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呓（2）

　　穆南城走到床边，正要将莺莺放下，莺莺揪住了他的衣领，惹得他正要发火。

　　“南城，你帮我看看，我的侄儿潼潼是不是还活着，我梦见，梦见哥哥对我说…”

　　穆南城眸子一黯，说出来的语气却温柔得很：“莺莺，你做噩梦了。”

　　“不会的，你帮我找一找，求求你，我就这一个请求！”穆莺莺揪着他的衣领不放松，有些歇斯底里，穆南城忙将她放到床塌上，腾出手挣开她。

　　“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他怒斥，“杜家多少人我还能算错吗？”

　　穆莺莺已经慌忙从床上坐起来，在他转身离开之前，拉住了他的衣袖，眼泪就跟断了线的豆子一样倾倒，穆南城别过脸，心里是不忍心看她哭泣。

　　“穆南城，我们府上不只有潼潼一个婴孩。”穆莺莺一字一顿地说，几乎是哭出来的，但穆南城听得极清晰。

　　“我求求你帮我问问，那时候是不是只有一个婴孩的尸体…”穆莺莺说到尸体两字，哭腔都变了音，穆南城只觉得自己平生里所有的心软，都在这段时日里一并让予她了。

　　“求你。”她把他揪过来坐到床沿，力气之大让穆南城都措手不及，她双臂环着穆南城的腰，靠着他怀里只是抽抽噎噎。

　　穆南城一点也不恼，他伸手抚摸她后背，小声在她耳边劝慰，听着她气息变稳。

　　“明日我就好好问问去搜查过的人。”穆南城答应下来，并不是难事，最重要是不让她闹腾得满大街都看出个端倪，也不要哭闹着回家，免得她杜家小姐的身份暴露。

　　再者，这样无助又听话的穆莺莺，不就是他最喜欢的样子吗？

　　他想着，禁不住亲吻了一下她的耳朵，下一秒她就像受惊的小鹿，嚯地从他怀里弹开好远，一双哭肿了的桃花眼里满是愕然和惊恐。

　　“休息吧，明天我会给你答复。”穆南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军装，说。穆莺莺被他高大的影子笼罩着，忍不住畏缩着往床里坐进一些。

　　穆南城那双别人看不透的鹰眸含着隐隐绰绰的笑意，看起来像漩涡，像深渊，他可以轻易看穿别人，别人都看不穿他，叫人看着就忍不住心底发慌。

　　眉眼锐利，势在必得。

　　穆南城出去后，莺莺一下子倒回床上，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床帐，上面悬着一个很小的红色香囊，轻轻随风飘动着。

　　-“这是我给你绣的香囊，我从爹药房里拿的药材，是助睡眠的。”

　　她坐起来，借着床上微弱的月光仔细端详，熟悉的笨拙的针脚，出自15岁的杜朦之手，她平生里绣出的最丑的鸳鸯戏水图，像极了两只鸭子。

　　这么丑的玩意穆南城还留着，莺莺柳烟眉蹙起，思绪飘零。

　　她摘下那枚香囊，躺回塌上，放在鼻翼深深嗅了一气，清新甘香的药味若隐若现，虽然时过多年，它早就不胜功效，但那熟悉的药味，却让她极度心安，有种踏实至极的感觉。

　　想到往日穿梭在家中药材房中的日子，她的心尖颤抖着泛疼，她这一辈子的噩梦，竟已不知不觉过去多月，她不敢也不能忘掉。

　　报仇是她毕生的夙愿，她发誓让这个让她家破人亡，让她一夜之间坠入地狱的恶魔不得好死，否则她也不愿苟活。

　　但是报仇从何走起，她甚至连背后的杀人凶手都不知道是谁，杜家清白无辜，一夜遭灭门何其残忍。

　　她的眼泪流干了，也无法得到一个答案。她多希望穆南城，这个拥有整座城最大军权的男人，可以救她于水深火热，哪怕只是一个确切的答案。

　　夜色正浓，她攥着香囊蜷成一团，伴着熟悉的药味，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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