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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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用过饭, 姚征兰让顾璟早些上床休息,她自己则坐在灯下缝补两人穿越山林时被树枝灌木勾破的衣服。
方才沐浴后头发没干就用头巾包起来了,如今她见顾璟上了床, 无人看见, 便悄悄解了头巾,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
顾璟心有事, 时辰又还早, 哪里睡得着?一抬眼便看到了姚征兰被烛光投在墙上的影子。
她微微侧着头,将长发拢到脸颊一侧,用双手轻柔地梳理着, 女子的婉约与柔美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仿佛春日流泉涌入心间,顾璟思绪停了停, 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看着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忙移开目光看向帐顶。
看着帐顶心也还是不平静, 他干脆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
一闭上眼, 听觉又变得格外灵敏起来。她那边传来的衣袂摩擦声,剪灯芯的声音,扯断线头的声音……每一点轻微的动静都像是敲在他心上似的。
他无声无息地睁开双眼,转过脸来,继续看着墙上她的影子。
这种感觉让他有几分熟悉,就像……就像第四块桂花鸭,一旦已经破了规矩, 那过后守不守的, 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姚征兰缝了一会儿衣服, 下腹传来一阵熟悉的酸痛感。她匆忙去包裹里拿了在猎户家里偷摸准备好的月事带,出门去了楼下的厕房。
这会儿客栈大部分房间里都已没了灯光, 比较安静。有些客房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旖旎之声,姚征兰在猎户家被迫旁听了好几次,倒是可以老着脸皮当做没听见了。
从厕房出来,姚征兰借着楼下柜台上灯盏洒过来的微弱光线往楼上走,到了楼上走廊内心口却猛的一跳。
走廊另一头一间客房的门口站着两条黑影,腰间都有刀具形状的物事。
她佯做没看到,打了个哈欠回到房里。将房门关上后,她吹灭蜡烛,脱下外衣,来到床边脱了鞋从床尾上了床,钻进被。
顾璟僵在那里,黑暗姚征兰只看到他一双闪着微光的眼睛看着她。
她心口砰砰直跳,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道:“别出声,外头走廊里有两个人,腰间都别着刀具。”
顾璟闻言,从枕下摸出短刀握在手,仰面躺着,握刀的手就搁在床沿边的被子下面,以求能在最短时间内暴起伤人。
房间里安静下来,昏暗的床帏内,顾璟和姚征兰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外头传来走廊木板被人脚踩过的轻微吱嘎声。
姚征兰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想着待会儿万一那两个人进来,她要怎么帮着顾璟一起对付他们?
刚才还是太着急了,应该把烛台拿到床上来的。
她知道顾璟有很大可能杀了这两人,可那将意味着,他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而且他们俩会暴露行踪,被对方追杀。
在这城镇里面,要想再找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供顾璟养伤,可没有在山上那般容易。而一旦暴露行踪,他俩也很难再蒙混出城。
该怎么办?
脚步声停在了他们房外。
察觉姚征兰呼吸急促,顾璟忽然一个侧身将她拥进怀,背对床外,握着短刀的手隔着被子放在她身后。
额头贴上了他一点微凉的鼻子,陌生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姚征兰僵住了身子,脑海出现短暂空白,耳边传来他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得罪了。”
听着那细微的撬动门栓的声音,姚征兰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掌心出汗。
顾璟也不好受,鼻腔间充盈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幽香,她的睫毛惊颤不安若有似无地扫着他的脸颊,怀的身体柔软又温暖。尽管危险近在眼前,还是可耻地被分散了思绪。
耳边传来那两人推门进来的动静。顾璟无声地握紧了手的匕首,全身肌肉处于蓄力般的绷紧状态。
绝对的安静,传来火折子被吹燃的声音。
姚征兰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房里确实有了一点亮光,但那两人去没有靠近床榻。
很快的,火折子又被盖上,亮光消失,两人退了出去。
顾璟和姚征兰不明所以,但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顾璟下意识地低头想跟姚征兰说话,姚征兰却嫌憋闷一般将脸微微往上抬了抬。鼻梁擦过他的鼻尖,当她反应过来时,她的上嘴唇已经贴在了他的下嘴唇上。
两个人一下子又都定住了。
刚有些平复的心跳再次激烈起来,顾璟脑子里一团浆糊,可嘴唇相贴带来的刺激却又是那样的直观和强烈,让他明知不对,却又不舍得终止错误。
姚征兰从惊诧回过神来,忙将头往后一挪,两人嘴唇分开,却还是离得太近,炙热的呼吸毫无保留地拂在对方脸上。
这陌生的感觉让她头脑发昏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顾璟还僵在那儿不动,胳膊也依然搭在她身上。
姚征兰羞窘得想要遁地而走,却又动弹不得,不得已低声唤道:“顾大人!”
