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道平衡
第二天，玉柳快速的从床上坐起手忙脚乱的翻找着衣物，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在凤家，也不需要再伺候主子，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看见对面正在打坐的苏沐雨，虽然对方闭着眼睛，但是她依旧觉得尴尬不已，只能慢慢的穿戴好衣服。
她不再看苏沐雨，起身走到屋外，正巧碰见了空中而来的黄色符纸，玉柳常年待在凤家，知道这是修士见常见的传音符，所以也并不惊讶，但是这传音符与其他的不一样，普通的传音符只有双方才能听到声音，而这传音符则是为了照顾尚未引气入体的新人增加了扩音功能。
传音符的声音哪怕是在内修炼的苏沐雨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她缓缓的从修炼中退出，为自己施了一个净尘诀，然后打开门只看见院落中静静的躺着的黄色符纸，而玉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苏沐雨挑了挑眉并没有在意，不过是入门第一课而已，对于已经进行修炼了的她而言听不听都一样，但是鉴于传音符特别注明所有人都要到齐，所以还是不要迟到的好。
外门弟子上课的地方同样是在凌云峰，但是与内门弟子不同，他们是在凌云峰主峰上的青云殿内，而外门弟子只能在凌云峰下的一个小山头上课。
苏沐雨走进上课的地方时，靠前的蒲团都已经被占满，其中最靠前的便是凤家的二小姐凤芊芊以及正得意的看着自己的玉柳，苏沐雨对此的反应就是两个字，无视，随后特意捡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与她有着同样举动的还有凤飞飞。
苏沐雨笑着向凤飞飞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走进了殿内，老者被称为白老头，筑基中期的修为，因为是四灵根所以修行缓慢，如今已经是三百岁的高龄，放在这九剑派内可以说得上年轻，但是对于只有五百年寿命的他来说，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凤飞飞之所以坐在后面，就是不想与白老头再有何牵扯，别看白老头这一副老学究的古板表情，其实他比谁都圆滑，也比任何人都势利，甚至达到了厚脸皮的地步。
上一世凤飞飞与凤芊芊作对，有意在课堂上让凤芊芊为难，却没想不仅没有为难到凤芊芊，还让凤芊芊大出风头，白老头也因此对凤芊芊欣赏有加，之后凤芊芊更是帮助白老头突破金丹，作为回报白老头暗中帮了凤芊芊不少忙，对于每年的新弟子话里话外的赞美凤芊芊，也因此奠定了凤芊芊的好口碑。
更甚至在之后她遭人陷害被废了一身修为进入思过崖后，这老头与人言语之间更是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完全忘了自己为了为难凤芊芊给他的诸多好处。
［有些小人物用得好了也是助力。］
上一世凤芊芊前来探望时，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屑鄙夷的神情，伴随着得意的语气在脑海中浮现，凤飞飞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后，原本的不甘愤恨都消失不见，这一次她倒要看看白老头还会不会搭上凤芊芊这根高枝。
白老头一开头便是老套的开场白，听得人昏昏欲睡，然后便是开始教授修真界入门的一些常识，比如引气入体，等级划分，和一些天地奇火，五大神器等，苏沐雨不仅知道，奇火之一的太阴真火就在她手上。
苏沐雨觉得无趣便开始思索昨夜遇见的黑衣人究竟是谁，但可供怀疑的范围太大，于是乎便不再多想，反而思考起密洞中那位洞虚大能所留五行灵阵，此阵确实是好阵法，对于身怀混沌决的苏沐雨来说更是天赐的福音，但是到底是为了洞虚期突破至大乘期所设，阵法之庞大，所需材料之昂贵，哪怕是之前的苏沐雨也无法完全供应上。
所以灵阵必须改，但要如何改，这是个难题。苏沐雨于炼丹一途得心应手，但这布阵之术大抵只能算得上堪堪入门吧。
阵法不比炼丹，所涉及的五行之术越多，需要推演的变数便越多，更何况这阵法是以残缺的上古阵法所改造，需要演算的就更多了。
不仅如此，这样的聚灵阵随着苏沐雨的修为提升是需要不断升阶改造的，到时候又要好一番折腾。
愁啊！可是再愁也要想办法，毕竟有了这阵法可谓是如虎添翼，混沌决也能施展出最大的效果。
就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一声夹杂着灵力的声音打断了她，硬生生将她的思绪换了回来。
抬头望去，白老头黑着脸，眯着细缝眼看向自己，坐在最前排的凤芊芊和玉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苏雨，可是小老儿我哪里讲的不好？”白老头手中的戒尺来回晃着，那可不是一般的戒尺，对于在场的炼气期甚至是尚未修炼的人来说，这戒尺落在身上可是有一顿苦头吃呢。
“还好。”苏沐雨自然是看出了戒尺的门道，但是她的回答却让白老头和其他人惊讶。
是还好，而不是没有。
