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袭人张开双臂,感受到悠然的身子在颤抖。他的指甲很锋利,无声无息滑过她的脸庞,在她的嘴角留下淡淡的吻痕。
“小仙女,不要告诉我父皇你是天仙,他会杀了你……”
“小王子,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小仙女,你想不想我带你回到天上?”
“可是……你是妖……”
“小仙女,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我愿意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怀里突然多了一只萌萌的说不出还是像狼还是像狐狸的银白的小狗,悠然愣住了,轻轻抚摸这只似曾熟悉的小狗柔软的毛发。
“你……你是宝宝吗?”
“是我。”袭人在悠然耳边说道,悠然分不清声音从哪里来,还以为是自己怀中的小狗在说话,看不到隐藏在自己身旁的袭人。
“小仙女,我带你回仙界,你可不可以……一直养着我?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虽然我是未来的妖王……但我真的喜欢你,我可以一直在你身旁,逗你开心和你玩……”
怀里的小狗说话了,悠然笑着笑着感动得哭了,紧紧抱着这只可爱的小狗,没有察觉到袭人在冷笑。一瞬间冷风拂过肩膀,悠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仙界了,师空就站在不远处。
“师父,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好久……”
悠然屁颠屁颠跑到师空面前,师空看了一眼悠然怀抱着的小狗:“你从何处捡回来的妖孽?”
“师父,他不是妖,他很可爱的,比我还小,我要一直养着他。”
“把那只妖兽给我。”
“师父……他很可爱的,他没有恶意,你能不能放过他?”
“不能。”师空暗中对悠然怀中的小狗施法,悠然躲到一旁,紧紧抱着小狗:“师父,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你伤害他。”
“你叫我什么?”
“师父……”
“他是你的什么?”
“他是我的朋友……”
“你选一个,师父,和这个妖孽。”
“师父……他……他真的很善良的……他才十四岁……那么小,刚才还救了我,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你刚才去了哪里?”
“师父,刚才我找不到你,被带到了妖界,是他救了我。”
“是吗?”师空冷笑着,怀中的小狗突然从悠然怀里跳了下来越跑越快,师空凌空而起追上小狗,小狗消失不见,翻滚的彩云间不知为何染上鲜红的血。
悠然追上来,可爱的小狗消失不见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师空:“师父……你把他杀了?我的宝宝,宝宝……”
“悠然,师父没有伤害他,师父一直站在这里……”
师空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悠然紧紧咬着嘴唇,空气沉默了好一会,他养了十多万年的徒弟大声对他喊:“他是我的朋友,我讨厌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神仙,你们连妖孽也不如,他那么小那么可爱那么善良,你怎么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下得了手吗?”
“悠然……师父……师父当真没有杀害你的朋友,他消失不见了……”
“宝宝魂飞魄散了,宝宝,我对不起你,宝宝……”
悠然转过身,一个人慢慢往前走,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仿佛陷入了幻境,袭人微笑着等悠然走过来。
“宝宝,宝宝,你没有死?”
悠然跑到袭人面前,袭人捂着血红的胸口,显出很痛苦的样子:“小仙女,我想我……就要魂飞魄散了,对不起,我再也不能喜欢你……”
“宝宝……宝宝,我帮你疗伤……”
悠然小心翼翼扶着袭人,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修为输入袭人体内,他苍白的脸颊才有了些血色。
“我好累啊……”悠然感觉身心疲惫,站也站不稳了,袭人却交给悠然一把锋利的剑,说道:“小仙女,我就要魂飞魄散了,把这把剑交给我父皇吧,告诉他,不要帮我报仇,不要闯入仙界,不要相信神仙……”
“宝宝,是我对不起你……”
“那个上仙,是你的师父吧,小仙女,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悠然沉默了好一会,目不转睛望着手里的剑,抬起头时袭人在自己面前快速消失,他还是笑得那么像妖孽。
“小仙女,我们下一世再见了,我好喜欢你,你会帮我报仇吗?”
袭人挥挥手和悠然说再见,隐身跟着悠然身后进太微殿,在师空看不到的角落里冷笑:“愚蠢的凡人,真是好利用……”
师空夺过悠然手中的剑,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犹豫着叫他师父,一声又一声,碎玉般冰冷的声音一点不像他养了十多万年的小徒儿。
“谁是你师父?你不是来替那个妖孽报仇吗?你不是想杀了你的师父为那个妖孽报酬吗?”
“是……”悠然应道,师空转过身,紧紧握着拳头:“何必叫我师父,我已成为你的仇人……师父……和那个妖孽,你选一个吧……”
人间一遇,成为她的师父数万年,时间只要他的命不要她的容颜,时间算什么,命都给她了。他坚持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有效果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他以为她会爱上他爱她。
她第一次用十四岁的思维思考着人生,似乎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扑通一声对着他的背影跪下来:“师父,对不起……以后,我不想再叫你师父了……就当作你没有我这个徒弟,感谢师父多年养育之恩……”
“多年,是多少年?”
“大概十四万五千多年吧。”
“你和那个妖孽认识了一天不到,既然你这么喜欢他,就不要我这个师父了,我这个师父做得太失败,你们都给我滚,从今以后,就当我没有徒弟……”
“你们?”悠然望望四周,没有其他人了,没有听明白师空的话。他都叫她滚了,她就转过身,无声无息走远,渐渐走出他的世界。
走了吗?留下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妖王,出来吧,你的阴谋得逞了,这样的徒弟我不要也罢,送给你了……就当作……数万年前,我没有下凡,没有收徒……”
“哈哈哈。”袭人突然出现在师空身后,两只锋利的狼爪猛然划过师空的后背,在他的肩膀上留下十多条锋利的抓痕,如风般消失不见。
终于两败俱伤,就当作那一世他没有到过人间,当作没有她这个徒弟,当作一厢情愿。她离开,他留在原地,站也站不稳,终于心随疲惫不堪的身体垮掉了,荒废他的生命千年万年。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放弃一个人最好的时间是上一世,其次是现在。
前半生与后半生的分界线,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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