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


  正午之时,清漪的气色好了不少,萧童侍奉她沐浴后,便换了一身月牙玄色长裙,将长简单挽起,用几根简洁的素玉簪子束在簪之上,又取了几朵用芙蓉雕刻成的海棠花装饰在间,又取了一对星月耳坠挂在耳边。而后坐在镜前,拿起一支花笔,点了少许朱砂,轻点了额前

  梳洗完毕,萧童望着镜中的清漪,笑道:“小姐今日的气色很好,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再不若昨日那般苍白无力”,说着,不禁自己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倦的眨了眨眼。

  清漪轻笑,今日她的身子的确好了许多,整个人也不若前几日那么烦躁不安,她有些讽刺的望了望镜中的自己,不想一场噩梦竟让自己的身体好了起来,只是...那心头沉积的郁结却越来越凝重

  “萧童先下去休息吧...”清漪起身,望了一眼满眼疲倦的萧童,浅笑道,而后握住她的手道:“要不累坏了的话,谁带我出宫呢

  原本困倦的萧童一听,立刻停下了那不雅的动作,脸上的愁云与担忧瞬间消失无踪,她忙道:“好,奴婢马上就去休息,晚上再来陪小姐”

  清漪点,萧童便开心的踏出了‘养生殿’,向御前侍女的寝宫跑去

  清漪望着萧童的身影,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生涩,仿佛都能尝出那丝丝苦涩一般,她轻拧着秀眉,有些黯然的转身走进殿内,款步走到窗前,素手抚着桃木花雕,双眸悠远的望着花园后的那座古朴的书阁,素手紧了紧。

  秦公公小步在整个‘吣心宫’中奔走,直到气喘吁吁之时才跑进‘养生殿’,一见清漪的身影,几乎是体力不支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拂尘差点扔在了一旁,断断续续的道:“奴才...奴才参见德妃娘娘”,而后在清漪转身望向他之时,忙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道:“娘娘,皇上请您前往‘养生殿’”

  清漪的秀眉轻动,而后若有所思的瞥了殿外几名急促的跑来跑去的宫女,清淡道:“本宫身体虚弱,有些不方便,皇上有什么事吩咐本宫,只要请位侍女传话便可”

  秦公公愣住,有些错愕的抬望着一抹零落的身影的清漪,那身月牙长裙的后摆如同云雾一般拖洒在身后,让清漪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飞出窗外,舞乱九天的仙子。

  “娘娘,这”秦公公为难的拧起了双眉,他可不敢回去如此复命,这几日皇上的性子愈难以琢磨,另他待在皇上身边一刻都会觉得想窒息,如今这德妃娘娘怎么也如此?

  清漪闭了闭眼,有些无力的道:“公公如此回禀即可,不必为难”,清漪深吸了一口气,垂下长睫,想了想还有十日之久,于是便又道:“本宫稍后前往,你先回吧...”

  秦公公原本被之前的那句话说得急得喘不过气,而这次却又愣怔的没回过神来,直到听到清漪关窗的声音之时,才慌张的道了一声告退后,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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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殿’中,气氛凝重诡异,御冥轩面无表情的坐在御案前,身上懒散的半倚靠在龙椅上,一双平静却冷沉的眸子直视空无一人的殿门,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俊美的容颜带着似笑非笑的邪魅

  殿内,三名御前侍女低站立,僵硬的身子也动都不敢动,而另一旁,刚被册封晋级的御女冬月跪坐在御案前的软垫前,青葱玉手执着磨石,正在砚台内细心的研磨,但是双眸却时不时的瞥向一旁的帝王,神色似欢喜,更似担忧。

  后宫内无人不知,皇上的寝宫从不让后宫嫔妃进入,更别说是寝殿,如今她却得以进皇上的寝殿,且还为圣上磨研

  不多时,秦公公匆匆跑来,一进‘长生殿’就见到了坐在帝王御案旁的冬月,他几乎没吓得晕厥过去,皇上刚才让他传德妃进寝殿,如今裴御女竟在这里,这不是

  秦公公瞥了一眼殿内,有些魂不守舍的低紧握着手中的拂尘,道:“禀皇上,德妃娘娘身体不适,故而故而”秦公公不禁要在心里祈求德妃千万别来,但在觉帝王脸色凝重之时,忙抖簌道:“故而请皇上与裴御女稍等片刻”

