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清醒
远处树林茂密，清风过，带来一阵跟长了不知几千年的森林不一样的草木香。
笼罩了一大片森林的黑雾……消失了。
之前焦黑一片的土地像是错觉一般，那片土地上仍是苍绿绵绵。
尖锐利爪扑来，谢长安没有精力分神注意其他，全身心对上眼前的灵兽。
之前场面有些混乱，他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这头灵兽，现在稍微离远，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确定了对方是什么灵兽。
知道对方是什么后事情就要好办很多。
之前还在睡梦中的秋然被摇醒，他虽然人还有些昏，不知道发生了啥导致自己会到这里，但至少还是仙宗宗主手下大弟子。
这头灵兽对上长老勉强持平，对弟子来说确实很有难度。
好在他们这边有几人，临时配合一下，不算太过劣势。
秋然作为主力，身上已经挂了不少伤，只有拿剑的右手还算是毫发无损，其他地方怎么说都有些惨烈。
谢长安虽是特意来仙宗学剑，但好歹出身药宗，身上灵丹妙药不少，出手也阔绰，气喘吁吁的秋然一磕就活蹦乱跳。
他们生生靠着丹药耗死了这头灵兽。
俩双生子负责处理灵兽的尸身，暮落森林禁飞，谢长安只能带着秋然快速往之前遇到季尘枫的地方走。
他越走越觉得怪。
那些他的确曾经亲眼看过的焦黑的草木都消失不见了。
长满了绿叶，树干粗壮的树木极其遮挡视线，跟之前自己来时完全不一样。
秋然问：“真是这里？”
别说秋然觉得疑惑，谢长安现在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的方向感不差，记忆中确实是往这边。
但确实什么都没有看到，附近除了树木就是树木。
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警惕，秋然握住了别在腰间的剑上剑柄。
似乎是脚步声。
一个人影拨开两侧树叶，走了出来。
秋然表情惊讶，谢长安松了口气。
来人银白长发在清浅月光下显眼，蓝底白袍随风扬起，破旧面具依旧那么独特。
秋然愣了一瞬，之后弯腰行礼：“大长老。”
弟子真给自己行礼的次数屈指可数，季尘枫罕见地被他给搞得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
秋然：“……”
谢长安：“……”
谢长安道：“长老可有何异样？之前那……那东西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道黑影，顿了一下才想出了代名词。
季尘枫道：“走了。”
只是不是物理上的，是生理上的走了。
谢长安皱眉：“走了？”
他想不出对方为什么要走。
当时那种情况，对上一个普通人那是十拿九稳，对方完全没有走的必要。
谢长安又问：“那之前的那些枯死的树呢？”
季尘枫道：“那些是那个东西造出来的幻像，他走了就没了。”
季尘枫的解释很粗糙，并且听上去还挺离谱，但意外的解释得通。
但是要是不这样解释，如果说是大长老打跑了对方，还把树林恢复成原状，那样更加离谱。
季尘枫也没有理由骗他。
于是乎，在两个都离谱的结果中，他选了相对不那么难以令人接受的结果。
秋然道：“其他人应该已经将那灵兽处理好了，我们还是先回去。”
三人一起往回走。
谢长安一侧眼，这才看到季尘枫双手环抱，之间还夹着一根树枝。
树枝看上去像是刚折的，上边的绿叶还带着些嫩黄色，生命气息浓郁。
几人一汇合，又围着火堆坐下。
算是从某方面托了刚才那灵兽的福，最近这一圈都没有灵兽，他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休息一下。
他们简要给因为被附身，这段时间的记忆全无的秋然讲了大致经过。
季尘枫坐在一边看向谢长安，问：“那是什么东西？”
他指的是那道黑色人影。
“是鬼族吗……”谢长安揉了揉脸，道，“又不太像。”
他已经从宗主和亲爹口中知道了最近鬼族活动明显增多，察觉到秋然或许已经被附身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是被鬼族附身。
但是今晚对方用的招式怎么也不能赖在鬼族头上。
鬼族本就是已死之人，生命气就是鸡肋，对他们毫无用处，吸收草木生命气供自身实力增长的招式他们怎么也用不上。
但除了鬼族，他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东西能够附身，还能让附身对象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是新种族，”季尘枫状似不经意道，“亦或是老种族重新出现？”
——老种族。
修真界种族只分为四种，人鬼妖魔，其中没一个是用这样招数的。
谢长安轻声道：“……那就是新种族了。”
季尘枫咳了两声，疯狂暗示。
暗示无效，眼看着谢长安越跑越偏，季尘枫试图把他揪回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东西，会不会在很久以前就濒临灭绝数量极少？”
“濒临灭绝。”
谢长安细细嚼着这三个字。
季尘枫在一边坐着，就差掰着他的嘴把名字直接告诉他了。
好在谢长安终于给力了一次。
“我想起来了。”
他道，“千年之前有异族临渊族侵入，可附身诱敌，死伤愈多愈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最后被几位大能合力逼退，我宗老祖也是在那一战落下病根。”
那一段历史太过惨烈，人们大多不愿提起这段过往，史书记载寥寥，只有真正经历过那段时间并且活到了近几年的药宗老祖的子孙后代才听有此事。
虽然没有什么具体描述，但大差不差。
在场的几个弟子背脊一凉。
如今这让千年前损失惨重的东西再次出现，其背后的意义不敢想象。
谢长安的话毕，坐在一边原本兴致缺缺地弹着枝条上的绿叶的季尘枫动作变得缓慢，最后停住。
在他发现那东西是临渊族，跟鬼族扯不上边的时候就失去了问话的兴致，一剑切了，如今谢长安一说，他又记起了什么。
友人之敌再现，他发现自己心里却没什么波动。
也或许有什么，但是没能撼动几千年见惯生死轮回的麻木。
火光跃跃，映不亮一双冷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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