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求婚
林蒹说不清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觉得一瞬间周围嘈杂的人声一下子变成了她无法理解的背景音。夜间的山风却被无数倍放大,她好似孤立无援地站在巨浪滔天的山崖上,天地辽阔, 耳朵里只剩下狂风和巨浪。
好一会, 她感觉到胳膊上传来被人抓紧的闷疼, 刚才堵住的听觉和知觉又回来了。好似有人“啵”的一声拔掉了堵在她耳朵里的塞子,让她重新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那些嘈杂的背景音也在一瞬间解码。
顾警官找到了附近村的村长,已经联系了当地老乡天一亮就来带路。谢队也在跟市消防总队联系, 请求帮忙搜救。而她胳膊疼是因为秦太太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她胳膊。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听闻车上只有重伤昏迷的司机,秦太太一下子慌了神,她脑补了最坏的结果——司机和歹人合谋, 将秦老板和谈江野一齐扔下山, 然后载着歹徒逃跑,再制造出车祸脱罪。
林蒹被她说得心脏几乎停跳, 但被夜风吹清醒的脑子告诉她秦太太想的这种可能性很小。“这么做对司机一点好处都没有。”她拍着秦太太的手, 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很可能是谈江野他们从这里逃走后司机被胁迫载着歹徒走了岔路。”
说完,她又握住了秦太太手背,斩钉截铁地说:“人活着才会主动离开车,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有找到人就有希望。”
这话是安慰秦太太也是安慰她自己。
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谢队已经指挥手下开始啃干粮喝水补充体力。还有警官过来给她俩和司机送水和食物。秦太太在林蒹的安抚下终于平静了不少。她拒接了警察的好意,还把自己车上备着的水和饼干都拿了出来, 分了一部分给警察们:“我准备了, 你们不够再拿。”
“你也吃。”她把饼干给林蒹。
林蒹压根吃不下, 她想着还得保存体力去找谈江野,硬是逼着自己吃了半袋。秦太太年纪大些,精神紧绷地熬了一晚上这时候也没有任何胃口, 也只能跟林蒹一样硬塞了些干粮。
林蒹看着天色稍亮,就走到路边去看晚上似乎深不见底的悬崖。可这一看,就把刚刚平静了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山崖很高,也很陡。放眼望去,坡度只怕有七十多度。植被茂密,再往下就被草木遮盖看不到了。若是有恐高症,光看只怕都要眼晕。林蒹理智上希望谈江野是自发地从这里逃生,可眼前的情形又叫她无法想象人从上面下去以后会怎样。
天色大亮之前,救援队就已经就位了。林蒹和秦太太也在谢队的指挥下跟车下山。
到了最近的岔路路口,林蒹看到了救援队的车,主动要求帮忙。“地毯式搜索,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嗓门大,身体也很好,不会是累赘。”林蒹开口,秦太太也不甘示弱。
可她人到中年,还有基础病,没人敢让她跟着。林蒹也只准跟山下接应的搜救人员待在一起,没被允许上山。林蒹再想马上找到人,也只能在山下等着。目送着搜救队员消失在林海中,林蒹才知道什么是心悬到了嗓子眼。
等待的时候,每一秒都过得异常艰难。她焦灼地期待着搜救有结果,又害怕等来的结果叫人无法承受。等得要发疯的时候,求着接应的人员让她用扩音喇叭朝山里喊话。
领队商量后,同意了她的要求。
“谈江野——”她的声音孤零零地在山林里回荡。她知道谈江野不能马上给予回应,他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或许受了伤不能移动,或许在茂密的林间迷路。她只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传得远一点,传到他耳朵里,给他一点小小的鼓励,让他坚持到救援赶到。
见了她的举动,秦太太吃完药也赶到了她身边,接过喇叭喊自己的爱人。两人喊了一会,领队要指挥工作,把喇叭收了回去。
林蒹不敢看时间,也不敢去想搜救结果,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对讲机里传来消息时,太阳已经挂得老高。
“找到人了!”她心蹦了一下,秦太太一下子抓住了她。
“还有气!”她的心又跟着蹿了一下,秦太太两腿一软,抱着她直接坐到了地上。
上山容易下山难,坡陡还要抬人。搜救队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人弄下来。
秦老板昏迷了,谈江野倒是睁着眼,林蒹不知道自己怎么扑到他跟前的,只见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似乎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我在做梦吗?”他问。
林蒹不知道他伤了哪,不敢碰他,只紧紧抓着他衣服拼命摇头。“没有,是真的。我真的来了。”
随后,人被送上救护车进了坞市人民医院。
秦老板胳膊脱臼,左腿骨折,还因为原本就有高血压到医院就推进了抢救室。谈江野比他情况要好得多,只右手手腕脱臼加扭伤了脚踝,其他都是下山时磕碰的皮外伤。不过毕竟从山崖上滚下来,为了确定没有内伤,医生要求做全身检查,还是住了几天院。
