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少年秦致庸
2、少年秦致庸
1987年6月,炎炎盛夏,雍城渭县,G310国道。
傍晚时分,一个少年骑着二八大杠沿着公路悠哉悠哉骑行,少年穿着一身改小的解放绿,幼小的身躯和一辆成人自行车并不匹配,而自行车后座两旁,更是绑着装满瓶子的两个大编织袋。这让旁边看着的人提心吊胆,深怕一个不小心,人和车都摔一个狗吃屎。
少年十六岁大小,名叫秦致庸,名字中透着一丝儒雅,可与这少年的做派并不沾边。
这少年性格顽劣,原本在龙泉初中念书。去年,也就是初二下半学期,一次课上不知为何把老师给打了一顿。之后,这学便上不成,只能中途辍学,可又不敢告诉答,怕被知道后把他腿打断,便装模做样上学放学,每日风里来雨里去。装模做样一段时间,事情终于泄露,答恼怒他不成器,但终于不能再回到学校念书。辍学后,他自己没脸再向大人要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收废品赚钱,于是,便骑着自行车到处收瓶子,拉到废品收购站赚个辛苦钱。
他家在龙泉乡东亭村,废品收购站在城关镇滨河路,他每日走街串巷收瓶子,几乎将附近的各乡镇都走到,工作很是辛苦。
这人原本就是调皮的性子,虽然平日里有些不学无术,但终究是农村娃出身。能吃苦耐劳,有一股韧性,即使工作很辛苦,依然很要面子的咬牙坚持着。一天下来,活计好的时候,也能赚个近两块的差价利润。
这天,秦致庸从高岭镇收两大袋瓶子,估摸着能卖两块钱,这是赚最多的一次,他心情极好,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自行车拐进滨河路,顺着下坡路,刺啦一声刹车响后,停在标有“兴隆废品收购”木牌的一个厂房前。“张哥,额来交瓶子哩。”他一声吼,走进满是纸皮酒瓶铁皮的大废品站,蹲在地上扔土疙瘩逗弄院子里拴着的大狼狗。
兴隆废品收购的老板——张全友,正待在房间里听老婆算账,听到有人喊立马出来。
“啊呀,自庸来哩,牛批,今日多滴很。”他瞧着二八大杠上的两大袋瓶子,拍一拍,很结实,估摸着有一百多个,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天天这么多。
喘着粗气缓一下,秦致庸哼一声,不置可否:“数一数,麻利算账,额还要回家哩。”
张全友哈哈一笑,两人合力卸下编织袋,摞到地上,一一掏出瓶子开始计数。这玻璃瓶价格可不一样,酱油瓶、罐头瓶、饮料瓶便宜的很,论斤卖,一斤才一两分钱。赚钱的是酒瓶,不管是泸州老窖、剑南春、五粮液、杏花村、西凤还是茅台,名酒的酒瓶一个能卖几毛钱,差的也能卖一两分。
秦致庸平日里收瓶子,普通玻璃瓶一分钱一斤,酒瓶不管什么牌一分钱一个。拉到张全友这,普通玻璃瓶按一分五一斤收,最差的酒瓶按两分收,他就赚这点差价,一个瓶子上面赚一分钱。
一百个瓶子,差不多是一块多,每天都是这么个情况。
像往常一样,张全友数完瓶子算好账,一边掏钱一边唱数:“玻璃瓶三十六斤,西凤二十三个,泸州老窖十二个,……,茅台三个,一共是一块九毛二分,算错喃?”说完,他偏头问。
秦致庸脑瓜子飞快转动,以他初二数学七十分的成绩飞快计算,很快得出一个数字,点点头:“莫算错。”
闻言,张全友掏出一块九毛二,正要递过来,秦致庸突然开口,笑眯眯:“张哥,你说月底结账,这一个月三十一天,今日是三十一号,到结账的时候哩。”
张全友一愣,有些惊疑不定:“今日是三十一号?”
“嗯,三十一号,额天天数着哩。”秦致庸笑眯眯点头,月底结账,比每天结账多一成支付,这个月下来估摸着要多四五块钱哩,他好不容易才等到。
听到房间里老婆也准确回答,张全友恍然大悟,拍拍脑袋:“你看额这记性,太忙哩,忘了时间哩。等一哈,额给你算账。”说着,他钻进房间,不知从哪翻箱倒柜去找账本,过好长一段时间才出来。
拿着一本学生用的练习簿,这就是账本,张全友一页一页查找,终于找到属于秦致庸的单子。
“你算一哈,一号一块三,二号一块四毛五,三号……,今日是一块九毛二,致庸,你算是多唍钱?”
