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梦幻沉沦心魔至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老婆婆将书生抓到孤舟上，再次恢复老态龙钟的模样，望着血海幽幽叹息。
“来吧！孩子！”
随后老婆婆抬起干瘪的手，朝着云曦轻轻一挥，顷刻之间，云曦在血海中如履平地，眨眼便踏上了孤舟。
踏上孤舟，云曦顿时有种错觉，仿佛感觉自己置身于时光长河，浮华光影，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突然，画面定格在桃源仙境。
余晖洒下层林尽染，暮霭沉沉，炊烟袅袅，勾勒出一副宁静恬然之景象。
十里桃林正中的茅草屋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一道爽朗的笑声让云曦的心猛然一颤，记忆的闸门如洪水般宣泄而开。
“穆然哥哥，等我们厌倦了俗世的纷扰，来次安度余生可好！”
“都依你！！”
云曦恍惚间好似看到一道人影向她走来，她不确信的揉了揉眼，随后全身激动的颤抖起来。
“曦儿，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屋，父亲，母亲大人等候多时了！”
熟悉的声音，刻骨铭心的面容，云曦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她确实感觉到握着自己双手的温柔，抽掖着肩膀轻呼:“穆然哥哥！”
这一刻云曦忽然间想笑，她曾经一次一次的幻想黄泉边，奈何桥要是能再见穆然哥哥一面该多好。
可她忽然又想哭，一口咽不下的气息梗在喉，慢慢地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很疼，她无比清楚地知道，穆然哥哥已然自断经脉于罗浮山。
人影来到她的面前，抬手轻轻的在云曦的眼角划过，抓住她的一双柔夷:“傻丫头，哭什么，被父亲瞧见，还以为我时常欺负你般！”
“穆然哥哥，真的是你吗？”
云曦猛然挣脱掉楚穆然的手，痴痴的看着面前的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颤抖着双手摸向那张记忆深处的脸。
“曦儿，你莫不是生病了吧，怎的竟说胡话？”
楚穆然焦急的说道，紧张得将手伸向云曦的额头。
“没，曦儿没事！”云曦握住楚穆然的手，却生生的说道。
即便手摸在那张脸上，可她仍旧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她的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她，这是真的。
“没事就好！”楚穆然长吐了口气，拉起云曦的手飞快的朝着茅草屋跑去，边跑边兴奋的大喊:“父亲，母亲，曦儿回来啦！”
一抹红影闻声闪现在茅草屋旁她颤抖着手抚上云曦的头，凝望着面前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旋即泪如雨下:“曦儿，我的孩子！”
茅草屋的门楣处，伟岸的身影卓然而立，慈祥的目光不住始终笼罩在云曦的身上。
“母亲！”云曦紧紧搂住身前的红色身形，多日以来的孤寂和心中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将头深深埋进罗琦儿的怀里。
“咳！咳！我这个父亲当的还真失败啊，女儿眼中只有母亲！”
伟岸身影轻咳，略带醋意的话让云曦羞红了。
“哪有，父亲竟笑话曦儿！”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云梦城孩提时代，每每玩耍归来，父亲母亲就是如此等候她，然后带她去吃桂花糕。
黄昏美，夕阳无限好。
云曦偎依在楚穆然的怀里，看着溪里嬉戏的鱼儿，闻着桃花的幽香，眼垂不自觉的合在了一起，此时她情愿相信这不是梦。
日出日落，时光荏苒，幸福甜蜜萦绕在心头，云曦和楚穆然就在桃源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如梦如幻。
“哼！沉溺于儿女情长，不配获得传承！”
老婆婆的双眼中射出深邃的光芒，语气中怒意甚浓，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老人家，你看？”书生猛得弹跳而起，见鬼般惊慌的大叫。
“大惊小怪，老身十分好奇你此等心性，如何修炼到这般境界？”
老婆婆抬手拍向书生的头，十分不屑的说道，同时淡淡的撇向云曦。
刹那间，她的手定在半空，微张着嘴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只见桃源仙境，狂风骤起，乌云压顶，云曦的一头白发迎风飘扬，周身气息凛冽涌起。
她深情的凝视着楚穆然，嫣然一笑:“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些日子，让我有一个美好的回忆，虽然短暂，却铭记于心！”
“曦儿，为何说这些话？难道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抑或是你厌倦了我！”
楚穆然紧紧抓着云曦的手，眉头紧锁，语气中尽是伤感。
云曦挣脱掉楚穆然的手，抬头望着天，幽幽的叹道:“起风了，梦也该醒了！谢谢你，我的穆然哥哥！”
“曦儿，你……”
“够了，我的穆然哥哥，难道我们这样无忧无虑，神仙一般在这世外桃源生活不好吗？”
云曦眼中闪过一抹悲意，声音冰冷至极:“我心知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我宁愿沉沦下去，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打碎我的梦？神宝，你要，拿去便是！”
说完云曦淡漠了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将手化作利爪扣向额头那片火红的印记。
“轰隆隆！”
云曦的手指刚刚碰触到火红印记，惊雷乍响，她面前的楚穆然化作点点流光消逝在空中，只有充满怨恨的话萦绕在云曦的耳边。
“曦儿，你竟是这般语气，枉我一片痴心，用自己的生命换你一世安好，你扪心自问可否对得起我们十年的感情！”
“不，不是的！……啊！”这些话如针般刺在云曦的心尖，顿时她感觉脑袋好像要炸了一般。
漫天的乌云席卷着云曦回到了罗浮山，入目便是一副令她窒息的画面。
雷鸣羽大手禁锢下的楚穆然，原本充满爱意的眼神被满满的怨恨所取代，阴森的怒吼:“云曦，睁大你的双眼，看着我是如何崩碎全身经脉的！”
“不！不要！”
那一抹抹殷红，一声声脆响，鞭笞着云曦淌血的心，她声嘶揭底的哀嚎哽咽在喉咙，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云曦，收起你那副可怜相，回过头看看那成百上千的冤魂，看看你害死了多少人！”楚穆然此时如九幽爬出的恶鬼，面目狰狞的咆哮着。
“云曦，你为了一己私欲，枉送罗浮山数千条生命，你怎配活在这世间！”
“云曦，还我命来！”
“……”
一张张沾满鲜血的脸，拖着一副副残破不全的身子，从四面八方一寸一寸的爬向云曦。
一声声哀嚎，一声声咒骂，云曦的心疼到窒息。
虽然云曦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穆然哥哥，数千身影皆是虚幻，但他们的话像一把利刃还戳中了她的心。
看着那一副副凄惨的面孔，一个个哀怨的眼神，云曦深深的自责，她恨自己，同时她也恨天下人！
云曦痛到无以加复，她无力的跪在地上，爬到数千身影的面前，不停的磕着头，不断的忏悔。
“我错了，云曦对不起你们！”
云曦跪在那里，一下又一下的磕头，满头的鲜血早已沾满了尘土，糊在她的脸上，状如厉鬼。
这副样子，孤舟上的老婆婆和书生自是没有太大的波澜。
可每当云曦起身，从糊满鲜血的眼缝中射出来的眼神，那一声声自责的忏悔，让二人心中悸动。
“啧啧，天选之人心魔居然如此之重，老身倒要看看她如何度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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