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布局智斗
官道之上,战马嘶鸣,伴随着兵甲碰撞发出的金戈之声传来,便是一股肃杀之意,铺面而来。数千士卒仅着轻甲兵刃,急行军而来。
此时将士们的队形,已然有些散乱,不断有士卒体力不支,掉队下去。但就算如此,将领们却也顾不得这些,继续催促着士卒们前进。
一名身穿甲胄,被数十名亲兵骑士簇拥的武将在路边勒马停下。
眼看着军中士卒掉队如此严重,这名将领眼神一凝。
就在此时,一名轻骑自远处而来,快马来到将领身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喝道:
“禀报将军,前方八十里,便是黄安县县城。”
为首将领闻言,眼神一肃,当即问道:
“如今局势如何?”
“回将军,数万难民困住了城池。不过现下未曾爆发冲突,局势尚且能够稳住。”
将领闻言,却是不假思索,忙不迭道:
“我等日夜兼程, 全军上下已是疲惫之师。贸然前去,乃是兵法大忌!若是大军前来, 引起难民紧张误会, 致使局势恶化, 只怕我等难以招教!”
“传本将军令,在此安营扎寨, 休整数日。并派探马,探查消息!”
这名将领,便是夏国西南边军将领, 如今的振翼营主将朱栋。现下奉的是岐王之命,引轻兵速来接应朝廷物资。
尽管岐王之命,是让他尽快赶至黄安县接应物资。但朱栋此时所言, 也并不是虚言。
振翼营此前,营中上至主将,下至底层将领, 皆是将门出身, 影响力根深蒂固。岐王当初攻入云国北境, 有心借刀杀人,便故意让振翼营攻打坚城。
之后没多久, 西南将门被尽数扫清,这夏国西南边军之中最为能打的振翼营, 也便废了大半。如今虽然重建, 那也是新兵居多, 不如此前,这才被岐王派人接应物资粮草。
本就不是最为精锐的兵马,数日强行军, 更是让振翼营士卒疲惫不堪, 若是真的引起了难民紧张情绪,使得他们冲击军阵, 只怕还真撑不了多久。
反正如今的局势尚算稳定, 倒是也不急在一时。
对此, 振翼营中一应将领皆是毫无异议。
停止行军休整的军令下达,本就是在崩溃边缘的士卒们皆是如闻仙音, 当即停下脚步, 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朱栋又对着手下的将领交代了几句, 便仅带着几名亲信护卫, 亲自前去探查周边情况。
直到几人远离大军,朱栋忽然沉声道:
“不是说那边早有准备吗?结果现在黄安县屁事没有, 大军却已经到了,那边不可能坐视黄安县沦陷,否则大帅军法处置,我该如何?”
身后亲兵打扮之人微微抬头,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朱将军稍安勿躁,此等大事,自当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让人在事后拿了把柄……”
朱栋闻言,抓着马鞭的手猛地一紧,气得胡子翘起,低声骂道:
“小心行事?老子可是顶着脑袋掉了风险在给你们办事,结果你们给我来了一句要小心行事?那老子呢,老子怎么办?”
亲兵打扮之人见朱栋急了,却是连忙出声安危道:
“还请朱将军莫要着急,我等身在将军身边,难免不了解情况……不过请将军放心,我等这就催促下面人动手。我等在黄安县中也安插了人手,必然功成……”
那人还顿了顿,轻声道:
“还请将军放心,事后的封官许愿,一个不少!”
听到此人所言,朱栋瞳孔一缩,喉咙下意识地动了动。
想起幕后之人给自己许诺的恩赏,朱栋心中更是发痒。
“好,最多明晚, 不能再拖了!”
那人闻言,低头一笑,道:
“请将军放心,说不得今晚便能成功!”
