下。霍问天拒绝了，直言道，“皇兄本身就不同意这门婚事，他已经放下话来，永远不许娐娐入宫，哪怕将来她和咱们的儿子成婚，都不许她入宫，我们就没有必要带她进宫，娐娐还小，没必要面对宫中的那些冷眼。”
所以，这些年来霍问天一直没有带她进宫，可现如今太后寿宴竟要她前往参加，其实当楚川王妃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尤其是告诉她陛下亲自下旨要她进宫的，她是震惊、惊讶，还有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陛下会突然改变主意，当年可是他自己亲口说永远都不许她入宫的，现如今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霍承澄再次说道，“娐娐，你没必要感到不安。皇奶奶其实是个很慈善的人，她很喜欢孩子，你这么优秀我敢保证皇奶奶一定会喜欢你的。”
刘岁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霍承澄知她是以微笑来告诉他，她没事。她既然想让他觉得她没事，那么他也没有必须要再说下去，只不过他抓起刘岁安的手两只小手紧紧地包裹着刘岁安那双大手。
到了楚川王府后，霍承澄拉着刘岁安下马车，他们抵达楚川王府正好是用晚膳的时辰，知道刘岁安今天回来楚川王妃早已命厨房提前准备刘岁安爱吃的饭菜，就等着刘岁安和霍承澄回来。
看着迎面走来的刘岁安，楚川王妃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与刘岁安分别不过是区区几月有余，但就是这几月不见，她发现这孩子变了不少，本身她就清冷，现如今是比以往看上去更加的清冷，但这清冷当中却带了一丝的出尘，仿佛迎面找她走来的不是刘岁安而是一朵不染尘世的莲花。
世子妃王氏也看出了刘岁安与以往的不同，感觉和感官上是和楚川王妃一样的，她一笑道，“娐娐好像变漂亮了。”
楚川王妃说，“不是变漂亮了，是气质变了，人也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说完和世子妃相视一笑。
饭桌上，楚川王妃和世子妃两个人玩命一样的往刘岁安的碗里夹菜，刘岁安碗里的菜堆成了山，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这不刚想要叫楚川王妃和世子妃不要在夹给她了，她们两个是一人一个鸡腿准备往她的碗里塞。
刘岁安惊恐的看着她们两个手中的鸡腿。
“停。”
“行了啊！你们两个。”
“够了，阿母阿嫂。”
三个声音一同响起，这三个声音分别是霍承沅、霍问天、霍承澄。
霍承沅拉过自家媳妇，把她手中准备给刘岁安的鸡腿夹了过来，然后一脸幽怨的对自家媳妇说，“我也没瞧见你这么积极的给我夹菜啊！”
霍问天亦是如此，和儿子一样把自家媳妇手中准备给刘岁安的鸡腿夹过来，“就是，本王当真是没见过夫人什么时候这么积极的给本王夹菜过，看得本王真是眼红。”
“我们给娐娐夹的，你们两个拿去吃干什么，也不看看娐娐都清瘦成什么样了。”
霍问天抬了抬下巴说，“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看看娐娐的碗里都成什么样子了。”
楚川王妃和世子妃这次看见那如山一般的菜和刘岁安无从下手的窘迫。
二人尴尬一笑。
这时一只小手赫然出现拿走了刘岁安捧在手掌上的碗，把上面的菜一点一点的放在了自己的房里，等到差不多了，他又把碗还给刘岁安。
霍承澄一脸责备说道，“阿母和阿嫂也真是的，这样让娐娐怎么吃饭！”
她二人又露出尴尬的笑容，然后说道，“这不是看娐娐瘦了吗！这不想着给她多补补嘛！一下子没收住，过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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