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机缘造化
……
由于玄禅寺香火旺盛,南怀山方圆几十里的客栈皆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等到萧鸣羽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店安身时,已是深夜。
李旭在隔房做着美梦,灯火跳动,忽明忽暗地照着,萧鸣羽打算在白楠道逗留几日,毕竟急也没用,自己就是去了青州也没有头绪,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个人谈何容易?
“今日得见陈道生一面,虽然见面方式有些意外,但是受益匪浅,感触良多,恰好他最近都待在玄禅寺内,不妨与他多交谈几日。”萧鸣羽打定主意,便酣然入梦,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另一处,繁星高挂,夜深人静,皎洁月光携着荧荧星光一同涌入人间,涌入太京城那覆压百里的堂皇宫殿。
“赵先生,承蒙盛邀,只是下官未曾想,您这个时辰竟还在宫中,本以为会是去贵府相聚。”方铭态度温和,不卑不亢,即使身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是赵临,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儒家圣人,权倾朝野,当朝首辅!
“方大人说笑了,聚府夜谈,反易遭人闲话,还不如在此处喝些小酒来得随意,有人想看,便让他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之事。”赵临搓捻着几缕胡须,意味深长。
“只是喝酒?”
“只是喝酒。”赵临笑道,同时将左手提着的两小坛酒置于长亭内的八仙桌上,招手示意方铭坐下。
“不瞒你说,这酒,在下可是埋在院子里三年,今日刚出土。”
“三年?”方铭眼神微动,翘起嘴角,手指以不知名的节律敲打桌面,元祐末年么?
“可惜了。”赵临掀开红布蜡封,一股醇馥酒香直扑二人鼻面,连方铭这种不常饮酒之人也是鼻尖一动。
“可惜我本欲多埋些日子,奈何院中虫鼠太多,三年前整治一番以为绝迹了,如今却又卷土重来,唉……坏了我一坛好酒,在下着实心痛,只能将余下的全挖出来了。”
方铭沉默不语。
“方大人,你说在下该如何处理?”
“赵先生客气了,相信先生已有解决之法,又何需再问下官?”
“哈哈,知赵某者,方铭也!只是咱们家那位对此闭口不谈,赵某亦是无计可施啊。”赵临大笑一声,故意用了“咱们”二字。
“时候未到。”赵临与方铭二人同时脱口说道,皆是一愣,旋即相视一笑,举杯对饮,风起酒尽人微醺,正到好处。
尽兴时,赵临仰望漫天星河,目光如炬:“萧鸣羽,张九卿,纵然你们不愿为天乾王朝着想,可总得为天下苍生着想啊,春秋大梦,王朝兴替,你我奈何?好自为之。”
……
春夜喜雨,雨润如酥,贵如油,一夜春雨过后的白楠道绿意更浓,莺声燕语,春阳萌动。虽说立春早过,但民街上依稀可见几家摊点在叫卖着春饼。
所谓春饼,又叫荷叶饼,其实是一种烫面薄饼,用两小块水面,中间抹油,擀成薄饼,烙熟后可揭成两张,中间卷些熟菜或炒菜。
天方微明,萧鸣羽便起身在房里打了两套拳法活动筋骨,洗漱完后神清气爽,欲再往玄禅寺。路上见了卖春饼的,想着许久未吃,嘴馋,忍不住要了一个。
“公子,一个够吃吗?”摊主替萧鸣羽包好春饼,小声说道。
“够了。”萧鸣羽温和一笑,方才他在客栈已吃了些饭菜,现不过单单是嘴馋。
“那您拿好。”摊主有些失望。
“且慢。”萧鸣羽忽道,因为他想起了两人,一大一小。
“我想想,大的两个,小的一个,再来三个吧。”
“好勒!”摊主大喜。
……
南怀山,玄禅寺,两和尚在某个角落相对而坐,造型奇特,都是双臂展开,各拿一香炉,头上还顶着几本经书,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师父,你师父又罚你了。”
“你还有脸提,见了方丈也不知道叫声师祖!”
“不是你让我叫师父的师父么?说叫师祖就把他老人家给叫老了。”
“为师何曾说过,出家人莫要口出诳语……”
“哼,我看是师父不想吃这个辈分的亏,你是我师父,我叫师父的师父为师祖,就等同于认了方丈是你师父。而你自己从来都是叫方丈,不叫师父。”
“休要胡言!莫非觉得为师这样就治不了你?”年轻和尚两眼一瞪,金光闪烁,一声闷响,小和尚头顶起了个小包。
“徒儿知错。”
“嗯,善莫大焉。”
“师父,你师父是在罚咱们,没说让咱们坐着吧?”
