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恐惧
听到男人的这声呵斥，张周行简直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和他决一死斗，可就在他咬牙切齿地要冲出去的那一刻，却见那小孩子，双手颤抖着撑起了地面。
张周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那小孩，他的双臂在剧烈的颤抖，当刚刚撑起半个身子时，又经受不住地狠狠摔到在地上，没了动静。
那男人像是看的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往门口走了几步，刹时，门洞处的灯光像是被巨人遮掩了一般，在外面光照的广场上，映照出一片巨大的身影。
而小孩，就在那阴影覆盖的正中间。
眼瞅着那男人的脚都伸出去了半只，张周行都准确往后跑了，那男人犹豫了一下，却又把脚缩了回去。
“你这小混蛋，快点给我滚回来！”那男人不耐烦的吼着，“赶紧给我爬起来滚进来，否则我就把你们都扔到下水道里去！”
他一边吼着，一边在门口来回的踱步，眼看下一秒那小孩还没有起来，于是愤怒地扑倒孩子堆里，想要再抓出一个来，给扔出去。
一时间，又是一片尖叫声。
张周行感觉自己的指甲仿佛掐到了掌心的肉中，渗出了丝丝血迹。
“...住...住手...”，却是一阵微弱的声音，从哪小孩处传了出来。
那男人听到声音，吃了一惊，又站回了门洞的中间。
却见那小孩，又一次的撑地爬了起来，他的手掌死死地撑着地，然后一下一下地把自己推起，在地上留下了几个被血液浸染的手掌的轮廓。
那男人见状闷哼了一声，嘟囔着：“你这个真该被一刀捅死的小混蛋，真是和之前那个该死的一样难搞。”
而此时那小孩已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众人，摇摇晃晃地，像是随时都可能跌到般，站了有那么一会儿，然后才在那男人越发焦急、不耐的喝骂、催促下，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张周行能看到他那稚嫩的肩膀在不住的颤抖。
他看到了张周行，张周行也看到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小脸。
四目相对，还没等张周行急着示意他不要出声，却见那小孩，两眼先是不敢置信地瞪了一下，然后又快速地恢复了正常。
像是从来没有看见张周行一般。
他喘着气，颤抖着，几乎是拖着身体，往门洞处走了过去，看都不看张周行一眼。
张周行张着嘴，瞪着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却见他在即将进入门中的一瞬间，靠着墙壁的遮掩，轻轻地冲着张周行摆了摆手。
然后还没等再多做一个手势，就被门洞内急不可耐地男人，一把㩐了进去。
张周行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过来。
那小孩进去后，那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张周行只是听到了又一声闷闷地撞地的声音。像是揪着那小孩的胳膊，把他甩到了地上一般。
然后便是那女人的声音又叽叽喳喳地响了起来。
也无非是那些威胁、恐吓的烂话。
什么如果你们再不老老实实听话，就把你们一个个都剥了皮，开了瓢，扔到哪臭水沟里，好叫那黑暗深处的怪物，把你们一个一个的吞食掉。
什么你们现在能有一口吃的，都是托了我们的大福，没有我们，你们这群小饿死鬼，早就和地上那些贫民一样被淹死、饿死、杀死！
那女人一直不停地嚷嚷着，中间似乎还啪啪地扇了不知道哪个孩子几耳光。
张周行听到了几乎快压抑不住的哀鸣声，但是那些小孩这回没有哭出来的。
有生以来，张周行从未感受过如此真切的愤怒。
他得死死地咬着牙以至牙都快发出挤压的声音，才能避免自己忍不住怒吼出来。
那门洞内的女人，又嚷嚷了一会儿，直到那男人不耐烦地嚷了两句，让她这个丑婆娘赶紧闭嘴，别打扰他休息！不然就把她一并扔出去！
面对着男人的恐吓，那女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大声回骂了两句：该死的！该死的！如果你敢扔你就赶紧把我扔出去吧！被怪物撕烂了！吃了！也好多躲在这里等死！也好过睡在粪堆里！！
那男人面对女人的回击没有吱声，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而那女人也像是失去了继续说话的兴致一般。
像是找了角落靠墙坐下了一般，然后是一阵木柴的碰撞声，一个木柴似乎被扔进了火堆，门洞内的火光顿时更加明亮了起来，甚至隔着墙壁，顺着门洞，张周行都感受到了那股光芒映照在了脸上的感觉。
但是张周行却想另一件事情，“...睡在粪堆里？...被怪物吃了？...难道有怪物躲藏在黑暗里？”
张周行不禁下意识的、有些慌张地转头往后看了过去。
依旧是一片凝固了般的黑暗。
“...如果真有怪兽，刚刚自己在黑暗中走了那么久，恐怕早就被吃了。”看着身后“熟悉”的黑暗，张周行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嘲地笑了笑，刚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现在却又害怕起黑暗，人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说呢？假如真的有怪兽呢？”张周行这时不禁想起了刚刚那男人在门洞里焦急踱步却不肯出来的样子，“他似乎真的是害怕，他在害怕什么？外面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害怕？”
“睡在粪堆里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点...”张周行左右打量了一下，前方门洞外，似乎有一坨一坨排泄物似的存在，但是好像已经风干的厉害了，没有好像新增的秽物。
“他们甚至恐惧到不敢出来...而且应该躲在里面有一段时间了。”
越这么左右揣摩、验证，张周行就越发确认，他们似乎真的在恐惧着什么。
恐惧？
张周行似乎发现了一个当前环境下他难得的对比优势。
张周行又沉步前行了几米，走到了门洞的边缘。
这时张周行甚至都可以清晰的听见里面柴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的噼里啪啦声了。
默默地把刀从怀中取了出来。
然后把刀背斜斜地抵在了墙壁上，和墙壁形成一个夹角。
刚才在过桥的时候，张周行就很熟悉这里的墙壁了，都是说不出名称但是十分坚硬、笔直、表面略带粗糙的石头，很像黑板的感觉。
是的，像黑板一般的感觉。
“你们恐惧什么。”张周行轻轻地念着，“——那我就扮演什么吧。”
说完，张周行把匕首往墙上使劲一压，然后用力往下一划，一股巨大、刺耳的声音，就顿时发了出来！
这声音显然被传入了门洞内的众人耳中。
一时间，门洞内仿佛被安了一个消声器一般，陷入了一片死寂。
张周行又接着划出了第二下。
一阵骚乱。
虽然张周行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火光中映射的影子来看，那男人似乎一惊之下，吓的竟跑着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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