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石头
迎面的凉风轻轻吹过～
阴阳塾的天台之上，遮蔽着楼梯口的隔层，高于天台的方寸之地，一个穿着黑色长西装制服的青年动也不动地躺在混凝土浇筑的屋顶。
他的右手边摆放着两罐……雪碧。
晚风抚动着古风那乱糟糟如下岗大叔的、发梢甚至有不少烧焦痕迹的黑发，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此时的他目光灼灼地仰望着漆黑的天幕。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大多数热爱学习的小伙伴在此情此景之下都会想到同样的一句经典古文，虽然和这个状况也没有什么关系……
又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线，这家伙伸出自己的爪子，将一罐开了口的雪碧凑到嘴边，大饮一口。貌似是把自己当成古代侠肝义胆的豪爽大侠了，这家伙像喝了一口极品好酒一样，粗犷地“哈——”了一声，还不忘拉长了尾音。
然后，这货又是神色一变，不再是那副“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的死鱼脸，转而变得庄严肃穆、神色凝重，宛若除夕街头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但见这家伙的瞳孔中透露出明显的疲惫，而那份疲惫之下却又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古风高高抬起视线，仰望着这片繁星点缀的夜空，语气铿锵有力，坚定不移的意志宛若实质，“总有一天，我要撕破这片虚伪的天空！”
这家伙……到底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啊，感觉好像很危险的样子，和护着自家孩子说着“不要看，看见了也不要说”的主妇指控对象契合度高得夸张。
总之，如果见到这种家伙的场所不是漫展，那就要小心了，为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还是离这货越远越好啊……
发完了神经，自己的话音刚落，这货仅仅花了不到一秒钟就再次变回到了那副“今儿的风甚是喧嚣啊”的表情，面部肌肉全部放松，加上这货脸色苍白，这俨然就是标准的死人脸。
这货做完了这一连串羞耻度贼高的动作言行后，又举起罐装雪碧慢慢地往自己的口里倒，姿势动作神态疑似照搬电视连续剧中借酒浇愁的颓废男一号或者男二号。
不，你拿着雪碧是几个意思啊……
“抱歉，打扰您了吗？”古风的背后响起一个颇具磁性的男音，语气音色无不表现这这个男子的魅力。
“也不算是，要喝雪碧吗？”因为知道说话者是谁，古风没有回头，而是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劳费心。”荒耶回道。
“毕竟有两罐，和‘玩家’数量相同的任务物品哦，意味不是很明显吗？”古风调侃地说着，用空着的手取过另一罐雪碧朝背后抛了出去。
抛出的路线比荒耶的脑袋略高，不过速度也算不上快，所以荒耶抬起手很轻松地就接住了。
“谢谢。”
“不用谢，仅仅是一个人呆着，却没有可以推杯换盏的对象的话我也会很困扰。”古风恬不知耻地用很正常地语气说道。
呵呵……这个阴沉孤僻的宅男在瞎说着什么和自己的定位相悖的屁话呢？发个神经还没完了是吧？
“不，我觉得‘推杯换盏’这个成语并不是用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的。”荒耶真的没有白瞎了自己那张帅脸，智商与颜值并高啊，要是入世未深的小青年估计已经被古风这家伙忽悠过去了吧。
“是吗？”古风兴致缺缺的回道。
“比起那个，您刚才在想什么呢，古风先生？似乎十分投入的样子。”既然古风对此并不感兴趣的样子，荒耶也很明智地没有继续咬文嚼字。
从荒耶问的方式就不难猜出了，想必他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并且已经充分地观赏到了古风这货羞耻度颇高的表演。与其说是“在想什么？”更像是在问“能够做出这种行为的家伙到底是在想什么？”。
“既然你也不是刚刚到的样子，那你就应该明白，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地发呆而已。”古风平静地回道，语气中连尘埃大的羞耻感都没有。
从常识而论，发呆应该不是那个样子的吧？这家伙……莫不是把发呆和发疯给搞混了？
“原来是这样吗？”
荒耶似乎则对古风刚才那些只有羞耻感的言行也并不感兴趣，淡淡地回应着，顺手打开了罐装饮料的开口。
如同饮茶一般，荒耶只是文雅地稍稍呡了一口，沉默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像是在品味口中饮料的滋味，又像是在对即将出口的话语稍加整理着。
