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驱妖
电光火石间,白丝如满弓射出的箭,不知从何方过来,勒上乔七脖颈,缠上匕首,“哐当”一声坠地。
法器与主人性命相感相知,待白丝勒紧皮肉,惹得乔七呼吸不畅,锁链自然卸力,被白延川暴怒扯碎个彻底,丁零当啷砸一地。
接连不断的闹腾惊动了不远处熟睡的宫人和夜里巡逻的护卫,想必不出片刻就该来人了。
殷绾不曾施法对付过人,眼前这个道士让她破了例。白丝缠住他手脚,控制力道不损其身。
“阿川!”借着昏暗的月光,殷绾蹲下,仔细看她浑身是伤的小狐狸,倏忽地,她注意到少年猩红的双眼露出惊怕神色。
土地伴随脚步微震,方才的响动惊着了不少人,提着灯从四面八方赶来。
“快起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殷绾使劲儿扶着白延川的臂膀将他扶起,搭上自己的身,抬首便是乔七的惊愕怒颜,奈何咽喉被勒痛着,发不出声响。
忍着难受,白延川抬手做法,掩去乔七刚刚的记忆,又让其昏睡过去,殷绾也收回白丝,脖颈及手脚腕子皆无勒痕。
两人相互搀扶,不出几步便察觉周身各处,均有宫人往这赶,相视无言,想着寻最近一处无人宫殿躲一躲。
门被人从里面落了重锁,殷绾连开锁的机会都没有,幸好白延川穿墙入殿,从里头开锁让她进来。
自打如今皇后得宠,皇帝遣散后宫,众多殿院都空寂了,两人此刻待的就是一处。
进殿,满屋的灰尘扬风起,包裹着二人身子打转。
关上门,将殿外的嘈杂隔绝开来,两人紧张的心才有片刻松懈。
白延川瘫在地上,连带着将殷绾一同拖倒。
绷紧的弦刚刚松,殷绾就察觉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死死抓着白延川的腕子,滚烫的,像是发着烧。
回想方才粗铁链的摩擦,再看现在颤动不止的手,殷绾顿时撒开,“对不起、忘了你有伤,给我看看……疼不疼?”
殷绾扬手想要去搂拂白延川的脸,在她指尖触上耳旁碎发之时他浑身一抖,睁眼是暗红的瞳色,四目一对,紧接着就是少年无助的躲闪,甚至退缩着身子想要远离面前的姑娘。
“躲什么?”
见白延川退后,殷绾皱眉凑上前,即刻便将人抵上重木架屏风,屏风稍稍挪动半寸,发出粗哑音。
“小心些……”
殷绾将人往自己身上搂,温热的掌心贴着白延川的脸和侧颈,只觉得掌心传来的烫感直达心头。
白延川抬手,想将殷绾的手从脸颊上拂开,却连将手搭上人家手背都不敢。这让姑娘大了胆子,更贴近他,手指轻点他微颤的闭眸。
她想再看看,看她少年琉璃般的眼睛。
久久不语。
黑夜中,空殿里,少年痛苦隐忍着,脊背颤抖不停,一丝汗混着泪水糊了脸,被姑娘用手轻柔揩净。
“别、别碰我……”白延川喉咙传来血腥,体内的热未散去,刚猛的妖气在身子里横冲直撞,语调破碎,“……会伤着你的……”
白延川不敢想,万一哪天,自己控制不了体内的妖力,他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悔事。
殿内狭小不掌灯,独有月光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映上二人身。
“那……你会吗?”
殷绾柔声问道,伸手抱住他的腰,主动将他的头靠上自己的侧颈。
身上倚靠着一个热热的躯体,浑身上下都是自己喜欢的模样,让殷绾心都娇柔了。
“……不会。”他的声音细若蚊叫。
“那不就成了,来……抱抱我。”殷绾贪恋这个滚烫的拥抱。
白延川压制妖力,此刻浑身散了劲儿,却听着殷绾的话,缓缓扬手,回抱上她的背。
他睁开暗红的眼睛,妖力稍有退散之势便松懈下神智,搂紧怀中人,头在颈处蹭了蹭,何时暴露出的蓬松尾巴是他第三只手,缠上姑娘的腰。
……
估摸着过了两柱香时辰,后宫喧闹声渐停,皇后娘娘以安抚为由敲开了拂云殿的大门。
殷绾身穿嫩青里衣,下床给皇后请安,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小狐狸。
“今日皇宫不知出现何物,伤了乔道长,拂云宫离那不远,本宫想着此事莫要惊扰了姑娘,如今瞧着……”
皇后上下打量了殷绾一番,看样子的确是刚被叫醒,从床上下来,“妖鬼邪祟都惊不动姑娘好眠呐?”
