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秦王政三十三年，冬，章台宫。
寒风刺骨，范增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章台宫，韩信紧跟在他后面。
范增面色克制的倒是镇定，但韩信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当时就沦陷了, 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踏入大殿，铺面而来的暖气让韩信内心暖洋洋的。
冬日里韩信基本买不起蜂窝煤，只能寄宿在邻居家，但是邻居家的屋内也是一阵极寒，一阵温暖，远没有章台宫正殿温暖。
只见屋内每一张青铜大案前摆放着火炉, 而秦王政的帝榻前竟有四个火炉, 火炉内的蜂窝煤燃烧旺盛。
韩信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用靠近火炉依旧能感受到温暖, 令韩信身体迅速滚烫起来，面色炽热。
秦王政依旧跪坐在帝榻上，左手按纸张，右手持毛笔，昼夜不息的审阅着奏章。
韩信战战兢兢，不敢直视秦王政的虎目，便垂首跪拜，等候秦王政发话。
范增拱手作揖，淡淡道：“陛下，韩信已经带回，老臣告退！”
秦王政微微摆手，范增离去后，将殿门悄悄关上。
秦王政依旧没有理会韩信，继续审阅着来自各郡各县的奏章，作为一个工作狂，就连本该休息的冬天也不放过。
毕竟，秦王政江山日下, 马上就要日薄西山，他才要谨慎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来阻止帝国分崩离析。
韩信也瞧见秦王政双眸鬓白，知道秦王政的时日不多了。
秦王政放下毛笔，微微抬起头，眼睛内朵朵电光绽放出来，令韩信提心吊胆，双腿止不住抖动。
秦王政缓缓开口：“你便是韩信？”
韩信机械的点头，额头上冷汗密布，迅速将头发打湿，得到秦王政默许后，韩信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
秦王政继续质问道：“朕征召你来，是对你的信任，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希望！”
韩信再次顿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秦王政询问道：“你可知道武安君白起？”
武安君白起？
人屠，杀神，谁能不知道？
攻必克，战必胜，人挡杀人，佛挡杀神, 一生几乎杀掉百万人，令六国威风丧胆，纷纷称赞他为战神！
可是，在韩信看来，白起不过是凭借着骁勇莽撞，才赢得的胜利。
高傲的韩信缓缓开口：“陛下，草民知晓武安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使得国富民强的秦国逐渐萧条下来！”
秦王政目光凶狠，双眸中迸发出杀气。
这样的说法还是头一次听说，这让秦王政不由的开始重新打量韩信。
韩信有底气这样说，要么就是自己的才能比他高，要么就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小人。
“韩信的意思是，白起将我秦国的家底败尽了不成？”秦王政虎视鹰扬，厉声呵斥道。
韩信闻言，膝盖一弯，当场匍匐在地上，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臣的意思只是说，白起骁勇善战，取得全面胜利靠的便是这份骁勇，但这份骁勇却给秦国带来沉重的打击！”
“而且白起之所以能够取胜，全在于大秦士卒能征善战，军工授爵制的赏罚机智！”
“白起的谋略虽然得当，但这些都是得益于大秦的虎狼之师，倘若没有精英的秦卒，白起岂会百战百胜？”
秦王政捋了捋胡子，轻轻顿首，韩信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韩信虽然贬低白起，却侧面的将功劳归结于虎狼之师，让秦王政无法反驳。
秦王政缓缓开口道：“那上将军王翦那？”
韩信微微一笑，目光冷淡道：“王翦将军虽然厉害，但六国已经危在旦夕，虽然一人灭五国，不过这样的灭国之战，是个人都可以！”
秦王政双拳猛然攥紧，一拍青铜大案，目光冷冽道：“大胆！王翦将军为秦国披荆斩棘，呕心沥血，一生大小战役数百，竟被你说的如此不堪？”
韩信淡然一笑，继续道歉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说，六国危如累卵，灭国之战轻而易举，虽然王翦灭六国，但是换做杨端和、麃公、桓齮都能做到！”
秦王政眉头紧锁，三晋之地以及燕、齐五国的确可以这么说，质疑道：“楚国也是危如累卵吗？”
但是灭楚之战可不是如此了，李信率领二十万大军征战，到头来被项燕击溃，倘若不是王翦率领三十万铁骑，楚国能够纳入秦国版图吗？
韩信没有果断评价，而是笑着询问秦王政：“如果楚国不是粮仓断绝，难道王翦会胜利吗？”
“因此，在我看来，并不是王翦沉着稳重，而是秦国国力强盛，粮草丰盈，打得起消耗战，持久战！”
“加上楚国内部矛盾不断激化，逼得项燕不得不撤军，王翦乘胜追击，这才灭掉楚国！”
秦王政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虽然韩信衣着朴素，但是能够将王翦和白起两位将军分析的头头是道，足以看出他的军事才能不凡。
旋即，秦王政脑子里再次浮现一个的影子，厉声道：“上将军蒙恬如何？”
“蒙恬将军北征匈奴，以一己之力击退匈奴七百余里，使得胡人不能南下而牧马！”
谁知韩信的笑容更加放肆了，只见他拍拍胸脯道：“陛下，蒙恬将军大战匈奴，靠的可是马镫、马鞍装备的强化，加上大秦冶铁技术，使得秦国锻造出最锋利的刀枪剑戟，蒙恬能不胜利吗？”
秦王政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三位将军在秦王政看来都是立下丰功伟业的国之栋梁，却被韩信说的如此不堪。
秦王政用炽热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番韩信，这一次他肯定了韩信的才能！
虽然韩信果真有才能，但是他的傲气却凌驾于他的才能之上，倘若真的予以他大军命其指挥，难道真的可以做到百战百胜吗？
对于傲气极高，而具有才华的青年，秦王政自然需要它从小事做起，将他的傲气磨砺掉，才能委以重任！
韩信目光炽热的看向秦王政，郑重道：“倘若予以我十万刑徒大军，我也能打下这般战绩！”
秦王政沉思良久，缓缓开口道：“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一个上将军必须要从小事做起！”
“以你的才能定会将小事妥善处理，眼下大秦缺乏一位蓝田大营的粮仓令，不如由你来担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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