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六章：仗势欺人

冶炼工坊事务繁杂，因为涉及到精密的冶炼炉跟冶炼工艺，傅元令这段日子就算是在府里养胎，也没放下功课，四处搜寻有关冶炼的方子跟技艺。

        内行骗外行一骗一个准，但是内行之间互相较量，才能分出高低，看出本事。

        傅元令一向是哪里不足补哪里，越看越觉得这门知识有些意思。

        攻金之功分上齐与下齐，就好比冶铸青铜时，就先要配比铜、锡、铅等金属的比例，含锡、铅较多的配方称为下齐，含锡、铅较少者为上齐，而上齐与下齐的冶炼熔炉是分开来的。

        若是再往细了分，就有钟鼎之齐、斧斤之齐、戈戟之齐、大刃之齐、萧、杀矢之齐还有鉴燧之齐，比例各不同，冶铸出来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傅元令认真细读，有空还会去冶炼工坊现场观察，凡是有经验的工匠都会被她叫去请教问话，傅元令不觉得请教工匠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孔夫子都说不耻下问，三人行必有我师。

        像是炼铁炉外皮要用砾石砌墙，内用沙质耐火土，除此之外还有柱洞、火塘、灰坑等等的建造，大小深度都有讲究。

        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傅元令只是手札就记录了厚厚一本，无事便翻阅来看，等到第一批冶炼炉完工，她已经对这些理论知识掌握，只等实践出来就知道好坏了。

        虽说她不用学到精通，但是至少别人提起这些时，她不会成个呆子，一问三不知。

        中秋之前西临关的战报送到上京，大乾跟北疆来了一场大规模的对战，双方各有死伤，主要争夺西临关外大乾百姓种下的粮食，大乾缺粮，之前一直没有大规模出兵，就是盯着地里这一茬粮食。

        如今秋收季节，北疆连夜突袭粮田，亏得赵老将军跟肖九岐早有准备，两军短兵相接，紧跟着就是一场大战。

        傅元宪带着一批将士跟青壮百姓连夜收割粮食，年纪大些不能上阵的就在城门口接应往城内运粮。

        就算这样，北疆也分出两支队伍前来骚扰夺粮，这次夺粮大战，是肖九岐抵达西临关之后第一次大规模的战役。

        大乾小胜，北疆骑兵骁勇善战，也抢走了不少粮食，细算下来，还是大乾斩杀敌人更多。

        虽然不是大捷，但是小胜也能让上京百姓们的中秋节添了不少的话资。

        尤其是这次全民参与度高，毕竟很多人都在织锦工坊租赁工坊，那是真金白银拿出来支援西临关战事，现在赵老将军跟瑾王打了胜仗，这极大地鼓舞了民心。

        不少人都说亏得他们出了钱，大乾将士能吃饱肚子上战场。

        民心空前高涨，甚至于还有商户私下里打听冶炼工坊会不会租赁的事情，之前吉相搞得那个语嫣不清，细则不明，大家糊里糊涂的也不敢往前凑。

        可现在大乾打了胜仗，大家就想锦上添花，继续支援西临关将士，于是就有想起之前织锦工坊做的事情来。

        别的他们不成，但是大家凑起钱来赁个作坊也是可以的。

        积少成多嘛。

        在这个档口，乔安易前往商盟跟戚若重还有其他几个大商户商议冶炼工坊的事情。

        冶炼工坊的管理权在朝廷，管账权在商户，这次商议还请来了工部的大人，但是商谈的不怎么顺利。

        工部的意思是照着织锦工坊的例子走，毕竟成功了嘛，照猫画虎也不会太差。

        商户们却是想将花出去的银子能最大化的获取利益，大方向不同，细则上也是无法达成一致，尤其是权责分派上更是矛盾重重。

        工部的大人们一走，乔安易的脸色就不好看，看着其他人说道：“诸位有什么想法？”

        聂老爷子嗤笑一声，“咱们有再多的想法都没用，这些工部的大人，哪里看得起咱们这些商户。”

        说白了，就是仗势欺人。

        邬老爷子看着乔安易，“依我看，还是要请傅大姑娘出面。”

        他加重了口吻在傅大姑娘几个字上。

        “大姑娘有孕在身，距离产期不过一月有余，这种时候让她费心费力，我是张不开这个嘴。”乔安易神色淡淡的说道，“毕竟大姑娘之前已经说得清楚，商谈不下来，那还是咱们没本事。”

        戚若重看着乔安易维护他们大姑娘心里很满意，也知道这件事情棘手，不想让乔安易得罪太多人，就笑着说道：“多谢诸位为我们大姑娘着想，这毕竟是大事，你们一番好意，我也会跟大姑娘如实回禀，不若诸位继续商议，我去王府禀一声。”

        蒋老爷子等人眼前一亮，立刻说道：“快去，快去。要不说起来朝中无人不好做官，咱们头上无人就心虚气短啊。”

        他们的身份对上朝廷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但是瑾王妃不是啊。

        戚若重拱拱手告辞往瑾王府而去，剩下的人坐着继续商量。

        颜老太君看着大家慢腾腾的开口，“这冶炼工坊据大姑娘说，咱们拿出的银钱投入的只是第一批熔炉的建造跟矿石的买进。之后大约还会建造第二批，第三批，我找人悄悄打探了一下，去岁造作局产铁三十余万斤，还未加上其他的金银铜锡等物。”

        众人一惊，这么多的吗？

        造作局那边的消息可不好打听，没想到颜家貌不惊人消息倒是灵通。

        颜老太君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了，这么一口肥肉在嘴边，不吃进肚子里，谁能甘心？

        但是要是这次跟朝廷合作被朝廷压着打，后头怎么谈？

        这生意没法谈，只怕最后都为朝廷做嫁衣裳，那么傅大姑娘争取来的优势就全都毁于一旦。

        之前大家都不想跟朝廷硬碰硬，所以商谈的时候态度和缓，就算是心里骂娘，嘴上也没表现出来。

        但是现在被颜老太君已提醒，大家清醒过来，就有些老脸发红。

        哎，老了老了，就少了年轻时的勇气跟魄力了。

        乔安易心里也松口气，就怕这一群老狐狸既想拿好处又不想得罪人，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

        颜老太君倒是明白人，一群男人都不如个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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