“娘娘说笑了,草民今日见了皇帝,又得了查看皇宫的活,午后便四下走走,属实累了,便早些睡下……草民睡觉有个习惯,爱设结界,门外就是发生造反杀戮,屋内都听不见声响。”
这话便是在告诉皇后,乔七的事与自己无关,不曾被喧闹惊醒也是有原因的。
“本宫明日还需早朝,便不打扰了,此事还需姑娘出手相助……这小狐狸真是漂亮啊。”
皇后看向殷绾怀中的小狐狸,自打她进屋,小狐狸就不曾离开姑娘的怀。
“这是草民从小养大的狐狸,离不得人,吃食与安寝都挑剔得很,牙尖嘴利总伤人,草民已经教训过许多次了。”
像是配合她一般,怀中狐狸凶恶低声咆哮,眼里隐隐透着红紫光,怪吓人的。
皇后当真被唬住了。
“这狐狸比咱家两天前瞧见的大了一圈呐!”梅公公在一旁说着。
“可不是,我的狐狸打小吃的仙果,喝的仙露琼浆,到了时间便长大。”
今早还是巴掌大点儿的小狐狸,如今却比得上一只肥猫了,殷绾抱着站立有些费劲。
送走皇后一群人,殷绾将小狐狸抱上床,白延川霎时变回人形。
体温稍有下降,脸颊仍有淡淡团红,“我、我真的吃食安寝很挑剔,牙尖嘴利总伤人吗?”
“没有,是我挑剔,我伤人。”
殷绾挑着他的伤处细细看,发现伤人的利器不淬毒,伤口也浅,想必是内丹作用此刻已结痂脱落,只留淡粉色的疤。
她今日去寻了宫中亡魂,哪成想皆是些虚魂,开不得口说不得话,吊着一股怨气游走于宫内。
得想办法让老皇帝下诏书平反冤案。
身旁的白延川已经扯了玉冠垂散了长发,又脱了外衣腰带,拉过自己暖融融的锦被,头靠着殷绾腰处枕头睡下了。
方才消耗不少力气,如今妖力不再躁动,劳累感直冲上来,挡也挡不住。
殷绾轻抚着细软发丝,指腹划过耳垂延伸至锁骨,见他里衣松垮,想着上手拉一把,却在雪白薄衣斜襟下看到狰狞的疤。
秀眉皱起,殷绾小心拉开衣衫胸前一侧,看到心口处密密麻麻无数刀口,皆是划在心尖尖上,看疤痕的形状,似乎是匕首或剑锋直直刺入的。
她指尖一顿,眼睛便开始泛酸,白延川似乎是胸口发凉,口中轻声嘟囔,紧了紧衣衫转了个身,倒让殷绾心上打颤。
殷绾一夜难眠,双手抱着白延川,最后实在困了才晕乎乎闭了眼。
天亮得晚了,黑夜长了,让人打不起精神,喜欢赖在被窝里。
等殷绾睁眼,怀里钻着小狐狸,门外的小宫女叩门,等着给姑娘穿衣。
昨日的红甲已经洗去,残留淡淡的红,褪去满面柔娘妆是英爽的脸庞。
“把妆化淡些。”
殷绾打眼看着梳妆台上一排的珠钗,都提不起兴趣,取了只冰透带绿的梅花翡翠簪,“就这个吧。”
过去她可稀罕那些金贵货,如今在皇宫中,只觉得庸俗透了。
“好、好的姑娘。”
身后小宫女点头应着,按着殷绾气质梳头编发,为她挑了天青色衣裙。
“外面做什么呢,听着热闹?”
殷绾穿戴齐全后坐上桌,由着小宫女布菜,用手拿过自己碗里的鸭腿喂给膝上的小狐狸。
“外头是内监们在贴驱妖符呢,姑娘有所不知……”
这小宫女阮央蹲下身来,“据说昨夜,乔道长被个厉害的妖给伤了,道长记不得妖的模样,却笃定是妖,忍着伤痛,连夜写了近百张驱妖符咒,定要抓了这坏妖!”
殷绾手中鸭腿险些掉下地,被小狐狸叼在嘴里。倘若小宫女知道她们口中谈论的坏妖就在眼前,不知是否得吓一跳。
据说驱妖符对妖界金字塔尖儿的妖无用,不知道白延川的法力到没到那境界。
“还有哦,明日皇后要带领众人去祁山泽恩寺上香,说是到时候姑娘也要去。”
殷绾发现了,此地的人,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皆信佛,皇家进寺上香乃大事,须筹备良久。今年上香,皇帝病染身,才由皇后代为掌管。
殷绾不习惯周身一群人陪着,如今她得了令,可以调配宫里人,便遣散了人各自忙去。
贴上的符咒殷绾看了,除了寻常驱妖符,降妖符,还有以妖血为咒的阴符,将皇宫布置成天罗地网,等着捉她的小狐狸呢。
这些符咒果然有些厉害,传言贴上不过两个时辰,已活捉了数十只山间小妖,皆被锁入施了法的笼子。
殷绾细细一想,已料想到缘由。
白延川吞了半颗妖王内丹,昨夜妖气泄露了彻底,方圆百里躲匿的小妖被强劲妖力召唤属实正常。
妖界已无王多年,一直被青丘狐族统管着,沦落为各界笑柄,面上虽不显,实则怨气滔天。
奈何妖界群龙无首,有能耐的皆入了镇妖塔,生死不知,昨夜的妖气像是给了众妖希望,私下默默巡查来历,想来马上就该寻到白延川头上了。
殷绾呼唤小狐狸过来,却见不着人。如今皇宫内无数双眼睛盯着,是个妖都该躲起来不见人,他去哪儿了?
殷绾担忧小狐狸的安危,此刻的白延川已身离皇宫,去到十里之外的往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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