“古风先生您……已经去见过那个人了吗？”
听到问题的古风持着易拉罐的手稍微僵住了，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灌着饮料。
“呼……”
喘出了口气，缓解了饮料被舌苔带来的麻木感，古风的脸庞稍稍地、极轻地带着浅笑，反问道。
“你是指纾小姐吗？”
“是的。”荒耶像是叹息一般肯定了古风的问句，他的问法是明知故问，古风的反问实际上也不过是让他再次确认了而已。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古风看向远处，阴阳塾本身不是十分招摇的风格，也并不具备令人惊叹的高度，即使在天台向着远处眺望也并不能看到太多的事物。最能够确认的，就是人类林立的楼房闪烁着比繁星更为耀眼的光芒。
“只是突然有种感觉，觉得您是不是已经和纾小姐见面了而已。”并没有掩饰，荒耶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似乎十分看重她呢。”古风看起来有点疲惫地整个人在地面上躺了下来，用视线的余光看着此时的荒耶。
“……”荒耶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回应古风的话语，但也只是变相地承认了而已。
“古风先生，您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沉默以后，荒耶反过来向古风问道。
“不知道。”古风用躺着的姿态仰望着星空，接着道，“或许是和你类似地，只是突然想到这里坐一下罢了。”
“这大概不能说是类似吧，这对于我来说，应该说是习惯，我可是经常到这里坐着的啊。”荒耶语气并非温和而是坚定地回应着。
即使是在旁人的角度来看，两人的话语中的意义也并不止步于字面，而是有着别样的，不同于表面般平淡的的意味。
“既然是时间已经如此长久的习惯，那就坚定地持续下去吧，我并不会在此滞留太长的时间，即使因为巧合而得以获得坐在这里的权力，最终离开的事实也定然不会有任何改变。坐在这里，端坐于这星空之下的人，最终也必然是你。”古风罕见地正色道，语气不容置喙。
“无论怎样看，这片星空都不会属于我，不是吗？这片星空难道不应该是属于伴随其一直存在于此的你吗，荒耶先生？”
一语音落，古风从地上爬了起来，昂起脖子将罐子中所剩无几的饮料一饮而尽。
走到荒耶的身旁，古风淡然道，“属于自己的权力定然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那么，对于你来说，独自仰望这片星空的权力自然也需要由你自己来捍卫。对于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直接赶走便是最好的应对方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荒耶没有办法对此作出回应。
“对了，虽然可能是废话，但不要忘了把易拉罐和拉环都放到垃圾桶里，最后，改天天气好的时候再见吧。”古风拍了拍荒耶的肩膀，而后摆了摆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慢腾腾地离开了。
天台之上，荒耶仅仅是沉默着伫立在原地，视线投向着不是此处的某处，良久，荒耶才移动着视线，昂起头，仰望着他一直以来都在注视着的星空。
与一直以来表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不同，清亮、自信而强大，荒耶此刻的神情暗淡着，夹带着疲劳的叹息中毫无保留地透露出了他的苦闷与感伤，那是低沉而压抑的声音。
“但是……”
“但是啊……古风先生，您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这并不是什么巧合。”
“即使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般，这片星空最终确实属于我，但……难道不是仅仅止步于此而已吗？”
“我所能够拥有的，只是这片星空，对于那个人来说，无论我如何在乎她，她所在乎的人却终究只会是你啊。”
“所以……你的话语并不是正确的，那个权力从一开始就是属于你，真正无关的人是我才对。无论我再怎么注视着星辰，那都不会是属于无法触及其的我。这种感受你是不可能明白的啊。”
荒耶再次叹了一口气，学着古风的样子将罐中的饮料一口饮尽，然后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表情慢慢地回到了众人所熟识的那般模样。
古风这个思考问题的脑回路本来就与一般人不太一样的家伙，自然不可能知道荒耶这个堪称新青年时代模范的完美青年的想法。
再者，他现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考虑，比方说找件趁手的凶器或者说武器什么的，毕竟他可不打算赤手空拳地上场。
