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顽童时代之我想做神仙
冬日的风宛如持刀的魔鬼，暴虐地把街道划出能放下大人1只手宽的、犬牙交错的口子，还凶残地想要把人的脸割下1层皮。白天还好点，晚上“呜呜”怪叫着，无孔不入钻进屋子，水缸都承受不住裂成多瓣。
家里点不起煤火炉子，好在爹是木匠，平时在家里给别人做点木匠活，赚点刨花、碎木块，柴火比别人家宽裕些。娘会在做饭的时候，把土炕烧得热热的。
爹今天高兴，晚饭后没有去别人家串门，1家人披着被子围在1起搓玉米。
平时要两个玉米1起使劲摩擦，才能把玉米粒搓下来，手很容易起泡。今天，爹找了块长方形的木块，根据玉米的大小，挖了1个浅浅的槽，用砂纸打磨光滑；在木块中央，掏出1个长方形的小洞；把1个长铁钉从中间截断，用尖的那头，钉在长方洞下面的斜上方，再把截断面用铁锉矬出个尖来。
“尖不能太锋利，否则，容易弄伤手掌。这叫穿子。”爹边说边用左手拿着穿子，右手拿着玉米从上往下1推，1列玉米粒从长形洞里滚落到簸箩里，玉米上开了1道沟；转1下，1推又1道沟；再转1下，1推又1道沟。把穿子放下，两只手握住玉米，1上1下轻轻1旋，玉米刹那间变成脱毛鸡，全裸了。爹善于钻研，只要觉得家里的活、地里的活干着不顺手，就改进、创造出1些应手工具。
大哥先把穿子抢到手，学着爹的样子，穿起玉米来。
油灯下，我透过被风撕破的窗纸向外望去，能隐约看见星星闪着寒光。这让我联想到了月亮上的嫦娥，虽没有见过嫦娥，但心中认定是个美女。这么冷的天，孤001个人，多可怜！侧过头来问爹：“天这么冷，星星都冻得打哆嗦，月亮上的嫦娥会不会冻死啊？”
爹正高兴地给我们讲《西游记》里真假美猴王的故事，怔1怔，笑着说：“傻小子，嫦娥是神仙，不怕冷，在天上逍遥自在着呐。”
“爹，我想做神仙，天天逍遥自在，这是多好的日子。”
“做神仙有什么好，东逍遥西逍遥，到头来逍遥成1尊泥像，孤00坐在庙观里，1肚子凄凉都不知道找谁哭诉去。哪如我们1家人，苦是苦点，冷是冷点，可围在1起，说说笑笑，和和美美，还不胜过神仙？看着你们1个个长大，再苦再累都觉得有奔头，有活头，这过的才叫日子。”
姐放下玉米，用手轻轻揉1下酸痛的腰，“几个兄弟能顶天立地，是我的盼头，也是我心甘情愿过的日子。”
爹怜惜地看姐1眼，“瑞俪，在队里干了1天活，累了，早点回屋睡吧。”
“不累，1家子人在1起，你1言我1语的，就不觉累了。”
爹若有所思地说：“瑞俪，你没文化，将来就近找个婆家，留在身边伺候我和你娘。”而后左右转下头，提高嗓门，“至于你们几个，只要想学本事，到什么时候，爹当牛做马都支持。像出窝的小鸟1样，任你们飞，能飞多远，就支持你们飞多远。”
姐动情地说：“我也愿意！”
爹把搓下来的玉米粒向簸箩中间拨拉拨拉，眼放神采地问：“瑞修，你打算怎么飞？”
大哥抬手把光溜溜的玉米棒芯插进玉米粒堆，咬咬牙，说：“我要长本事，本事大的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欺负人算什么本事？”爹撇撇嘴，不屑地追问1句。
“那就是本事！”大哥的喊声，震得我耳膜嗡嗡响。
我直眼望过去，大哥面露着凶光。心意沉沉地低下头，机械地搓着玉米，想着姐今天给我讲的事。
大哥上学早，个子小，从小学到现在的初中，1直是大队张云翼等1帮熊孩子们欺负捉弄的对象。
今天放学后，大哥假装帮助值日生搞值日，拖延时间，估计张云翼他们走远了，才东张西望走出校门。
离校门1百多步，1堆玉米秸秆垛旁，人高马大的张云翼带着丁邋遢、刘混子等人，突然闪了出来。张云翼伸手拦住大哥，“怎么，未来的大学生，成心躲着我们呀？”
刘混子撇着嘴，呲着牙，踮着脚逼近，“在课堂上，刘巧老师不是夸你数学好，是大学生的好苗子吗？你他妈凭什么比我们学习好，凭什么在班里长脸，不是好苗子吗？我现在就把你栽进地里！”说着，飞起1脚，把大哥踹进路边的土沟里。
大哥站起来，垂着头，整理1下衣服和书包，慢慢爬上沟沿。
张云翼招呼1声，“咱今天边走边再玩1次皇帝审刁民的游戏怎么样？”
丁邋遢带头喊了1声“好。”
大哥1看情势不对，撒腿想跑。
张云翼来个饿虎扑食，跨到身前，握拳屈肘，狠劲怼向大哥的脖子。
大哥打了个趔趄。
“还想跑，老老实实让我们打打闹闹，可以让你安生1个星期，否则，天天揍你1顿。”张云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哥。
