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撒丁国王退位
都灵,撒丁王宫。
从16世纪开启的两百多年中,都灵一直在意大利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1563年之后,都灵逐渐成为了萨伏依王室统治下的,包括萨伏伊公国、皮埃蒙特与撒丁岛在内的撒丁王国的首都;
如果历史的发展延续原来的轨迹,都灵还将是意大利统一后,1861年到1865年的第一个首都。
对于前一个历史,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自然是非常熟悉,虽然他也非常心痛,那是萨伏伊公国已被割让给法国;
至于后一个,那属于历代撒丁国王的梦想,一个只能隐藏于内心,却从不敢在公众场合说出口。
无他,实力严重不济。
此时意大利半岛与一千七百多年前,古罗马帝国灭亡后的情况差不了太多,到处都是相互割裂,各自为阵的城邦,以及对意大利虎视眈眈的外族,甚至连弱小的瑞士邦联也敢越过阿尔卑斯山,南下意大利去“薅羊毛”。
当然,左侧的法兰西、西边的奥地利,以及南部的教皇国,这三座大山中任何一个,才是真正能够击碎所有撒丁国王美好梦想的达摩利斯之剑。
想到这里,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好一阵的心烦意乱,他从书房来到露台,向外眺望这座由主教宫改造而成的巴洛特式宫殿。
王宫前方是一片小广场,有一道壮观的金属栅栏将其与城堡广场分隔开。入口廊柱上的两座骑马雕像,分别属于宙斯的双生子卡斯托耳与波鲁克斯。整个建筑的正立面简洁而庄严,由中央部分和两个较高的侧翼组成。
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清晰的记得,在30多年前,身为大哥的他经常带着两个亲弟弟,维托里奥(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一世)和卡洛·费利切,爬上那两座英雄雕塑,扮演着无所畏惧的狄俄斯库里兄弟,并对着在二楼书房里面办公的父亲,开心的大呼小叫。
每当这个时候,维托里奥·阿梅迪奥三世就会站在露台上,一脸慈祥的盯望着玩耍中的三个儿子。时不时的,老国王也频频挥手,大声提醒孩子们要注意安全。直到母亲带着一批侍女健仆急匆匆的赶来,继而将雕像上的兄弟三人抓下来。
等到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长大成人之后,他知道神话终究只是神话罢了。父亲维托里奥·阿梅迪奥三世为了挽救撒丁王国不得不割让了老家萨伏伊和尼斯,而自己同样也要面临一个关乎萨伏伊家族命运的抉择。
那是在前日,习惯于嚣张跋扈的法国特使,塔里安再度回到了都灵。在进入王宫,塔里安便宣称自己已得到了法兰西督政-府第一执政公民的授权。他在见到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时,说得所有内容,聚集起来就是一句话:“生存,还是灭亡?”
法国特使很是张狂的宣布,鉴于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断然拒绝了法兰西共和国的友谊,所以他必须在72小时内离开国王宝座,将全部权力移交给他的弟弟,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一世。
事实上,安德鲁给予撒丁国王的答复时间是一周。只是塔里安想到了那位独守米兰空闺的妖艳无比的伯爵夫人,他在与贝西埃尔商议之后,随即将这份最后通牒的时间提前了4天。
“否则,安德鲁执政官会以法兰西的传统方式来处理此事!”塔里安如此威胁道。
所谓的法兰西传统方式,在撒丁人眼中那就是战争与武力。上一次是拿破仑-波拿巴,这一次是安德鲁-弗兰克
历史追溯的更远,从“美男子”腓力四世,到“太阳王”路易十四,历任的法国统治者也都将这一片领土当作他们的狩猎场。
“而这,就是所有小国的悲哀。”
想到这里时,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已经无心待在房间里,他决定下楼,去后花园里散散步,享受最后的宁静时光。
王宫的主楼层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室内装饰,一系列华丽而优雅的会客厅,装饰着镀金雕花的天花板、灰泥纹样与壁画。
当然,建筑中最为迷人的包括巴洛克风格的瑞士人大厅,以及仿佛悬浮在空中的剪刀阶梯。
之前,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在经过这里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放缓脚步,欣赏一下意大利建筑师的天才创意。而现在,撒丁国王没了任何兴致,他脚步不停的直接下到中庭,然后转身进入王宫背后的皇家花园。
效仿经典的凡尔赛宫,撒丁王宫的后花园占地颇大,如同城市的绿肺,布满了各种被精心修建成几何形状的草坪,同时也不乏具有观赏性的喷泉与雕塑。很多在此游览过的外交使节都说,这里是一场艺术、自然与历史相互交织的美妙体验。
