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总该找点事情做，整日晒着暖暖的太阳感觉全身都要发霉了，悠然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找了个客栈点了些菜，却看到邻座两个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男子手指着桌面的菜盘子转来转去，比试谁的手指神功更胜一筹，一看便是修为尚浅心比天高、离被驱逐下凡日期不远的散仙。
“幼稚。”悠然只说了两个字，两个男子不约而同望向这边，执起搁在桌面的仙剑走过来，左右两边坐下来把悠然围在中间。
“这位姑娘，你刚才说什么？我看你美若天仙让你三招如何？到了第四招，只怕你要跪下来向本相公道歉了。”一个男子问，俊逸的脸庞挂着戏谑的笑容，被悠然一拳打肿了脸，刹那间仙剑出鞘抵着悠然的下巴。
“跪下来，求本公子纳你为妾，我饶你不死，你爹娘没教过你出门在外靠嘴和脸吃饭吗？”
“那好，你死了。”悠然一跃而起凌驾在男子的仙剑上，用力一踩仙剑断开两半，一手掐住男子的脖子，感受到身后一阵仙风在靠近，回过头盯着穿着素青大衣的掌柜，一看便是内功深厚仙风道骨的主。
“又关你什么事？”悠然问，掌柜笑呵呵的：“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夫可不希望这客栈出什么意外，姑娘也手下留情，好吧？”
“放心，我绝不会让一滴血溅到你的客栈。”
“姑娘好大的口气，怕的是这幻境中中能人异士多如牛毛，姑娘孤身一人招架不住啊，岂不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今三界动乱面临灭顶之灾，但凡有些良知的仙人都挺身而出，只有你们这帮心性不定不入流的散仙还在这里装神弄鬼苟且偷生，你们算狗屁神仙？”
悠然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溜到悠然脚下，人群中一个男子笑了：“原来姑娘得到了狐仙一族的庇护，怪不得口出狂言目中无人呢，我与你比试几招，若是我输了，我必下凡拯救苍生，若是你输了，需要我推你一把吗？”
“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你的仙剑是我的了，留下你一条狗命，你与别人比试去吧，拯救苍生是责任不是你的游戏，你活不过第二局。”
悠然伸出手，将男子的仙剑吸回来紧紧握在手中，走出客栈正撞到慕容清川的胸口，慕容清川对这个孩子的举动皱起了眉头：“悠然姑娘，你是小孩子吗？明知你那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师父走了，你还给我到处挑衅生事，谁来护你周全？你到了这幻境中怎么变了一个人？”
悠然冲着慕容清川喊：“我用不着你保护，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就是因为你当时没有叫醒我，师父才会离我而去，锅都是你的。”
慕容清川懵了，注视着悠然姑娘倔强的独自走远的背影，怀疑这人是谁呢？怎么会到了幻境中变了一个人？平日的三脚猫功夫看起来也不赖嘛。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悠然握紧手中的仙剑，指甲嵌进血肉里，用麻痹的痛感控制着仅存的理智。风声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从耳边呼啸而过掠起鬓角的碎发，就是这一刻，一个倔强的偏执的身影凌空而起，剑锋对准身后的男子胸口一寸一寸推进，鲜红的血洒落在地如花瓣般烂漫妖娆。
另一个男子仓惶逃窜不见了踪影，悠然这才收回仙剑，环顾一周看好戏的路人：“谁也别惹我，谁也别理我。”
“悠然姑娘……悠然姑娘发的什么疯？”
慕容清川抱着小瑜儿追赶着悠然翩然离去的背影，一道纯白的光从天际闪烁而过，悠然回过头：“你怎么还跟着我？”
“悠然姑娘，你一个女孩子要往何处去？”
“我睡街也与你无关，谁叫你在师父离开的时候不叫醒我的？”
“悠然姑娘，我可冤枉啊，你师父对你施了法，执意要丢下你，我怎能叫醒你？”
“我想师父了……”悠然本是怒气冲冲的眉眼闪烁着委屈的可怜的无助泪光，美丽的忧伤的水眸令慕容清川看了便情不自禁伸手轻抚，被悠然重重拍了回去。寻思着，这姑娘年纪轻轻便像只母老虎般凶残了，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悠然姑娘，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凶了，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呀？”
“我要嫁给我师父，师父不会嫌弃我的，就你，整天怕麻烦整天嫌弃别人，我也嫌弃你。”悠然一字一句说，慕容清川脸色变扭不想多说什么。
“喂，我们以后怎么办？”悠然问，慕容清川反问：“你想怎么办？”
“想过自立门派吗？”悠然拍了拍慕容清川的肩膀，对慕容清川使使眼色。慕容清川的确是心动了，沉思许久，又被悠然重重拍了拍肩膀。
“你一个大男人考虑一件事情能爽快点吗？”
“确实想过，只不过……”
慕容清川犹豫不决，悠然便替慕容清川做好了打算：“我们便自创一个门派，就叫做清派好不好？一来有个落脚的地方，二来勤加修炼，不致于在这幻境中荒废了修为，三来你还可以当师父啊，你不想成为师父吗？听着你的徒儿们一声一声把你唤做师父，那排场多威风多潇洒……”
“悠然姑娘，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想修仙，我想成神，我想去找师父，我想陪伴在师父身边，我想保护好我的傻师父。”
悠然一番傻乎乎的话令慕容清川热泪盈眶，遥想自己那远在天边的师父，此生难说再见一面，师父呵，如今他也是要成为师父的人了。恍惚间，还是在师父的怀抱中做一个讨喜的金童子最可爱最怀念了，哪怕永生修仙无止境，旧人旧日金色时光永恒。
第一天、第三天、第七个月、第十年……傅辞离开的岁月，悠然发现自己渐渐忘了师父的模样，模糊不清的梦境渐行渐远的光影，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嘴角微笑淡如清水的男子是师父吗？他要去的远方，是她到不了的世界了。痴心地以为，流尽了泪水就不会再难过了，提笔细细勾勒他和她当年的容颜如今的回忆，泪水渲染的墨别有一番韵味。她决心，把这幅丑丑的画带在身上，踏上寻找他的岁月，可是，以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不拖累师父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奢望回到他的身旁保护他呢？
不，不能再给师父添麻烦了，傻师父走了，小徒儿要学会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大人该是什么模样？他会喜欢她怎样的模样？
提笔勾勒弯弯的如水月眉寄一纸相思到远方的夜空，眉尾处却微微翘起流动着娇媚的味道，娇嫩的唇抹上一点妖娆的红，愣是在桃红的脸颊两旁从眼角处落笔三撇，像那被毁了容的血痕却是倾国倾城动人心魄的美艳。
谁也不敢惹她，谁也不敢理她，她自是享受他离开以后的百年孤独，越来越娴熟的剑法舞动漫天的清风落叶，如此倔强的她又怎么会相信与他永别的宿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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