朱栋点了点头, 一甩马鞭,当即驾驭战马,转头朝营地而去。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黄安县县城之外。
依旧一声雍容世家公子打扮的慕容复,看着在自己身前跪倒的一众难民,眉头顿时一动。
和真正的难民相比,眼前的这些人虽然也是一身破旧衣裳,但一个个皆是壮硕模样,一点也没有个逃难的样子。
一个个的眉宇之间,更是充斥着一股子沙场凶煞之气,哪里是什么难民啊,说是沙场之上杀出来的悍卒更让人相信!
“这就是大将军安排的人?”慕容复眼睛微微一眯,沉声道。
为首之人当即抬头,拱手喝道:
“回二将军,咱们都是老营的将士,早便随大将军起兵求活路!大将军让咱们前来此地,暗中鼓动附近难民,将大夏朝廷物资运送的队伍困在这里。然后就在二将军的下面效力听命,再将这黄安县给打下来!”
慕容复看着眼前跪倒一地,虽衣着破败,却颇有肃杀之气的悍卒老贼,脑中不由晃过郝元化那豪爽大气的方正大脸。
一个叛军头子,不过借着时局动荡起势。结果他这么早,便得到了夏国物资运送的路线,还提前设了局在这黄安县等着。
这个郝元化,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暗中支持,传递情报!
见慕容复没有说话,为首之人却是接着道:
“大将军之后还说了,等攻下了黄安县县城,咱们这些人也不用回去了,就跟着二将军干了。到时候,二将军便可以凭借黄安县的物资,招揽流民组建义军。邵阳郡的城池,任由二将军攻打!”
听到此言,慕容复眼睛顿时一亮。
他这个二将军,虽然听起来是叛军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实际上的他,手下却是一兵一卒也没有,就是个空头名号。
是郝元化见他武功卓绝,为了将他拉拢在身边,这才封了这么一个位置。
而此时郝元化此言,岂不就是给了他自立的机会?
仔细想一想,黄安县如今囤积着这么多的物资,到时候凭借这些东西招揽义军打出旗号,再有粘杆处的支持,割据邵阳郡。进而借助水利四下出击,若是天命在我慕容家,说不定还有全据西南六郡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慕容复的气息,不由得微微粗喘了起来。
慕容复见此,再也不顾身上的华丽服饰,连忙弯腰亲手将一众悍卒老贼扶起,面露诚恳之色,道:
“大将军交付我如此之重的任务,我慕容复必然不可让大将军失望!不知当下,你等准备到了何种地步?”
谷璆</span> “如今黄安县城之外,已经有不少难民没了活路投奔了咱们。城中一开始,也混进去了不少咱们的人,而且都被安插在了重要位置。只待二将军下令,咱们弟兄们今晚便可以动手!”
重要位置?
一城之中,能够称得上重要的职务,又岂是以流民的身份便能够充任的?这郝元化身后,必然有夏国朝廷之人在支持!
果然是天助我慕容家,趁着郝元化的东风,必然能够获得立足之地!日后若是郝元化能够识趣,只凭他今日所作所为,允他个荣华富贵,也未尝不可啊……
想到这里,慕容复心中一片炙热,当即豪情万丈道:
“好,今夜我随弟兄们一同上场。黄安县,必当一战而下!”
约定好今夜攻城的时间暗号,众叛军将士方才散去,隐入了难民之中。
等到众人离去之后,慕容复身后的随从却是忽然开口道:
“没想到,那些暗中鼓动百姓的人,竟然是安顺郡叛军的人马!”
这个时候敢突然开口的,显然也不是慕容复的什么随从。此人,正是粘杆处安排在慕容复身边,用来联络传递消息的。
听到身后之人开口,慕容复忽然转过身去,沉声道:
“粘杆处,会助我的吧!我也算出身云国,相较于一伙儿夏国叛军,我更愿意和你们合作!”
那名隐藏身形的粘杆处侍卫闻言,当即咧嘴一笑,点头道:
“请公子放心,此事之上,我等必然全力相助……毕竟,这可和咱们粘杆处全体侍卫的乌纱帽,是息息相关啊!”
