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越过山丘
坐落在榉溪河东岸边上的这座山，不是很高，被几座更高的山围住。何满子、舒婷、萧雨婷、冯衡、华敏伟，被迎宾小姐引领着，来到山坡上。何满子拐着脚，走得呼哧带喘。山坡上一些不知名的花在大片大片地开着，他们一丛丛、一簇簇、一层层铺满了沟沟坎坎。
农历三月三的太阳已经有点烫人，华敏伟解开了自己的围巾，又脱下了身上的黑色马甲，跨在臂弯处。
“姑娘，这座山叫作什么山啊？”，华敏伟擦着额头的汗，问前面带路的迎宾小姐。
“华老师，这不是山，这里只是一座山丘，山丘的名字叫作‘宛丘’。”，迎宾小姐瞥了一眼山丘的侧面，然后回答。
“宛丘？”，舒婷与何满子对望了一眼，说道：“宛丘，原来是这座的山丘的名字，我们还以为，宛丘是个人的名字呢？”
“我只知道，河南省的淮阳县，以前的名字叫宛丘县。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宛丘。”，华明伟说道。
“魂兮归来!……”一声高亢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何满子顺着声音望去，一条长长的送葬队伍，从山丘下面的另一条小路，向山腰这里走来。
“逝者为大，让他们前面走吧！我们也累了，咱们就坐在这里，歇一歇。”，华敏伟招呼大家坐在山路边休息。
送葬队伍走来的小路，与迎宾小姐领大家上山的这条山路，在前方山腰处，相交成一条路后，直通山顶。
黄纸剪成的两条引魂幡，被人挂在长杆上，高高举起。引魂幡飘扬在送葬队伍的正前方。引魂幡后，有人一边走，一边向天空抛洒着纸钱，纸钱漫天飞舞，飘落到山丘的山花上和草丛间。
“.......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
送葬队伍中，有人在高声喊唱着。送葬的人们，都身穿汉唐古装，头扎白色头巾，腰扎白色布袋。人们簇拥着一顶大红的花轿，缓缓前行。花轿的四周，悬挂着一朵朵雪白色的纸花。
“招魂？他们唱的是楚辞中屈原的《招魂》。”，冯衡仔细听着送葬队伍里的喊唱。
“送葬的不是抬着棺材么？怎么会是抬着花轿呢？”，舒婷问何满子。
“大概是有身份的人吧！我在网上看到过慈禧太后出殡的照片，就是抬着轿子的。”，何满子说。
“是冥婚吧？我听说过，有的地方，会给没有成家，就离世的年轻男女，配冥婚。”萧雨婷也猜测着说。
“是在拍电影吧？这里的人送葬也穿古装，针对这里举办的上巳节活动，倒是很应景。”，冯衡对着舒婷问道。
“拍电影？没有看到有镜头啊？”，何满子说。
“......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
“是没有看到镜头。看看山顶，是不是有摄像机？”。舒婷问。
“没有看到。”何满子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说。
“看看天上，是不是有航拍的无人机？”，舒婷又问。
“哪里有无人机啊？什么都没有。呀——！”，何满子叫着说：“月亮！好大的月亮。”
何满子看到了阳光下的月亮，比我们经常见到的月亮，要大，大的多得多，红红的，圆圆的，慢慢地从山边升起。
“这是月亮吗？还是在上午，大白天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月亮？”，舒婷也惊讶地说道。华敏伟、冯衡、萧雨婷，也都被天上的月亮吸引住了目光。迎宾小姐静静地站在一旁，直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什么其它的表情。
“.......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
纸钱纷纷扬扬地四处飘落，引魂幡随风招展，送葬的队伍走到了近前，长长的队伍，从几个人面前，缓缓游荡而过。
“这个氛围，太诡异了！”华敏伟看着面前送葬的队伍，对何满子说道：“来！我们也遵循一下传统。何满，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你朝他们喊两句。”
“喊什么？”，何满子问。
“你就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喊吧！”，华敏伟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满子朝送葬的队伍大声呼喊。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舒婷和萧雨婷，也随着何满子一起高声呼喊。
山腰上的风，越刮越大，送葬队伍前方的一根引魂幡，随风“咔擦！”折断。抗着引魂幡的男人，走出队伍一步，随手把那根引魂幡丢到路边，返身回到送葬队伍，继续走路。
“月亮掉下去了！你们看，月亮突然就落到山丘那边去了。”，冯衡大声地对大家说。
“何满子，那个人好像是你的师弟。”，舒婷指着送葬队伍中，一个抬轿的身影，对何满子说：“你看，那个孩子也在。”
“钟大哥，那个人是钟正南。”，萧雨婷也指着送葬队伍中，一个抬轿子的身影说。
“文宇？”，何满子遥望渐渐走远的送葬人群，他仔细看去，清清楚楚地看到，抬着花轿的四个人，正是妹夫张文宇和钟正南，还有师弟韩三儿和吕少爷。韩三儿旁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不是他的那个贪玩儿的表弟小合，还是谁？
“张文宇！韩三儿！吕少爷！钟正南！小合！”，何满子呼喊着，追向送葬队伍。舒婷和萧雨婷见状，也紧追何满子。冯衡和华敏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快步跟在后面。迎宾小姐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
“张文宇！你们等等我！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何满子边跑边喊。
送葬的人群一直向山丘顶上走去，没有人停留，也没有人回头看何满子。
“......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
送葬的队伍里，依旧有人高声喊唱着。
“韩三儿，你给我停下！”，何满子一瘸一拐地追着送葬的队伍。
“哎吆——！”，何满子冷不防备，拌了一脚，摔坐在地。舒婷和萧雨婷快步追上，一起伸手来搀扶何满子。
何满子伸手抓起绊倒自己物件，拿起来看了一下，是刚刚被风折断的引魂幡，折断的招魂幡，一半是根铁棍，另一半是向日葵干燥的株杆。引魂幡的的杆子，就是在铁棍和向日葵杆相接的地方折断的。何满子丢下铁棍，随着舒婷和萧雨婷的搀扶，起身站起。
“哎吆！”，何满子的伤脚刚一着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底传遍全身。
“你的脚是不是又扭了？”，舒婷扶稳了何满子，关切地看着何满子的脚。
“不要急，不用着急忙慌的，我们慢慢跟上去就行了。”，萧雨婷也扶住了何满子说。
“我没事，不用扶我，山路不好走，你们也小心脚下。”，何满子说着，挣开了萧雨婷与舒婷的手，掂着脚。弯腰捡起地上引魂幡的那截铁棍，三下两下，扯掉了裱糊在铁棍上的白纸，一条凹凸不平、锈迹斑斑铁棍，被何满子抓在了手里。何满子把铁棍向地上拄着，站稳了脚。
“什么事儿啊！可不能这么着急忙慌地跑。”，冯衡拉着华敏伟，气喘嘘嘘地追了上来：“你们年纪轻身体好，我和你们华伯伯可不行。”
“......
魂魄归徕！无远遥只。
魂乎归徕！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
雄壮的歌声响起，送葬的队伍已经走到了山丘顶部，队伍慢慢向山丘的另一侧走下，逐渐在山丘顶部消失。
“大招？这次他们唱的，是楚辞中另一首招魂诗，《大招》。”，华敏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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