顾璟回神。
四目相对,姚征兰忽然抓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顾璟慌忙起身,下床,将床榻留给了她。
在桌旁摸黑坐下时,他还有些茫然。
怀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娇躯柔软饱满的感觉,嘴唇也麻麻的,察觉自己身体的异常,他彻底地呆在了那里。
小雨绵绵下了一夜,顾璟也一夜没合眼。外头传来人语喧哗时,他找回了思绪,抬头看向床榻那边。
姚征兰一晚上没吱声,也不知心里作何感想。也许现在在她心,自己就是个趁火打劫的登徒浪子无耻之徒吧。
但不管她如何想,问题该解决还是得解决。
他来到床榻前,想和姚征兰说话,却发现她缩在被,乌发团拥的一张小脸苍白,额上隐有汗迹,蹙着娥眉双唇失色,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模样。
“姚姑娘,姚姑娘,你怎么了?”他坐在床沿,不敢伸手碰她,只能轻声唤她。
姚征兰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迎上他担忧的目光,虚弱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腹痛。”
“为何会腹痛?我去请大夫来。”顾璟说着欲起身。
“不要。”姚征兰忙伸手抓住他的衣摆,“不要去,不是生病,是……是每个月都会痛一次的那种事情,明天就会好的。”
顾璟不明白:“每个月都会痛一次?”
“是女子的事情,你别问了。”她支撑起身子,道:“你一夜未睡,上床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你赶紧躺着好好休息。”顾璟伸手按住被子拦住她起床,目光触及她那失了血色但形状仍十分好看的双唇,忍不住想起昨夜与她嘴唇相贴的一幕,双颊一热,心暗骂自己有辱斯禽兽不如,低了头惭愧道:“姚姑娘,昨晚,是我逾矩了,我会为此负责的。”
“顾大人,昨夜之事,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姚征兰道。
“可是……”
“你若不想让我难堪,便不要再提起。”
顾璟只得闭上嘴。
“顾大人,你不要出去,我待会儿就起来。”姚征兰道。
顾璟点点头。
姚征兰手捂在小腹处,再次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何时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外头人声嘈杂。屋里头安安静静的没有声响,她低低唤了一声:“顾大人?”
没人应她,她心一紧,拥着被子坐起身来,环顾房一圈,发现没人,顿时着急起来。刚掀开被子,房门从外头被人推开,顾璟端着一只瓷碗进来。
她忙又将被子盖好,看着来人道:“顾大人,你出去了?”
顾璟道:“别担心,没遇上可疑之人。”
姚征兰略略放下心来,看着顾璟端着瓷碗来到床边,对她说:“掌柜的夫人说,女子那几日若是腹痛的话,喝红糖姜茶会好些,且要热热地喝,你快把它喝了。”
姚征兰闻着从碗里飘散出来的红糖甜香,低声道:“你还去问了掌柜夫人?”
“掌柜的夫人以为我们是夫妇,未觉有异,也并未让我难堪。”顾璟将红糖姜茶递给姚征兰。
姚征兰双手捧了,小口小口喝下去,肚腹之间暖洋洋的,舒服了些许。
“谢谢。”喝完姜茶,她将碗递给顾璟。
顾璟问她:“饿吗?早饭想吃什么?”
姚征兰摇头,“现在不饿,我晚一些再吃。”每次她腹痛之时都有些想呕,并不想吃东西。
“好,待会儿你要是饿了,跟我说。”顾璟道。
姚征兰点头应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
为免再想起昨夜的尴尬之事,顾璟努力找话说,对姚征兰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姚征兰:“……”
顾璟观她表情,忙道:“这次真的是笑话,我讲给旁人听过,他们都笑的。”
姚征兰道:“顾大人请讲。”
顾璟清了清嗓子,道:“一螃蟹与田鸡结为兄弟,各要赌跳过涧,先过者居长。田鸡溜便早跳过来。螃蟹方行,忽被一女子撞见,用草捆住。田鸡见他不来,回转唤云:‘缘何还不过来?’蟹曰:‘不然几时来了,只因被这女子缠住在此,所以耽迟来不得。’”语毕,目光炯炯望着姚征兰。
姚征兰:“……”
顾璟:“……”又不好笑吗?可先前讲给江云渭树听,他们明明笑了来着,莫不是假笑哄我?
熟悉的四目相对,姚征兰垂下眼睑致歉道:“对不住顾大人,都怪我拖延了行程。”
顾璟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自己的笑话——只因被这女子缠住在此,所以耽迟来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璟有口难辩,深恨自己为何如此倒霉,那么多笑话偏讲这一个,正好应景,难怪她误会。
“你休息吧,我将碗送下去。”僵了片刻,他黯然起身。
姚征兰看着他颇有几分垂头丧气的背影,这会儿倒有些想笑。
“姚兄,姚兄!”顾璟还没走到门前,门便被人从外头一把推开,李逾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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