刚刚走到林荫树下,一名匆匆赶来的信使将一份书信,交给国王身后的侍从官。后者偷偷看了一眼,就决定先不呈递给国王。
然而,就在侍从官将书信隐藏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君主正盯着他。于是,这位侍从官不得不将书信交了出来。
书信是已宣布退役的科利将军写来的,在信中,那位撒丁王国的前任副统帅,拒绝了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的任命,不愿意担当王都都灵的卫戍司令官,抵御法国-军队极有可能发动的进攻。
“我的陛下,如果您想确保王国的存在,王都的完整,以及民众的生命,就恳请您放弃这场毫无意义的抵抗。就如同一百多年前,您的先祖臣服于法王路易十四,从而保全了萨伏伊王朝在皮埃蒙特与撒丁岛的统治。”科利将军在信中做了一番最后的劝告。
与科利将军持相同看法的,还有代表老国王与法属意大利军团,签署过停战协定的拉土尔将军和科斯上校。
上述三人基本上代表了撒丁军方的观点:打,肯定是打不过法国人。更别说,现在面临的对手还是法兰西执政官身边的近卫军。
一旦战争再起,法军还能从东西两面不断获得援兵,而自己的盟友,一败再败的奥地利已自顾不暇。所以,撒丁军队大概率只能困守王都都灵,祈祷上帝降下天雷,击败法国人。
投降,绝不是世界末日;但战败,会令撒丁王国荡然无存。
在撒丁王国的精英们看来,如今的法兰西在外输出革-命的同时,还是比较尊重当地的国情民情。
荷兰(巴达维亚)与瑞士依然属于共和国与邦联政体;而那些被法军征服的德意志领土上,至今没有出现一个非君主制国度。
可如果撒丁再度战败,情况就很难说了。
也许是被法兰西强行兼并,或是成为了另一个傀儡的“姊妹共和国”。但可以肯定的,已经统治了皮埃蒙特与撒丁岛半个多世纪的撒丁王国和萨伏伊王朝,就将不复存在了。
在沿着林荫路走了两圈之后,埃马努埃莱四世重新回到了办公室,他首先派人将自己的二弟维托里奥,三弟卡洛·费利切一同叫来。
在塔里安发出哀的美顿书(即最后通牒)的第三天,继任撒丁新国王仅一周的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便以自己的健康不佳为由宣布退位,让贤于自己的二弟,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一世。
数小时后,从塔里安那里的得到确切消息的贝西埃尔,下令法军近卫师团停止进军都灵,重新回到维利亚里诺与马雷内一线。
依照安德鲁执政官的密令,身为特使的塔里安还要派人护送已经正式退位的卡洛·埃马努埃莱四世,前往已属于法国领土的萨伏伊公国,至少定居五年之后,才能最终恢复自由。
安德鲁此举,一方面是防止英国间谍和奥地利人怂恿埃马努埃莱四世继续反对法国;另一方面,也是将对方视为人质,倘若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一世变得不听话时,就可以将其哥哥拉出来复位。
……
与此同时,在米兰主教官的会议室,安德鲁的激情讲演继续回荡在大厅上空。
“是的,我们所统率的是人民的子弟兵,这是我们成功的第二个因素。因为人民的军队本身就是革-命的产物。
至于奥地利军队的士兵,属于那些贵族王公,而不是国家的公民,不具备自我牺牲与勇于奉献的精神。
他们的士兵来自不同的民族,甚至比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所统治的民族还要多。军队中使用着各种不同的语言,没有思想交流,更没有凝聚力。
反观法兰西的士兵,却是以3800万人口和统一的民族作战,我们的军队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兵员补充。
法军为了什么目的而战?为共和国新赢得的自由,并要推动她的新而简朴的思想传遍全欧洲,全世界!
法国人在为世界革-命而战,属于不折不扣的世界革-命。但是军队也并不追求纯思想的目标。
我们的军队首先是要捍卫自由,抗击周边国家,那所谓正统君主势力的包围;我们关心得更多的是自卫,而不是被推翻了的波旁王朝。
另一方面,我们法国人不能单纯依靠捍卫自己的边疆,来达到目标。因为在我们四周,各国君主和皇帝们,正竭力想阻止他们的臣民仿效法国大革-命,并合谋摧毁这些新思想的发源地。
基于此,法国被迫采取了以进攻为自卫的手段。在这种情形下,我们肯定有资格宣称我们是以自由的名义,而从事征战的。
这就是我们成功的第三个因素。
我们已经准确无误的告诉了1000万意大利居民,法军之所以前来是为了解放他们,帮助他们挣脱哈布斯堡家族和撒丁人,挣脱王公和贵族元老们的统治。所有不满旧制度的人,岂能不因这些宣言的强大力量而奋起行动吗?
被压迫意大利群众早就想废除他们的统治者,那是大革-命的思想早在1789年就越过边界,在许多意大利城市激起学生和市民们的反叛。
在意大利,有许多渴望自由的年轻人在大声疾呼。虽然半个意大利仍旧被桎梏着,但挣脱铁镣之声已在每个王宫和每个主教宫的门外哗哗作响。
所以,各种不满者已在意大利的各个城市排着队,迎接我们这一支革-命军队,并对其使命深信不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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