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179米 异变
萧乾是温柔的。
俊美的面孔,麟麟如波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每一处都有春花绽放。张狂,却不放荡;风流,不觉猥琐……这样的他,如天上高华的嫡仙,干净无尘,绝代无双。
墨九一动不动,安静地坐在高高的案桌上,低头看他,微咬的唇,看上去冷漠、矜持,可无人知道,大冬天的,她衣服里已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她很不安,很不安。
忐忑的情绪,好像来自云雨蛊的召唤,让她很想屈从欲望,又想要迎合理智。
“阿九……?”他又唤她。
喑哑低沉的声音,像入了魔,仿佛要把她带入地狱,根根汗毛,都在痉挛。
可她依旧未动,嘴唇嗫嚅一下,也没有说话。
红彤彤的炉火,淡淡地照在她的身上,为她瓷白的肌肤上了一层蜜似的细釉,美艳而妖娆的曲线,软软的,娇娇的,泛着一种神秘的美好。
萧乾:“阿九,可好?”
他漩涡般深邃的眸中,倒映着墨九的面孔。
墨九肩膀一抖,几乎是仓皇的撇开头,躲过他的触碰,也避开了炽热的视线。
“萧六郎,你这是何必?你知晓的,我有失颜之症,我们不能……”
“我不怕!”他扳过她的下颌,望入她的眸底,“死又如何?!阿九,你不必担心我。你只须记好,这一生,除了我,无人可做你的男人。”
一颗心怪异的被他拨动。
他说无人可做她的男人,是指旁人不敢,还是不能?
她想问,他却不给她机会,扯住她拉入怀里,紧紧相拥。
“阿九,你是我的……”
这句话占有欲极强,不似他的风格,他却无法控制。
当她在他怀里,那一种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把他细细密密的缠紧,无法自抑。
他低头,越发温柔,“阿九,不要与我置气!兴许我做得不够好,让你对我没有信心。可是阿九,我努力了,努力做一个好男人,做一个你理想中的好男人。”
“萧六郎……”墨九眼眶微微一热,抬头与他对视,视线胶着,纠缠。
一直以来,她性子刚硬,是一个遇强则强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却最受不得男人的铁血柔肠。如果萧乾始终与她硬碰硬,她很难说服自己向他低头,可他突然柔情爆棚地向她示弱,不管是为了什么,她便很难再与他大吼大叫。
她是个讲理的人。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就此服从。
失颜之症的后果,她想想都胆儿颤。
一个个鲜活的例子摆在那里,她怎肯让萧乾涉险?
她抿一下嘴唇,试图与他争辩,“萧六郎,可是这事儿……”
“没有可是!”
他重重打断她,在她思维澎湃翻飞的瞬间,嘴唇落下,滚烫的唇从她耳际吻起……
“不行,这样……不行的。”她猛地伸手推他,却被他束紧双手,往头上一抬,顺势将她曲向案桌。
“呀!”墨九低唤一声。
他似从她的声音里受到鼓舞,一双眸子紧盯住她,双手慢慢捧住她的脸,痴迷地端详片刻,手指一根根插入她柔软的发间,将她的后脑勺整个儿握于掌中,猛一下抬起,在墨九吃惊的挣扎里,微垂的头,复又埋入她的脖间。
“乖,别乱动!”
这样的他,有一点陌生。
墨九察觉到他情绪失控,手握成拳,横在身前。
“萧六郎,你可不可以先听我说完?”
他身子微微一僵,慢慢抬头,深深注视着她,大拇指安抚一般抚了抚她的鬓发。
“你说。”
墨九其实不太明白,今天的他为什么这样。
就好像有今朝,没明日似的……
以往的萧六郎总是清冷高远,孤鹰一般的存在。单从外表,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有这般激烈的举动。可几次三番下来,墨九大抵了解了,这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男人,清冷的外表,火热的情感,内外有着极大的反差,不动情时,如浮云之上的雅致仙人,一旦动情如火山爆发。
这一次,较以往更甚。
这样的他,不像他。
墨九静静思考,调整着情绪,大口呼吸的样子稍稍有些狼狈,而萧乾也不比她好过多少。长长的睫毛、额际的细汗、精致的五官,在暖红的炉火光线里,有一种令人沉迷的性感。
“为什么不说话?”
相视片刻,率先开口的人,还是他。
“容我吃口水,冷静一下。”
墨九低声喃喃着,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伸手抓过桌案上的凉茶,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噜咕噜”就灌入了喉咙。其实她对他的防御力度已经极低,能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实在不容易——毕竟那是让她着迷的萧乾。
凉茶浇冷了她的心,她长呼一口气,擦了擦嘴。
萧乾见状,唇角一牵,伸手抚了抚她的唇角,替她擦拭茶渍,怜惜的神色一览无余。
“冷静好了吗?”
