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自家人


  就在小手脱落,整个身子往下掉的一刹那,一只有力的大手,像一把铁钳,稳稳地抓住司马亮的手。

  一个壮汉浑厚的呼吸声从司马亮的头顶传来,“小子,算你命大!”

  壮汉轻轻一使劲就把司马亮拧出了黑洞,把他带到一块踏实的草地上。

  “竹林里,这种不长草的地方千万不能去,地下大都是暗洞,深不见底,掉下去粉身碎骨,明白了吗?”

  司马亮转着两只小眼,有点感激地望着壮汉,“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嘿,我看你小不隆冬,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简单啊!”壮汉朝他笑了笑,漏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若非恩公相救,小子性命难保,感激之情难以言表,请受我一拜!”司马亮自知一个人在深山里难以找到回家之路,如今总算有个人出现,怎么说也得套点近乎,希望能让他帮自己找到归路。

  但是也不知此人什么来头,司马亮不敢马上亮出自己的底牌,先看看情况再说。

  壮汉看到一个一两岁大的幼儿,说话口齿清楚,毫不含糊,而且礼数周全,作揖躬让,无不面面俱到,着实让他感到很惊讶。

  “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儿,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

  司马亮看到壮汉一身古彝族人打扮,面相还算和善,不像坏人。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撒了个谎:“我叫竹阿濮,家住竹林溪水边,大人都外出办事,一个人在家无聊,因此随便出来走走,聊以解闷。”

  司马亮觉得反正没有几个人听说过他的这个名字,据实说出来也不妨。

  “小子,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还把你扔到黑洞里?”壮汉听司马亮说完,脸色突然变得严厉,用一种令人敬畏的眼神,直直盯住他的眼睛。

  司马亮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只觉得眼前此人正义感满满,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之威严。

  “我,我……”

  “老实说!”

  “唉,不瞒恩公,是我贪玩,从家中浪荡至此,迷失归路,还望恩公好事做到底,帮我找到归途,不至于让家中阿母担心。”遇到这样的厉害角色,司马亮唯一能做的就是示弱。

  大凡正义凛然的人都会怜香惜玉,司马亮不是什么白富美,但毕竟是个小布丁,又那么懂事,还是能够博得别人的一起同情心的。

  “这还差不多,小小年纪,不要学人家说谎,听见了吗?”

  “喏!”

  等等!

  这个时候是该说“喏”还是该说“是”?司马亮心中翻滚了一阵,也不知这么说对还是不对。

  壮汉听到司马亮“喏”了一声,也大为惊讶:“小子,你是中原人?”

  “我是地地道道的益那国子民,怎么会是中原人!”

  “我瞧你的言行举止,均是中原大国的礼数,你到底有多大年纪,能懂得如此繁杂礼仪?”壮汉既佩服又不解,按理说一个益那国的大人都没有他这么娴熟。

  司马亮倒是觉得这么一些简单的礼仪,都是举手而为,正常不过。再加上从小便有身边大人教导,又看多了电影电视里的古装剧,这种简单的礼仪信手拈来,哪有什么繁杂之处。只是荒蛮之地,不拘礼节,自然就无法理解甚多。

  “小侄一岁有余。”

  司马亮真不敢在外人面前说自己才三月有余,不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算是他把自己的年龄虚报到一岁,也让壮汉唏嘘不已。

  到了一岁的小孩,大多还在母亲怀里嗷嗷待哺,哪能这么独自一人闯荡深林的。

  “你小子胆子不小,我很喜欢。我那家中两个小儿痴长你一两岁,现如今只会撒娇玩乐,哪有你这般精灵。”壮汉脸上堆起笑容,用一种纯纯父爱的眼神看着司马亮。

  “恩公说哪里话!我看你勇猛果敢,虎父无犬子,想必你们家二位公子定然也是英勇无畏。”

  “哈哈哈,小兄弟你真会说话。我家俩小儿那唇舌若能有你一半厉害,我可就烧高香喽!”壮汉对司马亮的称呼悄然改变,显然是已经深深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小屁孩。

  司马亮心里太清楚了,不管去到哪里,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则问题,随便跟别人说点好话,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请恕侄儿无礼,还没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哈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须留名与人知晓。”

  “你就当是把我当成自己人吧,总得让我晓得恩公大名,也便于日后称呼。”司马亮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想探探壮汉的底细,万一此人是武亚蒙派来的,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

  “你这小子,人小鬼大,你是在探我的底细吧,是不是害怕老子会害你?”

  被人一眼看穿的滋味真的很尴尬,司马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并不答话。

  “小子,记住了,我叫武亚考,是枯洛城的首领,你觉得我会加害于你吗?”

  “枯洛城?”司马亮瞪大了眼睛,“你是武亚考?”

  “怎么,你听过我的大名?”武亚考不相信就眼前这么一个小不点,又是生活在深山之中,居然能听说过他的名字。

  司马亮本来想跟他解释,说是自己在典籍上看到的。可是转念一想,跟武亚考说这些,人家能相信吗?

  “我听家母提过恩公大名,没想到今日在此能得一见,真是幸会啊!”司马亮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最合理的解释,想必武亚考也不会再去多想。

  “原来如此,你小小年纪,谈吐不凡,不像是我益那国族人。”

  “恩公多想了,竹阿濮是地地道道的益那国人,我们原本生活在金竹城,但是有长老看过我的命理,说我是怪异儿,会给金竹城带来灾祸,因此把我们赶到夜郎山自生自灭。”司马亮所说的这些过程,都比较含糊,首先武亚考与武亚耶,武亚蒙应该都是同宗兄弟,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其次有些事情没法说得太清楚,自己的身世本身就是一个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谜团。

  “哼,金竹城这帮长老,净会胡说八道,故作幺儿,我亦曾与君长谈及取消长老参政此事,遭到武亚蒙一派的极力反对,最后反倒为其所恨,被流放于枯洛城,没有召唤,不得回金竹城。”武亚考谈及自己的政治生涯,感触颇深。

  “很明显,那些长老是跟武亚蒙一伙的,你触其利益,被流放那是理所当然……”

  “嘿嘿,濮儿对益那国政事竟能有如此见地,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武亚考此言,绝对是发自肺腑。跟一个不到三尺高的小孩畅谈国政,他时刻在提醒自己:这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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