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西风正起（三）
黑姓突骑施人本来只在怛罗斯西北部的锡尔河一带游牧，联合大食人攻下碎叶后他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但都摩支这段日子却是烦躁无比，牙庭里招来的仆人但有不顺他意者便直接当场打杀。
原因是他的独子都烈在追杀逃走的唐官时大意战死。
对方当时只有两百人，而都烈带着两千人。但事情就是这么巧，据逃回来的士兵说他的儿子竟然死于区区女流之辈手下。
失去了唯一的儿子，都摩支暴跳如雷，不管是下人还是士兵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他还想着或许能够老树发新芽，再生一个儿子出来，为此他专门在碎叶城里选了几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女子。
连续操劳了半年多，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那几名女子的肚子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都摩支似乎也认命了，再这么操劳下去不但儿子没了恐怕自己也要驾鹤归西。
“可汗，普鲁萨将军请你去城头。”
“知道了。”都摩支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这才穿上盔甲走出牙庭向城头而去。
碎叶城，墙高三丈有余，站在城头能远眺望十里左右。
都摩支才上城头，一双老眼便看见无数的唐军正从叶支城的方向而来。
他对并·普鲁萨问道：“唐军这么快就拿下了三座城池吗？”
“恐怕是的。”
并·普鲁萨扶在城垛上仔细的观瞧着外面的唐军。
无数的唐军，后面还有推车赶牛的徭役。
“怕是有八九万人啊！”并·普鲁萨得出答案悠悠说道。
都摩支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本来有两万军队加上大食军一万。
但在围攻苍岭堡时死伤五千，又被他派出去五千，他这些时日从突骑施人中招募了数千士兵这才勉强有两万三千人。
并·普鲁萨看着都摩支脸跟眉毛都皱成一团，他忍不住笑道：
“这些唐军充其量也不足五万，有一万余人还是连盔甲都不全的突骑施新兵。我们只要坚守碎叶，援军很快便会赶来。”
“唐军器械向来犀利，我恐怕这些民夫并不是单纯的跟着唐军拉运补给那么简单。”
并普鲁萨的眼睛仔细的观察起那些民夫，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那可汗认为这些平民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我曾跟随苏碌可汗与唐军交手数次，汉人向来诡计多端我们要多加提防才是。”
就在两人说话间，城下的唐军与徭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向北而去。
都摩支眉毛皱成一团。“嗯？他们这是干什么？不进攻碎叶了？”
“想必是这些唐军不敢来碰坚城，可汗请给我五千骑兵，我出城绕过唐军去袭击那些民夫，定能搞得他们阵脚大乱。”
似乎已经看到了唐军溃败的场景，那名突骑施军将继续说道：“只要他们阵脚一乱，可汗与普鲁萨将军可带人趁机杀出城来，定能打的唐军大败。”
“不妥！唐军这样有恃无恐的走过去其中定然有诈。我们只管死守坚城等援军赶到唐军自会败退，介时我方在出城追击不迟。”
“普鲁萨将军言之有理，思臂多你先退下。”
“是，可汗。”思臂多失望的走回阵中。
羯丹山下。
北距碎叶十八里，唐军在此安营扎寨。
李光留了一万新军驻防安西，此次出征亲卫营增至三千。
苍岭堡五千唐军由荔非守瑜率领，新召集的黄部一万三千士兵则由萨拉赫，史近，田珍，各领四千余人，其余各军不变。
唐军已有六万，再加上赶来的葛罗碌一万两千人，沙陀部一万军队，折兰部三千。总人数八万五千大军。
安西北庭两地征发的徭夫六万人，还有冻城与双城地区自带干粮前来帮忙的袄教徒万余，同样在七万以上。
大军云集，军队与徭役的营地在羯丹山下连成一片，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在何处。
数条小溪由羯丹山泄来，流至楚河再向碎叶大湖汇聚而去。
下午之时唐军与徭役们开始从溪边打水埋锅造饭，四处军营炊烟袅袅。
大营之内，各军主将副将皆在此议事。
众人大多一脸严肃之象，只有宁远国王子彻突干显得无比兴奋。
彻突干觉得，有如此雄壮的大军相助，宁远国复国定然不在话下。
李光似乎也从失去腹子的悲痛从走了出来，面带笑容环视着帐内诸将。
“嗣业，上次在怛罗斯与大食主力交战你次数最多，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大食人也有一支重骑与重甲步兵，且有一员铁甲巨将身高接近九尺，手持一柄堪比磨盘大的铁锤，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什么？九尺？”
这时代的九尺便接近两米七了，帐中诸人皆有些不信，如此之高的人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哦？连嗣业兄也战他不下吗？”李光知道李嗣业向来直愣愣的他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我还未与他战过，但此人仅两招便将席元庆砸的重伤倒地，又有身高优势我恐怕也非其对手。”
听闻他的话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连李嗣业都这么说了恐怕这个所谓的铁甲巨将还真是不简单呐。
赤铁扬了扬自己硕大的拳头。“下次让俺去跟他打，俺倒想看看这个巨人到底有多高。”
看着赤铁信心满满的样子，段颜生怕李光再犯高仙芝轻敌冒进的错误，他急忙起身说道：
“大帅，我们不可大意啊！大食军的战力并非西域诸国那般不堪，而且上次战败有不少军械落在对方手中只怕他们会派工匠仿造我军强弩等物。”
李光点了点头，造纸术不就是怛罗斯一战才传至阿拉伯的吗？
羊皮纸价格昂贵平民根本用不起，纸张的出现对阿拉伯的文化和科学发展产生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阿拉伯人并不像那些只会烧马粪的游牧民，也不像善于行商的粟特人，他们跟汉人一样会不断的学习来改进自己。
见李光并未像高仙芝那般自傲，段颜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料大食军应在怛罗斯或是俱兰城等地驻有大军，听闻我军来攻此刻或许已然派兵来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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