他低低问着,身子半压在她的身上,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墨九咽了咽唾沫,回答不了。这矛盾的感觉,嗤心裂肺,竟让她心脏有一种窒息般疼痛。
“萧六郎,你很想要我,是吗?”
她轻轻一笑,黑曜石般的乌黑大眼瞬也不瞬地凝视他。
“是。”他声音喑哑,肯定的搂她,“很想。”
“为什么?”她又问,声线与他一样哑。
“我不知。”他仿佛在思考,眉头狠狠一蹙,眼皮微垂,“今日这般,几乎让我无法自抑。”
墨九一怔。
他的眸太深,他的情太浓。
墨九冷不丁就想到了云雨蛊。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就连她的情绪也时常受它干扰,波动无常,又何况是他?
在这种事情上,男人不都是比女人更为冲动吗?
她唇角微勾,分明想笑,动作却比哭还难看。
“好,我答应你。”
她爽快的回答,突兀得让萧乾微微一愣,“阿九?”
“但是萧六郎,你至少得给我准备一点可供沐浴的热水和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吧?”墨九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嘲弄。可盯着他的目光里,却又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委屈,“我不知其他的女人都是如何做的,也许在你看来,女人都不需要被尊重,但这个简单的要求,也是我的底线。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有与你平等的安全感。你懂吗?”
萧乾嘴唇紧紧一抿,“我懂。”
在这个大雪天的夜晚,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烤羊肉的棚子,把她抱了回来,又在所有人暧昧的目光里,将她带入他的大帐,便把守卫都支开,还不许人靠近帐篷……之前他并未多想,经她一提醒,他觉得确实太过轻率,太过薄待了她。
“阿九,是我不好。”他轻拂她腮边的乱发,“……我不该性急。”
“无妨。”墨九咧一下嘴,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抚着自己皱巴巴的衣衫,撩他一眼,“男人嘛,思维总是简单了一些。我懂你……”
“那我……”萧乾目光一沉,轻轻挑她下巴,“唤人准备温水,可好?”
“嗯?”墨九一怔,他居然还没有死心?
那是什么情况,才能让他如此执着此事?
他望入她的眸中,视线如有火光在撩,“今晚,你就宿在这里。”
墨九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
要知道,打从她住入南荣营地,他就一副要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专门为她准备了小帐篷。对此,墨九其实可以理解,在一个有着无数雄性生物出没的地方,他若太过恣意妄为,太容易引起属下的不满了,从而影响军心。
那今儿是怎么回事?
莫名的,她想到击西之前那句话,“你就不想晓得主上是怎样和陆机老人说的吗?”
他会说些什么墨九倒不在意,这个男人榆木脑袋,能说的话,总是翻不出花儿来。到是陆机老人在训斥他的时候,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以至于他今天晚上这样失态,口口声声怕“来不及”?
“不行!”墨九拒绝得很干脆,身子往案桌后方缩了缩,下意识地躲开他,然后将凌乱的头发用手指理顺,视线淡淡剜他,又是一笑:“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或者你有充分的理由说服我,今天晚上就必须要献身给你。”
萧乾浓墨般的眸子,微微一眯。
犹豫着,他喉结微微一滑,搂紧她,嗓音低柔。
“我就是想。”
怎么孩子似的不讲理了?墨九翻个白眼儿,有些哭笑不得。
“萧六郎,你知道吗?你这样看起来很傻。”
“傻就傻。”他半阖眼眸,淡淡望她。
墨九冷哼一声,双手撑在桌案上,身子后仰,懒洋洋看他,“但凡一个正常人都能听出毛病来的话,你以为可以骗得过英明神武的墨九爷?别妄想了!从实招来吧!”
她声音很软,眸子却如烧红的烙铁,似乎要刺入他的眼,望穿他的心……
外面隆冬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
可帐篷里的温度,却陡然升高。
两个人对视着,背心似乎都被汗水湿透。
空气闷热得令人心浮意燥。
墨九目光里带有期许,可除了一双睫毛微微眨动,没无半丝动作。
萧乾也没有动弹,半阖双眼回视她,一言不发。
在这僵持的瞬间,墨九觉得自己离某个真相很近了……
然而,那一场直接影响他们未来命运的旷世之战,却那样猝不及防的到来。没有给她任何的征兆,也没有给她半丝心理准备,就这般突兀的,从帐篷外面密集的马嘶声、脚步声、喧嚣声里带入了她的耳膜,从而掀开了另外一幅历史的画卷。
“主上!不好了。”
赵声东是萧乾四大侍卫里面,最为老成持重的人。
可他分明得了萧乾不得靠近的命令,却冲向了帐篷,声音还有一丝令人窒息的紧张。
“完颜修领兵十万,从五丈河开拔,直奔我大营而来……”
赵声东停顿一瞬,像是稳了稳情绪,又徐徐道:“还有,北勐四皇子扎布日,领北勐骑兵浩浩荡荡向涧水河来,看那情形,怕是想配合完颜修,攻打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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