“额学习不好,不会算账,张哥你说多唍钱?”秦致庸眼睛贼溜溜转,这老怂,只等他算错账目,若算少就按少给钱,若算多当场就指出来,就欺负他算错,占那点便宜。
这老怂,狗日的,日他仙人板板,看着人模狗样的,真是反动资本家,心贼黑,啥时候能把他共产就好哩,当反革命分子游街,秦致庸心里有些愤愤。
闻言,张全友嘿嘿一笑,知道哄不住秦致庸,这娃心眼贼多,当下装模作样说到:“额算,一共是四十八块七毛六分。”
四十八块七毛六分,秦致庸心里默算着,他学习成绩不好,但数学并不差,尤其是算账,很快心里再计算一遍,得出一个数字,笑眯眯道:“张哥,哈嘛不是?额算出来是五十三块六毛三分六。”
“是唍?”张全友一瞪眼,看着秦致庸:“你莫算错?”
“莫算错,你莫算兀一成”秦致庸不容置疑,道:“张哥,还少四块八毛七分六,你是不是莫算兀一成?”
“噢!”张全友恍然大悟,点点头:“是额算错哩,少四块八毛七分六,总共五十三块六毛三分六,额给你五十三块六毛四分。”他故作大方说完,便直接数钱,拿出一叠纸币递过来。
“你看,张哥对你多好,以后还交到额这答。”拍拍秦致庸的肩膀,张全友硬挤出一丝笑脸,心里痛得在滴血,这小子贼精,竟然没哄住。
“哈哈,张哥,你放心,下个月收了酒瓶还来你这答,额最懂得知恩图报。”数了两遍,每差一分,秦致庸哈哈大笑,拿到钱,五十块钱在手里,心里开心的要死,对这老怂的一点芥蒂消失的一干二净。
天大地大,赚钱最大,不是么?
拿了钱,秦致庸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只想做一件很久以来就想做的事,自行车骑得飞快,归心似箭。
路过废品收购站旁的一个小巷子里的一家小商店,他直接停下推着车走过来,钻进商店。经过一番唇枪舌战讨价还价,终于,他以五块钱的价格,买下一支钢笔。尽管心里在滴血,他却一点也不后悔,想起那个女孩,他心里一片温暖。
买到钢笔,他出来后准备骑车走,可上车后却发现走不动,车后胎完全瘪了,气门嘴都不见踪影,刚才还好好的。“额日你先人板板,啊个驴怂把额的气放了。”秦致庸破口大骂,气得要死,四处寻找使坏的熊孩子。
商店老板娘听到叫骂声,出来看一眼,晓得是咋回事,又转身回去了。
很无奈,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只能推着往前走。车胎还能用,他改变方向往最近的修车铺开,又他妈要花钱了,估计去南川中学已经来不及。嘴里碎碎念着,无奈叹一口气,他抄近路往修车铺走。
推着车走着,天色渐暗,秦致庸心里有些着急,正走到一个路口,忽然从旁边的巷道里钻出一个人,拿着编织袋就往他头上套,这是遇到人贩子还是仇家来寻仇?
他没反应过来,上半身被囫囵装进麻袋,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他正准备反抗,那人也不出手打人,只是一只手摸向他的右裤兜。那里,装着一个月的收入五十三块钱,刚刚花掉五块,还剩下四十八块。这人是抢劫,很短的时间他已经明白。
来人一把伸进裤兜捏住厚厚的钱,秦致庸怎么可能允许他拿走自己的心血,死死地抓住抢劫犯的手,不让他动弹。
这一瞬间,他爆发的巨大力量,竟然同抢劫犯僵持住,没能让对方将钱拿去。这时,对方似乎耐心用尽,慌乱之下,拿出东西直往他身上捅。
这一捅,秦致庸立刻知道这是什么,一把水果刀,狠狠地捅进他的小腹。
他腾出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这只拿着水果刀的手,不让匕首有一分寸进。他感觉有热热的液体在流出,身体的力量在消失,比刚才更难忍的疼痛蔓延,身体躬成龙虾形,要痛死了。
他有些后悔,如果不去买那只钢笔,没人能这么暗算他。
忍着痛睁开眼,他拼命掀开编织袋。看到这张惊慌失措的脸,他瞬间清楚,原来是交友不慎与虎谋皮,这是算计好的。他才知道,自己竟然认识这么一位狼子野心之人,真是现代活陆谦。
可惜,没有以后了,他眼前发黑,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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