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镰仓
细节。
任何计划想要成功,细节很重要。但是再严密的计划,也有失败的可能。运气不佳,机会不好,甚至是以突然起来的意外造成了计划的失败。不得已之下,仲叔牙和应龙想了两个办法,一个就是刺杀成功,造成陶丘内乱,仲叔牙乘机带兵冲杀进入陶丘,拿下这座城邑。然后一把火烧毁赵国的辎重。
另外一个办法就算蛮干了,仲叔牙攻城,应龙在城内相应,里应外合,拿下陶丘的机会也很大。
仲叔牙和应龙想到了一个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兴康的马车在陶丘城门前跑过,然后朝着邯郸而去。
对于一个对邯郸有着莫大敌意的边军将领,镰仓恐怕难以忽视兴康这个奸细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恐怕明面上镰仓不在意,但是背地里却非常紧张。这一点,应龙就非常清楚。兴康和镰仓虽然面上一团和气,但是暗地里都快要剑拔弩张了。
城门之上早就有人发现了状况,噔噔噔从城头一阵风似的跑了下来,然后朝着城主府而去。而镰仓在接到消息之后,连续问了几个接触到兴康的士卒:“那个狗东西,问了靳析的去向?他们怎么会勾搭在一起?靳析不过是一个押运民夫的小吏,他们怎么可能?”
“将军,此时千真万确,城门的卫兵都这么说。”
由不得镰仓怀疑,应龙的身份在陶丘就是民夫头领靳析,是一个在和平时期芝麻大小的小人物,乡间小吏而已。兴康可是取的了公子重的信任,他们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和地一般,永远无法重合起来。可是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和兴康搭上了关系,由不得镰仓警觉。
“靳析出城去干什么了?”
“听说是打猎,从库房里借了两把弓和一壶箭,去了城东的林子。”
镰仓坐在大堂之下,目光闪烁了一阵,暗骂一句:“邯郸之人皆可恨。”
“将军,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将军少不了被责难。甚至连庞老将军都有可能受到刁难。我等边军,效命多年,为国征战,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在朝堂之上就是后娘养的,生死没人在乎,一旦立功,就成立众矢之的。如今被召入了邯郸受到冷遇,将军心里也难受。但是我们只能忍耐下来,非常时期,将军也是无可奈何。”属下偷偷提醒镰仓,不要意气用事。自始至终,边军的将士们都认为这次进攻卫国,等待他们的是立功受赏。
镰仓这才气鼓鼓道:“等那个靳析回城之后,给我绑来城守府,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副将挥挥手,轻声提点了几句:“千万好生说话,将人请来,不要怠慢。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犯不上为了一时之气而得罪一个坐地虎。”
忽感觉一阵气闷,镰仓拉了拉衣襟,呼唤道:“拿酒来,快拿酒来,渴死某了!”卫兵急忙捧着酒瓮走到了厅堂之中,给镰仓倒上之后,后者咕咚咕咚一口喝干了一觚酒,抹了一把嘴之后,瓮声瓮气道:“就你们多事,去练武场。”
……
兴康的车驾不入陶丘城,这是仲叔牙和应龙商量好的计策,目的就是给应龙进入城守府,获得接近镰仓的机会。要不然,恐怕应龙十天半月都没有就会接近镰仓,那么刺杀之事只能泡汤。另外寻找机会的话就难了。毕竟,就应龙的身份还没有靠近守城主将,就被卫兵拦了下来,更不要说突然袭击之下,将镰仓砍杀于他的刀下。
准备妥当,应龙将猎物收拾好,仲叔牙他们在林子里遇到了一群鹿,运气不错之下,还猎到了几头。但是他们不敢生活,只能干瞪眼。而离开的时候,这几头猎物都一并送给了应龙,好让他可以交差。
过城门的时候,卫兵已经等着了。
“靳析,今日收获如何?”
其实卫兵早就看到了应龙他们的狩猎收获,都在后面的板车上堆着呢?这问话,更多的意思其实是向应龙讨要肉食,打牙祭。赵军穷苦,不要说肉了,就连平日里的军粮都要克扣。中原诸侯,种豆子最多的诸侯就两个,一个是赵国,一个是韩国。原因就是山地多,收货要比黍米好一些。但是军粮中混合了豆子就让人痛苦了,这玩意顶饱,可是吃的时间长了,整个人仿佛像是一个胀起来的猪尿泡,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黍米也有,但是比例不如其他诸侯的军队,能够敞开了供应。
小米养人,豆子伤胃,就是这么来的。
“兄弟们见谅,我等还有营中百夫长要孝敬,旅帅等大人也不能落下,兄弟们将就着吃一些,等他日靳某得空了,猎一头野豕,好让兄弟们吃个饱。”吃顿小米饭就能美上半天的赵军士兵,看到应龙从板车上卸下半头袍子,眼珠子都绿了,一个劲的咽口水。
“靳析高义,我等省的。”卫兵忙不迭的将肉藏好,要是让旅帅们看到,指不定就没收了,岂不要悔恨不已?
入城自然不会有人阻拦,甚至卫兵根本就不知道板车之后的柴堆里还藏着数十张军中强弩,数捆箭矢。
应龙刚回营,上司就来找他:“我说你小子做个猎户就能发财,还逍遥自在,何苦做这不入流的小吏?”