大哥狠了狠心。“你言而有信，能放过我1个星期？”
“老子从来说1不2。”张云翼撇着半边嘴说。
大哥两手1叉腰，豪横起来，“那来吧。”
张云翼当皇上，丁邋遢当宰相，刘混子当县官，其他人当衙役，大哥是那个刁民。
张云翼在前边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丁邋遢、刘混子在后面和张云翼成3角形拉开1段距离，其他人走在1边。
刘混子头也不回地喊了声，“带刁民郑瑞修！”
“呜喂，带刁民郑瑞修，带刁民郑瑞修——”其他人连喊几声。
大哥在后面小跑到刘混子面前，边后退着边躬身作揖，“青天县老爷，小民冤枉，请为我做主啊。”
刘混子看大哥1眼，抬腿踢在大哥腰上，“大胆刁民，你的冤我做不了主，去求宰相吧。”
大哥不敢闪躲，硬生生接住后，转身继续向前小跑，追到丁邋遢面前。
其他人高喊3声：“呜喂，呜喂，呜喂。”
大哥边后退着边作揖，“宰相大老爷，小民冤枉，请为我做主啊。”
丁邋遢看大哥1眼，抬腿踢在大哥屁股上，“大胆刁民，你的冤我做不了主，去求皇上吧。”
大哥在后面小跑到张云翼面前，边后退边作揖，“吾皇万岁万万岁，小民冤枉，请皇上为我做主啊。”
张云翼看大哥1眼，抬腿踢在大哥大腿根，“大胆刁民，擅闯皇宫，轰了出去。”
其他人“呜喂，呜喂……”1阵子。
1路上，游戏1遍1遍地玩，直到“皇上”玩得失去兴致，或快到家门口了，说1声“赦你无罪！”才算结束。
姐正在地里搂柴草，猛1抬头，看见大哥被踢来踢去，怒火中烧，扔下耙子，咆哮着冲到张云翼面前，“你们为什么欺负我弟弟？”
张云翼斜了姐1眼，“什么欺负，我们在做游戏。”
“那你怎么不当刁民？”
张云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哥，“郑瑞修，是你愿意的昂？”
大哥不敢搭腔，拽着姐便走。
姐甩开大哥的手，不依不饶，“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我弟弟，跟你们没完。”
张云翼挑衅地靠近姐，“没完是吧？”抬脚踹向姐，“我叫你没……”话没说完，姐已经抓住他的脚，向上1抬，他立时4脚朝天摔在地上。
张云翼从地上爬起来，气得发疯，“1起上，给我往死里打！”
刘混子1伙人拳脚并用，把姐和大哥打倒在地，发狠地踢着捶着。
张云翼用手指着姐，“服不服？”
姐倒在地上，1边乱踢乱打回击，1边怒吼着：“只要打不死我，就不服！”
路过的狗剩叔见状，大声呵斥：“张云翼，你们几个半大小子，欺负人家1个闺女算什么本事？快让他们住手，再打要出人命了！”
姐扶着大哥站起来，怒视着张云翼，“要是你还敢欺负我弟弟，我1天不死，跟你们死磕1天，不信走着瞧！”
张云翼见打不服姐，只好带着人走了。
姐拍了拍大哥身上的土，“瑞修，受了欺负，怎么不说1声啊？”
“怕咱爹知道了，着急上火。我皮糙肉厚，挨几下打，当是捶腰捶腿了。我的事，怎么也得自己解决，你和咱爹能1直守着我呀？回家后，千万不要告诉爹。”
看到大哥发狠的样子，姐瞟了大哥1眼，继续搓着玉米。
爹侧头看向2哥，“瑞仁，你的打算呢？”
“我打算早早结婚，生1大堆儿子，让爹儿孙满堂。”2哥1脸天真地回答。
爹乐得合不拢嘴。“这还真是合我心意。瑞僖你呐？”
“我做爹的乖儿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2哥瞪我1眼，“没出息。”
“瑞儆，你打算干什么？”
瑞儆趴在姐的后背上，嘻嘻笑着，不说话。
娘看不过眼，埋怨爹：“你逼孩子们干什么？1个个能长大成人，等咱老了，给口饭吃不就行了！”
“你个老娘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逼，孩子能长本事呀？”爹扬起下巴，盯着娘说。
尽管屋外天寒地冻，风声不止，可全家人好像浑然不觉……
第2天天黑，姐和大哥1起回家。
第3天天黑，姐和大哥1起回家……
爹很奇怪，“瑞俪，你们姐俩怎么天天能碰到1起呀？”
“赶巧了呗。”姐笑笑。
大哥也开心笑了。
【作者题外话】：我因为是些要求没有把握好，致使“引言”部分穿插在第4章和第5章之间，在此向亲爱的读友致以深深歉意。我在加倍努力，写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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