也许有人会疑惑，这家伙不是有武器吗？比如说那根黑又长之类的，你们知道的，就是古风第一次出手就拿出来耍酷的那根棒子。
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古风这家伙暂时没有办法用，所以只好找个替代品。
话说回来，走廊里明明连灯管都没一盏，居然不会让人有视觉障碍啊，这难道是墙壁本身就会发光的设定吗？
不对，这好像和现在本大爷正面临着的问题没有太大关系吧？话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古风就这样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玩意儿（毕竟这家伙就擅长这样自娱自乐来着，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边将记忆中的房间路线整理成一张地图。
一心二用是一项非常实用的技能，对于古风这种会把精力分配到没有无关紧要的地方的家伙来说，一心二用通常会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一些麻烦。
不……话说这就没有意义了啊。
这一次也不例外，古风在不用脑子走路的情况下来到了一个说不上糟糕也算不上蛋疼的地方。
这家伙来到了阴阳塾的入口……
眼看就要从门口走出去了的古风一愣神，终于发现自己走的路线似乎出了点问题。然后转过身，面对门内，但也没有往回走的趋势，仅仅是伫立在外门与内门之间的玄关。
顺带一提，这货面前就是那两座曾经被他恶意揣测过的狛犬和狮子的石雕。
古风就这样站着花了一点时间在脑中绘制出了一张粗制滥造的地图，被古风探索过的地方自然都在地图上了，但古风毕竟没有去过所有的地方，武器库就是其中一例，所以地图上仍然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阴影。
“话说这些天的活动貌似没有什么有利用价值的成果啊……”古风有点头痛地自言自语道。
不……你现在才发现吗？
看着眼前的两座石雕，古风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俩玩意儿时，自己似乎有个很“有建设性”的猜想。
然后，这家伙就像个傻子一样盯着俩石雕盯了半分钟，无果……
之后，这家伙由像神经病一样，对着俩石雕用试探的口吻开口了。
“那啥……两位可否方便为在下解答一些肤浅的问题？”
“……”
理所当然的沉默，场面一度十分……不，因为只有古风这货自己在场，所以也算不上尴尬。
呃……我在干嘛呢……古风单手扶着有点偏头痛的额头。
“汝……有何疑问？”一个低沉有力，听起来像是稳重儒雅的中年人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内响起。
眉毛一挑，古风迅速将左右前后都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人，然后，眯着眼，将视线转回到前方，落到俩石雕上。
啊——
出现啦——
啊——
夭寿啦——
古风表情淡定地在心中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震惊之情，至于为什么选择在心里干这种事情，古风的解释当然是“总觉得在现实生活里做出那样的表情挺丢人的”。
“那啥……狛犬先生？”
古风小心翼翼地朝着左边那个长着独角的石雕问道。
“汝的疑虑为何？”
还是刚才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古风能够确定，声音还真的就是从这个嘴巴呈“吽”形的石雕身上传出来的，不过石雕本身并没有做出“说”这个动作，仅仅是声音传出来而已。
要死啊！哥只是单纯地抱着想一想又不会怀孕的心理在心里YY了一下而已啊！要不要这么玩啊！既然这俩玩意儿会说话为什么就没有人好心提醒本大爷啊？！果然是因为哥之前表现得太贱引起了那些家伙的不满吗？
“汝……在浪费吾辈的时间。”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声音，不过响源变成了古风右手边的石狮子，貌似是对古风瞎磨蹭表示着不满。
嘁……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
古风微微移开了视线，同时脸上露出了一副“呵呵”的表情。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俩有没有注意到，反正古风下一个瞬间就变成了一副非常正经的模样，后退数步，稍稍欠身行礼，语气真诚地问道。
“不知两位可否告知在下，何处可寻得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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