他们上山路上碰到拦路打劫的劫匪,被土枪逼停了车。秦老板想破财消灾,可劫匪打着杀人越货的主意,准备把灭口。彼时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谈江野看了地形觉得下去应该能活命,于是趁人不备撂翻了两个劫匪,拖着秦老板跳了崖。
万幸的是,山崖树木繁茂,劫匪在他们跳崖的时候放了枪却都没有打中人。至于司机和劫匪到底是怎么回事,司机本人还在昏迷,只能等警方调查了。
“还好你没事。”林蒹拧了热毛巾,托着他的下巴给他小心地擦拭伤口附近的皮肤。谈江野也是幸运,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骨头没断一根。虽然摔下去以后因为冲击里昏迷了一段时间,但拍片检查结果脑子也没有任何异样。这叫林蒹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谈江野凝望着她,一瞬都不舍得移开。“我怎么好像在做梦。”他抚上了林蒹的手,“要不你按一下伤口,在这里看到你我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我呸,你真是有病。”哪怕只是皮外伤,只要想到他是死里逃生,林蒹哪里舍得碰疼他一下?她给他擦完脸,把毛巾扔回盆里,托着他下巴飞快地碰了碰他嘴唇。“这回呢?还像做梦吗?”亲完,林蒹问。
她只轻轻一吻,他就觉得身上的疼痛好像都飞走了,望着她根本止不住笑意。“太快了,还没感觉到呢。”他含着笑意望向林蒹,点点嘴唇,“再来一个,慢点,让我好好品品。”
脸上还挂着伤就来调戏她!林蒹瞪他一眼。要是平时她肯定不能惯着他,可这次他刚渡劫成功,她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此时看着病房里没人,又原样亲了上去。
可谈江野这回却耍了心机,趁着她贴上来的瞬间微微张嘴,轻咬住了她嘴唇。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抓准时间按住她后颈将人压向自己。他力道不大,但林蒹怕压倒他伤手不敢挣扎,一时叫他得了逞,长驱直入。
还好谈江野还记得这是医院,跟她唇舌纠缠了少许就放了人。林蒹因为紧张微微喘息着,看着他一脸狡黠的笑顿时恨不得掐他一把。“在医院呢,怎么就馋成这样!”
“就是因为在医院,才这么轻易放过你。”谈江野朝她扬眉,也不知怎么回事,脸上的擦伤让他原本就有些放浪的笑看起来又多了点色气。只是现在他正骨后的右手还吊在胸前,直接给落拓不羁的气质添加了五分好笑。
林蒹看这人一点不自知,还跟她疯狂放电,原先的心疼被驱散了不少,也有心思跟他调笑了。“噢?”她下巴一抬,好笑地看着他,直白地问,“就算不在医院,你不放过我又能怎么样?还不就是亲来亲去,再进一步你敢吗?”
谈江野看着她眉眼间流露的风情,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一点威胁力没有地放“狠话”:“你别激我啊,等着我俩领证了有你受的。”
林蒹微微眨眼,一下子贴近了他,跟他咬耳朵:“好呀,那我们这次回去就领证吧。我就看你有多大能耐。”
谈江野只觉得她吹气如兰,搔得他从耳根痒到了心里。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真的?”
“不然呢?你还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林蒹问,目光往他腰部以下扫了一眼,轻笑,“你憋得不难受啊?”
谈江野平时有事没事就爱撩拨她,撩拨的时候人浪得很,一点没见不好意思。可现在反过来被林蒹撩了一把,他也不知道怎么地一下子脸就红到了耳朵根。他捂了捂脸,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十分精彩,好一会才锤着床说:“不行,刚才的话你给我收回去。”
林蒹莫名其妙:“为什么?”
“求婚当然得我来。”谈江野义正辞严地说,又指了指周围,“你看这是什么地方,这辈子就那么一次的求婚怎么能浪费在这?”
林蒹失笑:“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她说着忽然灵光一闪,上下打量着谈江野,问道,“你不会是偷偷筹划求婚了吧?”
谈江野一噎,林蒹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看那表情,只怕还是个挺盛大的仪式,大约是想给她惊喜,没想到被她抢了先。她赶紧安慰他:“没事,我跟你求,你跟我求,不耽误。把伤养好了回去想怎么搞惊喜都可以。”
“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惊喜。”谈江野蔫蔫地说。
“可我不知道细节呀。”林蒹摸着他的下巴,刚长出来的胡茬手感特别,刚摸的时候有点扎手,摸久了还意外的上头。“我们能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要那些虚的干什么?再说,又不是初婚。”她小声补充。
“就是因为有前科这次才不能随便。”谈江野被她弄得痒痒的,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摸,“我欠你的婚礼这次一定要补回来。”
“傻子。”看着他澄澈的目光,林蒹也不免动容。
而这时,门口传来三下敲门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半敞着的病房门外站了不少人——警察,医生,还有秦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担心,狗子伤得不重,生命力旺盛,偶尔放点血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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