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金手指作对的大家闺秀(一)
姽婳睁开眼的第一瞬,便看到了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
她看起来差不多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一身青色裙衫,裙幅褶褶如月光流动轻泻于地,容色莹润如玉,绝色姝丽,此刻蛾眉微皱,眼中含泪,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美感。
可姽婳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哪哪儿都说不出的别扭,她的美丽,仿佛是被人捏造而成一般,充满一种刻意而扭曲的怪诞。
已经沉寂了许久的系统迅速将世界资料传输给了姽婳,片刻的眩晕后,姽婳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关于此刻情形的全部前因后果。
面前这个容色无双的女子,是姽婳这具身体的堂妹,名唤褚晚棠,而原主的名字,这次居然破天荒不是姽婳,而是唤作褚令仪,姽婳乃是她的小字,先前只有原主的父母唤过,而原主父母离世后,便再也无人唤过这个名字。
原主的父亲,乃是上一任顺义侯,可惜当年水灾平患之时,他同一起赶赴灾区的顺义侯夫人,不幸陨难于一场山洪中,尸骨无存,只留下不过八岁的原主。
而原主的二叔则名正言顺接过了顺义侯的爵位传承,原主从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成了寄人篱下的堂小姐。
所幸的是,虽然二叔一家待她并不亲厚,但是原主的父母乃是为国捐躯,皇家总是会多眷顾几分,逢年过节也会偶尔赏下物件,这也让原主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十五岁。
可惜,这一年,原主的安稳人生被打碎了。
褚晚棠是二叔的女儿,原主的堂妹。
在原主的印象中,她一向是个有些娇纵的小姑娘,虽有些被惯坏了,但也说不上是个坏孩子,可在她十四岁那年偷偷在冰层玩耍结果跌入湖中昏迷不醒后,醒来的褚晚棠便像变了个人一般。
她变得柔弱美丽,才学出众,她随口吟出的一首诗,便能让上京城万千才子追捧,落笔写下的一阕词,便让原主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沈逾白,对她一见钟情。
是的,原主有一个未婚夫婿,乃是当年原主父母为她定下的亲事,乃是延恩侯府的小侯爷,沈逾白。
虽说原主父母离世,但这桩婚事还在,原主这些年也一直同沈逾白有着书信来往,可不过一次诗会,沈逾白便对褚晚棠情根深种,非她不娶,如今正闹着要同原主退婚。
而如今这个时间节点,便是延恩侯府设宴,为贺沈逾白中得恩科二甲头名,而原本的发展中,原主和褚晚棠共同落水,褚晚棠被救起,原主却差点丢了性命,最致命的是,褚晚棠被救起的第一句话,便是姐姐不要推我。
沈逾白的退婚,才情出众的妹妹,上京城的传闻,围观的众人立刻脑补出一出大戏。
姐姐不愿退婚,因此对妹妹生出了恨意,想了结了妹妹的性命,以此保全这桩婚事,不想却被拆穿了。
而原本的发展里,原主因此声名尽毁,若不是延恩侯府有人一力压下此事,怕是原主要因此丢掉半条性命。
可即便如此,褚令仪这个名字还是成了上京城人人避而不及的存在,后来一桩桩污损清名的事接连发生在原主身上,最后,原主声名狼藉病死在别院中,而她死去那日,褚晚棠风风光风嫁人了,嫁的却不是沈逾白,而是当今圣上的幼子,康王俨澹然,成了尊贵的康王妃,此后更是一辈子金尊玉贵,成了许多人心中的白月光。
而原主死后曾以魂魄的姿态存在了一段时间,她这才知道,原来如今的褚晚棠早就不是自己的堂妹,而是一个后世的魂魄穿越而来,她的身上带着一个名为“金手指”的东西,这个金手指可以为她提供数不清的名家诗词,而褚晚棠获得的倾慕值越高,她的美貌就会愈发出众,对男人的吸引力也就越大。
而沈逾白因为提供的倾慕值指数高,所以,她直接盯上了沈逾白,干脆利落将其拿下。
而原主不过是褚晚棠攻略男人路上的一个炮灰,如果在话本中,怕是都不会超过三章去描写的那种小人物。
但原主的不甘,为她换来了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并非非嫁沈逾白不可,天下男子万万千,我又不是非要吊死在他一棵树上。若他们好好同我相商,我并非不愿退这桩婚,可他们用如此手段,分明是要断了我的活路,既然褚晚棠玩弄人的感情,沈逾白为爱抛弃情义,既然做善人便是被人欺辱的下场,那我不要做什么良善之人了,这一世,我要将他们踩到泥泞中,让他们尝尝我上辈子百口莫辩的苦楚,我要让那些冷眼旁观之人也付出代价,让他们知道所谓的闲言碎语到底有多伤人。”
思绪回到现在,看向眼前的褚晚棠,以及一旁毫不避讳揽着她的沈逾白,还有一旁围观的一道道恶意的视线。
姽婳此刻才感到身上的冰冷。
沈逾白居然连一件外氅都未曾给原主,就让原主这般形容狼狈地站在那里。
姽婳却突然笑了笑,她的声音因着寒风的原因有些打颤,但传到众人的耳朵中却有着万钧之力。
“妹妹,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可别还未成亲便珠胎暗结,有损闺誉,你至于如此激动,竟然要拉着我赴死么?若真有了孩子,说出来便是。”
姽婳的眉眼间突然漾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笑意,“大不了,堂姐成全了你便是了。”
什么?!
周围的嘈杂声突然大了起来,主要是这褚大小姐说的话,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如今男女大防虽不像前朝那般森严,但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规矩仍是要守的。若这褚二小姐真有了身孕,这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了,这满上京还没有哪家闺秀敢如此大胆。
众人的目光在褚晚棠和沈逾白之间来回打转。
谁都知道这两人最近走得极近,什么泛舟湖上,亭中小聚,上京城里可都传遍了。
褚晚棠也没想到褚令仪这个闷葫芦,居然敢说这种话,她立刻泪眼盈盈道,“姐姐,你为何要这般坏我的名声。我同逾白相交之时,并不知晓他的身份,逾白同你退婚,也并非我之缘故。你们二人性情本就不相配,何况这桩婚事本就是长辈口头约定,三书六礼都未曾下,姐姐你又何苦如此执着,竟然为了保全婚事,连这等错事都做的出了。”
话里话外,是褚令仪想抓住这桩亲事不放手,所以乱说话坏她名节。
姽婳却不是原主那般老实敦厚的性子,她直直看向褚晚棠,轻声问道,“那妹妹可敢请簪花娘子来验身,若妹妹当真清白,今日便是我攀诬妹妹,我自请出家恕罪,如何?”
簪花娘子是出嫁前验女子贞洁的嬷嬷,以往多是走个过场,毕竟少有闺秀敢在出阁前便行破矩之事。
可褚晚棠却瞬间白了脸色。
一旁的沈逾白还未察觉,只怒道,“你居然如此狠毒,晚棠,莫要怕,你我本就清白,自然不怕核验。”
姽婳笑了笑,“妹妹,你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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