“他只让你我二人手抵香炉,头顶经书,直到香烧尽,何时说过让咱们站着?你想站便自己一边站着去。”
“可是你师父好像来了。”
年轻和尚一听,瞬间变了脸色,小和尚只觉得眼前一晃,自己的师父就已站得比寺里的榆树还直。
“咳咳……”两声咳嗽传入年轻和尚耳中。
“这声音,不对啊?”
“大师,是我,萧鸣羽。”萧鸣羽看着陈道生规规矩矩的模样,有些呆了,这是昨日那个霸气侧漏的玄禅大宗?
“萧鸣羽?”陈道生眼神冷冽,却不是针对萧鸣羽,而是一旁几乎快笑岔气的徒弟。
小和尚见师父眼神里竟有杀气,吓得猛然起身,咽下口水,脚底抹油一溜儿烟跑了。
“师父你眼里有杀气,佛门中人怎会有杀气呢?定是修行出了岔子,我这就去找你师父!”
“我这徒儿有些傻,让萧兄弟见笑了。”陈道生摇头,冲萧鸣羽歉意一笑。
“无妨。”
“萧兄弟来此何事?”陈道生问道。
“昨日听大师一席言语,收获良多,今特再来讨教。不过,玄禅寺香火不绝,寺里僧人都不愿让游客来此,不得已我只能称是大师好友,还请见谅。”
“小事,无须放在心上。你也别称我大师了,叫我陈道生就行,若嫌生分,陈兄也行。”
“这……”萧鸣羽一怔,“陈兄果真与其他僧人不同!不拘小节。”
“但是先说好,不是你叫声陈兄咱俩就是兄弟了,还没这么熟呢。”
“若我真心想交陈兄这个朋友?”
“简单。”陈道生弹去僧袍上的灰尘,随口道:“只要你他日莫要兵临六州。”
萧鸣羽苦涩一笑,这个答案在他预料之中。
“抱歉,在下做不到。”
“哼!”陈道生冷哼一声,拂袖转身,“那你就没贫僧看得上眼的东西了。”
“这个如何?”萧鸣羽拿出揣着怀里的春饼。
“……”陈道生眼角一瞥,并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再未移开过,喉咙不自觉上下滚动。
其实,玄禅寺虽为佛家圣庭,天下佛门代表,香火钱年年都是笔巨款。但实际上玄禅寺寺规森严,有诸多条条框框,斋食一向只有白馒头和大白菜,吃了二十多年,陈道生实在是顶不住了。
这春饼是面和水制成,卷了些熟菜和炒菜,虽说有荤菜在其中,可是萧鸣羽特地留心关注了下,他手上三个春饼,卷的全是素菜。可想而知,这春饼的诱惑力有多大。
“区区春饼而已,就想和贫僧做朋友?不过看你如此诚恳,贫僧就收下这份薄礼,再还你一场造化。”
陈道生挣扎半天,还是接过了萧鸣羽手中的春饼,只是在接过的同时,右手一把死死地钳住萧鸣羽手腕。
萧鸣羽见陈道生闭目凝神,没有多问,静静等待。
估摸着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陈道生缓缓吐气,双眼徐徐睁开,眼神惊奇。
“萧兄弟好机缘。”
“此话怎讲?”
“看来萧兄弟背后有高人指点,几年来虽习武道,却未深研,倒是多练了些养神通窍的秘法,周身穴窍大部分已磨合贯通,气机浩瀚似海,自成汪洋!”
见萧鸣羽不说话,陈道生继续道:“粗略观之,萧兄弟根基稳固,之所以还处在高等武夫的境界,只是因为没有高深的秘籍钻研罢了,以后机缘足够,萧兄弟的破境恐怕是势如破竹。”
“当真?”萧鸣羽欣喜。
“自然。”陈道生轻笑,“也罢,我就送你一场造化。”
低声一喝,陈道生掌心佛光凝聚,庄严神圣,万邪莫近,肉眼可见的金色流光汇聚一处,最后凝成了一朵金色莲花,摇曳摆动。
不等萧鸣羽反应,陈道生竟是一掌将金色莲花拍向前者胸口,莲花没入其中,不见踪迹。
萧鸣羽浑身一震,感觉丹田滚烫,心口如有火灼,浑身气机炸响,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溢出。
“凝神坐下,细细感悟!”陈道生眉头紧锁,袖袍一挥,替萧鸣羽压制体内奔腾如江海的浩浩气机。
忙活半天,萧鸣羽身上终于没了动静,只是一动不动盘坐在原地。
“没事了。”陈道生见状,点了点头,然后就……吃起了春饼?
“师父,徒儿也想吃。”小和尚不知何时回来了,眼巴巴地看着陈道生。
陈道生重叹一声,满脸不情愿地递给了小和尚一个。
“真香。”小和尚十分满足。
“师父,萧施主他……”
“嘘,他有大机缘,身上气运深厚,为师不过是在烈火中加了一把柴。”陈道生说着把剩下的一个春饼也给了小和尚。
“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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