这说明苏沐雨认为刚刚白老头讲的并不是很好，相反还有些在苏沐雨看来是不好的地方。
“放肆！”白老头突然厉声斥道：“你才多大，竟敢如此狂妄。莫不是以为自己入了九剑就能得道成仙？！”
白老头这一声厉喝用上了灵力，比刚才还要强上几分，直冲着苏沐雨神魂而来，若真击中了，苏沐雨可得养伤些许时日，稍有不慎可是会留下暗伤祸根的。
白老头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让这个狂妄的小辈涨涨记性，那一句还好别人或许感觉不出，但白老头分明感受到苏沐雨说话的口气就像是长辈在评价晚辈的口气一般，这让他如何能忍得下去。
老头儿就不信治不住你一个刚刚入门的练气女娃！
苏沐雨不闪不避，甚至厉喝消散时，她仍旧是神色不变，微笑不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在场的除了白老头自己，能看出其中门道的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练气期的人，而只有坐在苏沐雨旁边的凤飞飞看到刚才苏沐雨藏在袖袍下的手动了几下，想来是用了什么办法化解了声音中的灵力。
可白老头不知道啊，所以愣怔过后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正准备继续训斥，便听见坐在第一排的凤芊芊突然开口：“白先生，苏师姐定是有自己的见解，才会那般说。不如您就给她一个机会，将自己的见解说出来，与大家共同探讨，说不定会于道法上对大家有什么帮助呢。”
帮助？道法？一群不过半只脚刚踏入求仙之途的懵懂稚子，能论什么道？懂什么法？更别说白老头刚刚只是讲了修真界的最基础的知识，能有什么帮助？！
“每日晨课时间有限，若当真想探讨，不如的课散之后大家一起找一僻静之所，何必耽误白老先生的时间呢。”凤飞飞开口帮衬道。
“这话就不对了，既然觉得白老先生说的不对，就应该讲出来，免得我们接受了错误的信息。”玉柳恶意慢慢的道：“难不成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
凤芊芊和玉柳一唱一和，让苏沐雨下不来台，白老头也在这说话间看向苏沐雨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苏沐雨向皱眉看着她的凤飞飞微微一笑，随机开口道：“既然大家这般热情，我便说一说又何妨？只是不知白老先生是否愿意借出这晨课时间？”
“好啊，你若想说便说，但若说不出来，我也不为难你，去思过崖抄颂百遍《道德经》便可。”
思过崖，刚入门的弟子看过门规便知道那是一处罡风肆掠的禁灵之所。刚踏入修仙之途便去那样的地方受罪，这惩罚可一点都不轻。
苏沐雨并不在意，随即开口道：“适才白先生说天道仁善公允，然则在我看来公允有之，仁善不足。”
“盖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左不过一句天道平衡。”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清浊分离，阴阳相合，有日便有月，有光便有影，有黑便有白。”苏沐雨侃侃而谈：“正魔殊途，然则却同出一方天地，正道魔道便如同白天与黑夜一般，不过是天地平衡之下的结果。”
“诸位若不信，可看看如今的修仙界，自第二次正魔大战以来无一人飞升。五大山门，九剑派虽因为有渡劫期老祖坐镇而居于第一，但万花宫亦是有一位老祖前段日子刚步入渡劫期，天曲门有上古神器九曲琴，御兽宗有神兽麒麟，玄宝宗以卜算著称，丹药阵法炼器更是人才辈出。”
“五大山门虽一致对外，却也相互制衡，正合天道平衡之理。”苏沐雨微微一笑，“若真天道仁善，为何还会有邪魔之辈呢？难道不应该在事情发生之时就降下天罚，而不是等到事后许久才借由他人之手处置？”
这番话可谓是有些离经叛道，尤其是古板的白老头，一直以来新入门的弟子第一课便是听白老头如何讲解天道仁善，无非是为了让这些未曾被风雨打湿过的稚童对修仙一途充满希望，毕竟等接触的多了，自然而然会有自己的见解。
只不过像苏沐雨这样完全阐述出另一种意思的人，并不多。但却偏偏让人说不出不对，白老头看着下方坐着的弟子，听得懂都开始兀自思索，分明是认同了这番理念，白老头只觉得自己胡子都要气掉了。
凤飞飞也是很惊讶，一是她不知道苏沐雨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解，二是不知道苏沐雨竟然有胆子说出来！
凤芊芊和玉柳的神色则是各异，凤芊芊惊讶于苏沐雨说的与前世各类小说中说的没有什么差别，玉柳则是一脸不忿，分明是因为对方没有按照自己想的那样丢脸而感到愤怒。
“一点小小见解，让各位见笑了。”
什么小小的见解？！压根就是晴天霹雳，而且刚才姑娘你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不要以为无辜的笑一笑他们就能当做没听见啊！
不过不管是听到了什么，不管有没有理解，都没人能反驳苏沐雨刚才说的不对，白老头看着满堂寂静，只能将这件事揭过，至于他心里如何想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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