慕容复不知道萧承对郭解的许诺,自然也就不懂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此时的他,早已被脑中设想的雄图霸业弄得人血喷张,再也顾不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黄安县县城,以及城下那些为求活路被裹挟至此的难民,眼中仿佛浮现一片尸山血海之像。
黄安县县城之中,一名身穿男装长袍,眉宇之间尽显冷意的清秀女子,正抱手站在堂中。
周全快步走来,对着女子微微点头,沉声道:
“鹤音姑娘!”
这位名叫鹤音的女子,正是虞瑛瑶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作为自十二三岁便派到虞瑛瑶身边伺候,直到今日的她,显然是虞瑛瑶绝对可以信任的心腹死忠。
这次针对于黄安县之事的密信,便是由她亲自前来传递。
鹤音看着周全,微微点头,沉声道:
“如何了?”
“姑娘带来的绣衣使,都已经散入城中严查了。我麾下能够调动的士卒,四百人出去接管城防,剩余人全部一同前去搜索探子了!”
说到这里,周全却是再次问道:
“只是不过一群乱民罢了……还有这黄安县,紧闭城门这么久了,他们又能够混进来多少人。值得姑娘这么大动干戈?”
黄安县只是县城,自然比不过中庆城、金陵城这种天下雄城。但为了防备一般的武林人士,城墙亦有十丈之高。
只是一群难民,没有攻城器械,半点都不可能威胁到城中的物资的!
在周全知道岐王能够自云国购得粮草物资之后,他倒是不如此前忧心着急。便不由得对于鹤音这般大动干戈,感到有些诧异。
鹤音闻言,神态肃然地解释道:
“小姐此前说过,明面上虽只是一群难民,但背后必有幕后之人指使!如今殿下那边,能够通过云国获得紧要物资。物资困在这里动弹不得,也算不上太过严重之事。幕后之人花费这么大的力气,绝对不可能只是这般,必然还留有后手!”
虞瑛瑶这智谋眼光,着实厉害,只是一眼,便笃定这背后之人还有后手,这才派身边亲信亲自前来坐镇,助周全清理全城,免除后患。
听闻此言,周全心中却是有些半信半疑。
而就在此时,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忽然闯了进来。
一名亲兵抱拳道:
“统领,原驻守南城们的差役之中,有两面对绣衣使调查搜捕,悍然出手,被当即格杀一名,擒下一名!”
周全闻言,眼睛顿时一瞪,喃喃道:
“还真有!”
鹤音闻言,眉宇之间更显冷冽,配合那一身男装打扮,打眼一看,竟与那虞瑛瑶有上了三四成的相似之处。
“严加拷问!这城中,绝对不止两名暗谍!”
“是!”
一声令下,黄安县中被调来的绣衣使们,当即便如鹰犬出笼一般,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在城中大肆搜捕。
正如那些安顺郡叛军悍卒在难民之中极为显眼一般,这些人在县兵之中,亦是宛若鹤立鸡群,几乎是一眼便能够让人认出来。
因为这县兵、差役的,可并非是边军。一个个的久疏战阵,便是有武艺高强之人在县兵之中从军,但和在战场之上提着脑袋搏杀的悍卒,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这一点,对于绣衣使那些阴桀鹰犬来说,那就是一眼便能够看出的致命缺陷。
“放开,你们为何抓我?”
“是绣衣使那群王八蛋,兄弟们,和这群只会偷袭暗算的渣滓们拼了!”
“妈的,死鹰犬,去死!”
混入城中的叛军探子,除却少有束手就擒之人,大都都是悍然出手。
只是虽然都是沙场悍卒,一腔血勇,但在一众绣衣使以及岐王亲兵的围杀之下,只能一个接一个地被剿灭。
为首的绣衣使甩了甩刀上鲜血,看着地上倒下还在抽搐的叛军探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而就在此时,他眼中忽然瞥到人群之中的一名差役。
这本是随意一撇,但他确实敏锐地从那名差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种藏身阴暗,满手血腥的同类的味道!
下一刻,他眼睛一凝,手中长刀一指,冷声道:
“那个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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