“大人不知啊!猎户征召边塞,九死一生,可小吏在乡里,虽然辛苦一些,尚能温饱。家中父母也能有所照应。再说了,天下的山林野兽都是国君的,也就是在军中之时可以随意猎杀,要是平民百姓,怎么可能猎杀野兽。”说话间,应龙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头袍子递给了营守。
后者笑着对应龙道:“你这人孝心倒是不错,就是太滑头了。”
忠孝,自古就是被人追捧的良善之举。应龙说到了孝道,旁人自然不能继续数落他没有远大志向。营守接过猎物后开口道:“对了,将军门下有人传话,让你去一趟将军府。”
“小人不过是一个卑贱之人,将军传唤,岂不是……”
应龙表现出一个小人物突然收到大人物关注的紧张。这也符合他的身份,真要是表现出波澜不惊的举止出来,开口就:头前带路。
这架势,估计他在赵军之中的顶头上司,民夫营的营守就该怀疑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吏?
可以说应龙表现的越不堪,越附和他的身份,也越不会受到怀疑。营守笑道:“你不用担心,估计将军就是看到使臣(兴康的身份)去过你们几个狩猎的区域,有事问你,如实说,即可!”
“谢过大人。”
应龙对手下安排道:“你们几个,将肉食带回去,还有柴火也运回去。角融,跟某一起去。”
一路上,应龙嘱咐角融道:“如果我得手了,我们分开跑,一边跑一边喊:有刺客。记住了没有?”
“兄长放心,小弟记得住,简单的很。”说话间,角融就要给应龙复述一遍,可这家伙的破嗓子,一开口,岂不是半条街的人都听到了应龙要谋事?
吓得应龙脸都白了,捂着角融的嘴呵斥道:“你想要害死兄弟们不成?”他也不敢喊,只能压着嗓子在角融耳畔叮嘱,又惊又怒,话拿这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后者如同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点头。应龙这才放心了一些,来到城守府邸,看守的兵将早就换成了边军的士卒。至于原先陶丘的城守,谁知道被镰仓赶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或者干脆,一气之下去邯郸了。
毕竟惹不起,躲起来总可以吧?
“两位军爷,小的是民夫首靳析,受将军召唤故来将军府,还请劳烦通报一声。”应龙低声下气的样子显然让卫兵很舒坦,但是他们看到应龙和角融肩膀上扛着的鹿,眼珠子都直了。应龙急忙踢了角融一脚,喊道:“小子,忒没眼力了,还不将猎物给兵爷送去。”
“给我们的?”
看守将军的卫兵自然是镰仓的亲卫,但是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收受贿赂啊!
突然之间应龙这么懂事,看向应龙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也没有盘查,努嘴对应龙说道:“将军在练武场,你进去之后最好不要出声免得让将军下场比对,伤着你。”在镰仓亲卫的眼中,应龙这等草莽小吏,真要是不知死活敢在将军面前耍弄武艺,绝对会死的很惨。看在肉的份上,他们算是提点了一下应龙。
应龙自然感激不尽,带着角融进了院子。
角融在第二层院子的时候被卫兵拦住了,而在院门外,应龙就听到了呼呼风声,心中暗暗吃惊,镰仓的武艺不差。而他手中没有称手的武器,恐怕机会不大。
果然,进入院子之后,镰仓停下了练武,收住了招式之后,双目入电,盯着应龙上下打量。应龙装出害怕的样子,但是真要让他颤栗不安,恐怕镰仓还差一点。只不过他打量了周围的情况,十几个亲卫都在练武场内,显然是陪着镰仓角力,这时候下手,恐怕一点机会都没有。应龙当机立断,果断放弃了刺杀的想法。
应龙将肩膀上的鹿递给了镰仓亲卫,虽然低着头,但是头顶还是感觉有点火辣辣的,那种被人如同看猴子一样的眼神确实难受。
好在镰仓开口了:“使臣大人去找你了?”
“是将军。使臣大人听说城东来了鹿群,准备围猎。小的运气好陪着使臣大人猎到了一头头鹿,使臣大人惊呼不已,匆匆带着这头鹿去了邯郸。”应龙如实回答。
可是镰仓却不满意,应龙刚才就送了他一头鹿,显然鹿群很大,这玩意不稀罕,可是为什么兴康却急匆匆的去了邯郸?
这不合理。
镰仓突然大吼道:“大胆狂徒,还想骗本将军!说,你们有和阴谋?”
“快说!”
镰仓身后的亲卫同时大喊之下,确实有种雷霆之势,可惜应龙是跟着国相子思混的,虽然卫国实力不行,但是玩心机,一点都不比赵国逊色。这等威吓之举,能够唬住他?
做梦。
就见应龙嘴角微微一笑:“是一头白鹿!”
镰仓闻听之下,勃然变色,兴康这家伙的运气也太逆天了,白鹿都能猎到?这家伙匆匆赶去邯郸后,不会是进献给国君吧?就兴康马屁精的属性,恐怕会将这头白鹿地的价值放到最大。而白鹿这种‘祥瑞’,恐怕任何一个国君都无法忽视。要是国君龙颜大悦,一下子给兴康一个重重的封赏,等这家伙从邯郸回来,自己岂不是要听这魂淡的指使?
想起兴康那张欠揍的嘴脸,镰仓又气又急,气急败坏道:“奸佞贼子,恨不能诛杀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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