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加封云王
筮卜云舒的加冠礼在秋尾,程伯近日也在府中操办起来,云家是郡王位,位列一品,冠礼和许多士族不同,加上还有云王和王妃的大祭一起,到底繁复。
云舒请了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世伯做大宾,云王早逝,赞冠由正德侯宋渊来担任,当年孤儿寡母的云王府,又要出一位郡王了。
夜里,程伯亲自到书房来见云舒,吞吐半日才试探着道:“可要打开西园来打扫?”
闻言正在写字的云舒停下笔,西园里的庭华阁是以前父王母妃的居所,当年云王逝后,那里便被云翦封了,只有人去打扫,云舒她们是不踏足的,庭华阁是王府的禁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天井中的流水潺潺,云舒走了一会儿神,轻轻的说:“打开吧。”
云家,是大靖最后一个异姓加封的郡王,虽沉寂多年,但当年云翦和云蔚,两任王爷,都是手握重兵,功绩斐然,如今云舒也如此风华无双,恐怕王府振兴指日可待。
许多世家应邀前来观礼,叶温如也来了,他虽然与云家不和,这等面子还是要揭过的,与王撼岳等人坐在堂上客套,楮铭到底是摄政的,他携了皇帝的加封来,也坐在一边,众人过来寒暄见礼。
云舒着织锦的素衣出场,墨色长发只用一只碧玉轻轻簪了,飘然出尘,清瘦如竹,如岩上青松,如碧莲玉立,清俊不可方物,许多还没见过云舒的都暗暗赞叹,真乃玉人也。
静静跪在下首,抬头望父王母妃冷冰冰的灵位。
据说当年她出生的时候,被围困在一个叫均望的边镇小城,父王在城外血战,母妃在一个农家里挣扎了一天才生下她,云蔚满脸血污的抱着小小的她,喜极而泣,铁血大将哭得像个孩子,取了名字——云蓁,其叶蓁蓁,是妻女的名字…
可惜,这个名字见不得天日,这些父母之爱她也不配拥有。
云舒闭了闭眼,一滴薄泪没入衣袍中。
宋渊解开她的束发,理顺,再绾好,一品郡王的冠礼是三加,由素衣到玄服,自此身份贵重。
一进,加淄布冠,大宾唱礼:“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介尔景福。”
二进,加三梁进贤冠,这是公侯才有的殊荣,“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永受胡福。”
三进,加爵弁服,是一套外玄里赤的暗纹丝质玄衣,蓍草纹绣滚边,宽袖厚襟,华贵庄重,着碧玉带。
云舒站起来,张开修长的双臂,宋渊给他着衣,少年郡王风姿出众,五官如画精致无双,眉如远山,任人伺候着装,目光平和,让人见之难忘,弟弟云述亲捧着华服,伺候云舒着衣。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爵德,黄老同寿。”
云舒叩首,贵重的身份,出众的容貌,滔天的权势,她所拥有的,也将成为桎梏她的,至死方休……
宋渊取过贡奉在案前的那枚象征云王身份的玉佩,给她戴上,这块玉,时隔七年,再次戴在了新一代云王身上,宋渊颤抖地将云舒扶起来,引她到云蔚的灵前:“好孩子,来,恩平,阿玹接过了云家的担子,你在那边,也放宽心吧。”
云舒抬眸,云家,一门生死,都在她手里了。
司礼监拿出陛下册封云舒的圣旨,众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云氏嫡子讳舒,性资敏慧,端庄淑睿,率礼不越,有故乃翁云王之风,着即册封为云王,以彰潜德,望克令克礼,能袭云家忠烈,敬奉君王,钦此。”
圣旨没有提到骁骑卫,在云舒的意料之中,给了她云王的位子,却不让她碰骁骑卫,而其他人,断不能越过她去动骁骑卫,等到需要谁卖命的时候,再给你兵权,既平衡了其他世家,也制约了云家,还能让云家为皇帝效命,楮铭,当真是耍得一手好计谋。
楮铭见云舒一身博带褒服,冠带紧束,嵌玉冠帽扣住青丝满头,肤色如玉苍白,更衬得她眉目如画,眸若点漆唇红齿白。
只是,那肩膀实在太瘦削了,像根竹竿子似的,在人群中接受恭贺,淡漠疏离,没有因为成为郡王而喜形于色,云舒这样的人,能冷如高岭之花,也能不正经的嬉皮笑脸,越是这样,越让人看不透。
姜武越过宾客,附耳对云舒说:“司马昂来了。”
说完就见他含笑着向云舒走来,接过身后小厮的礼盒,递给云舒:“有事耽搁,来得晚了,不过也怨不得我,谁让你那天不说。”
众人都愣了,认识司马昂的自然知道他尴尬的身份,云舒何时和他冰释前嫌了?不认识的见叶温如,宋渊神情不太自然,不明就里。
司马昂这句话可谓暗藏玄机,既透露出他们交情不浅,也暗示他们见过面。
司马昂回京许多人并不知道,他这样一搅和,少不得让人误会云家支持他回来,拉云家下水,司马昂这是借这个机会出现在世家眼前呢。
他依然笑着,手里的礼品也没有要拿开的意思,云舒平静的接过:“无妨。”
楮铭见二人如此熟识,但笑不语,这个云舒,背后手脚挺多。
赵琅将王婳堵在曲廊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去细柳营找了你许多次,他们都说你没在,干嘛要躲我?”
她越过赵琅,撞得他一踉跄:“你少自作多情,我没有躲你。”
赵琅追上来,围着她说:“那和我去覆舟山玩,赵家在那有庄子,这几日过去摘葡萄,还有许多果蔬,好不好?”
王婳径直往前厅走去,置若罔闻,赵琅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王婳用力挣了,竟然挣不开。
“放手!”
“你到底怎么了?”他盯着王婳的眼睛,有点生气,以前婳婳虽然对他也冷淡,却不像如今这样对他视而不见,若不是他今天堵到王府来,还见不着。
“放手吧,赵琅。”她泄了力气,似请求,似无奈的哀叹,现在放手,以后也放手吧。
他还想再追问,却被王绥拉开,她转身走了,王绥上前一步拦住他,拱手行礼:“赵公子请自重,末将听闻长公主殿下己为你择婚,以后还是与家妹保持距离为好。”
他郑重的说:“我自己的婚事自己会做主,我说过,此生只会娶婳婳。”
王绥看了看他,淡淡的说:“家妹既己抽身,赵公子何必痴缠。”
赵琅看那抹身影消失在转角,喃喃:“你不会明白的。”
王绥没再说什么,想起刚刚那清丽的容颜,披上一层层华服,一步步登上他永远也够不上的位子,他不会明白吗?只怕他比任何人更能体会这求不得之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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