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出走
慕生欢回到屋子后,便关上房门,无力的往窗边的软榻上一瘫,屋内点着安神的熏香,可也静不下她的心,慕槐说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回响,漫不经心的神情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只是不想这话从那人嘴里说出来会令她这般难受。
她走至床边,将那木盒从床底抽了出来,她其实想过无数次离开这里,不想再当这个遭人嫌弃的累赘,可是......她从未真正想过要付之行动,第一是没银两,而第二......便是这般慌神与不舍的心情......
正厅内,慕槐已经开始不耐,想来定是自己那好娘亲向孙家的人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孙家这般执着,非要让这二人先结识相处一段日子。
他没曾想过读书人竟这般难缠,只得先应允下来,让下人给这父子二人安排厢房,却不想孙老爷拒绝道:“在下在皇城还有要事,不便多留,不如让犬子留在此地,也好让他两多了解了解。”
慕槐抿口茶,心中不由好笑,看着那闷声不吭的少年,薄唇上扬,有他在,他倒要看看这二人如何相处了解。
而孙泽见自己的父亲离开,依然默不作声,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他虽出生自书香世家,可却钟情于舞刀弄剑,对于此次提亲一事,只觉得十分荒诞,更是嗤之以鼻,若不是他父亲趁他深夜熟睡叫人将他绑上马车,他断不会来这荒僻之地。
“孙公子,您的厢房已经收拾好了,奴婢带你过去。”丫鬟在他面前福身道,他看着小丫鬟俏红着脸蛋,眉宇闪过一抹不耐,正欲起身离开,却见一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话还没说,便“扑通”跪地。
他顿住脚步,在门口饶有兴趣的看着,只见那丫鬟跪地后就开始哭,慕槐皱着眉,直觉不管何事,与那丫头定脱不了干系!
便问道:“她又折腾出什么事?”
那丫鬟抽噎着回道:“小姐......小姐......”
慕槐抚额,也不知娘亲是如何把这帮丫鬟惯成这副模样的。
他没耐心听丫鬟在这抽泣,拂袖往外走去,孙泽看着那紧追上去的丫鬟,兴味盎然的撑着下巴,见身边的丫鬟还等着他,只邪魅一笑,说道:“这位姐姐,在下担心慕小姐有个万一,不如你带我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那丫鬟被他这一笑惹得面红耳赤,想着人家上门提亲,关心自是无可厚非,便埋着头为他带路。
而此时慕生欢的屋子外边,丫鬟小厮齐刷刷的站了一排,孙泽看着那正在发怒的慕槐,不免靠近了些。
“何时发现的?”慕槐冷眼看着底下一个个垂头不语的人,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方才跑去通报他的丫鬟挪步到他跟前,将那皱巴巴的字帖呈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奴婢......小姐回来便说要歇息会,我们便没去打扰,约摸过了一个生辰,奴婢见小姐的房门还关着,怕她闷出个万一,便敲门询问......”
“继续说!”
“里面就已经没动静了,奴婢担心有什么好歹,便推门进去,哪知......那知屋子里空无一人,除了软榻上这一纸书信......公子,奴婢真不知小姐何时出走的啊。”
慕槐攥这那被浓墨浸透的宣纸,闭眸深吸一口气,那人执笔俏皮的模样窜入脑海,只是这次不再是骂他的话......
“慕槐,我不相(想)当没人要的小乙丐(乞丐),我要出去过自己的生舌(活)了。”
那纸上的字歪歪扭扭,还被水晕得模糊不清,可他依然看出其中的大意,谁让她当乞丐了,过她自己的生活......难道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吗?
“去找!今天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将她给我找回来!”
他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不满,她不愿学那些琴棋书画那便不学!她不愿受约束,那他就不再管!他纵容她四处胡闹,纵容她娇蛮任性,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平儿一直站在一旁红着眼眶,见慕槐隐忍着情绪,小声道:“小姐以前很希望公子回来,只是公子你次次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奴婢不少次听外边的人说小姐就是烫手的山芋,早该饿死街头的人,就算被慕家收养也成不了金贵的大小姐。”
她看着慕槐阴沉的脸,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小姐是爱胡闹,不过小姐对奴婢好,对宅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好,她胡闹是不服气那些人说的话,小姐从未想过当什么大小姐,她来时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小姐偷摸摸的攒着银子,就是怕公子哪一天不要她了,她无处可去,你们都说小姐如何不好,可是小姐又何时说过她的委屈。”
慕槐只觉得心中闷着一口浊气,压得他胸闷不已,那人若有这般心思为何不与他说,是不信任他吗,还是......害怕他。
“她姓慕,就是慕家的人,旁人再如何说,这也是改不了的事实!”
什么乞丐,什么烫手的山芋,只要她还姓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让她饿死,更不会让她沦为乞丐,什么无处可去,她还想去哪,这里就是她的家!
平儿抽泣着,手里握着慕生欢送她的发簪,她不知道慕生欢能去哪,就她那点银两,就算不被人骗,没遇到坏人,也撑不过一个月,她越想越担心,最后干脆埋头哭了起来。
而慕槐走进她的屋子,屋子里没有太多摆设,倒是杂物繁多,后窗大喇喇的敞着,闷热的空气沉重压抑,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一般,他看着桌上那半杯茶水,想着她是不是在这里坐了许久......
而那书柜上仍旧一本书籍也没有,他微微勾唇,想起自己送她的数本书籍,却都被她一一退回,塞进了书房。
忽然他被上方的一个木盒吸引了视线,那暗红的色泽......
他伸手将其取了下来,只见盒子依旧光洁如新,不染一尘,可见有人时常擦拭,盒子质朴无华,除了黄铜搭扣,方方正正没有任何装饰。
他愕然,这盒子便是当初慕生欢交给他父亲的,说是家里所有的房契,只是父亲念及这是她父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便没有收下,而他亦没有打开看过。
如今虽无房契,但她家所有的产业他都接手过来,只等她出嫁后再交付给她。
他小心的将木盒放回原位,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沉重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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