  而后瞥了一眼一旁的御前侍女,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皇上沏茶”

  那名侍女起初一怔,而后赶忙颤抖的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马上就去沏茶”而后就向殿外走去,但却被一声清冷的声音叫住:“慢着”-

  殿内的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就连秦公公也愣住,却只见御昊轩瞥向跪坐在自己身边的冬月,而后轻声道:“朕听说月儿沏茶的功夫了得,就月儿去吧”,而后看也不看站在殿前的侍女,冷声道:“你去帮裴御女打下手”

  冬月愣怔,而后才确信皇上是叫自己沏茶,她万分欣喜的抬望着帝王,却现帝王也正看着自己,俏脸一红,赶忙起身,轻福了福身,道:“贱妾遵命”而后便羞涩的向殿外走去。

  此时,站在殿外的那名宫女才回神,赶忙跪在地上叩道:“奴婢遵命”,而后向冬月一福身,道:“小主慢走”便跟着冬月一同向茶房的方向走去。本

  秦公公站在帝王身后,望着那两个女子消失的身影不禁执起长袖在额头上擦了擦汗,但却不想帝王低沉的声音却再次传来:“你刚才说德妃身体不适?”,言语之中的严厉显而易见。

  秦公公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拧眉想着是否要将德妃的那番话转达皇上,皇上这几日的脾气可谓是秦公公突然想起昨夜在“重阳宫”之时,不禁有些寒,忙低道:“回禀皇上,娘娘有孕在身,且经常干吐不止,怕扫皇上的雅兴,故而想整理一个妆容再前来‘长生殿’”,秦公公想到了清漪今日一身脱尘的装扮,觉得如此说,还算过得去。a

  御昊轩不应声,秦公公也不敢抬窥视龙颜,于是殿内再次回复了寂静,知道冬月与那名侍女捧着茶盘款款走进殿中才得以缓和。

  冬月一身淡兰色长裙,只着了一件轻薄的单衣,一脸浅笑的款款走进殿中,而后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碗,一双纯净清澈眸子痴迷的望着年轻俊美的帝王,青葱玉手执着茶碗,抿唇走向帝王身前,言语羞涩,柔声道:“皇上,请请用茶”

  御昊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望了一眼冬月手中的茶碗,突然柔和一笑,抬眼望着一脸羞涩的冬月,在瞥见她眼中的那片青涩的纯净之时,深幽的眸中闪过一丝令人看不懂的神情,而后将那碗茶接过,抿了一口,笑道:“好茶,不愧是德妃为朕挑选的人。”手

  冬月脸上的涩意更为明显,红晕染上了面颊,低声道:“皇上夸奖贱妾了,贱妾愧不敢当”,说着,头低得更低。

  御昊轩一脸笑意,放下茶碗,修长的手中突然捏住冬月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眸光中闪着温柔的宠溺,低沉道:“月儿果然是个至宝,泰安,吩咐下去,今日裴御女留宿‘长生殿’”

  秦公公怔住,他震惊的抬望着帝王面是笑意的侧颜,而后只是低僵硬的应声道:“奴才遵旨”,而后便甩了一下拂尘,碎步退出大殿,准备去“敬侍房”宣告,但却不想刚推出内殿,就瞥见清漪一身月玄长裙近在咫尺。

  心一颤,秦公公来不及下跪请安,清漪却已经进了大殿,而后在抬之时,身子一僵,瞳孔猛的一收,整个人怔在原地。

  大殿内弥漫着丝丝暧昧的气息,冬月含羞带笑的望着帝王,紧捏着丝帕的手已经抵在了帝王的胸前,而御昊轩也正凝视着她的面容,嘴角带着宠溺的轻笑,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

  清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比昨夜见到御旭与另一个女子调情时更为彻痛,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一步,素手突然抓住胸前的衣裳,有些急喘的扶住殿门,额头一阵昏眩。

  殿内的人被这声响动惊住,纷纷望向殿前面色苍白的清漪,而后便隐约中听到了冬月的惊呼:“德德妃娘娘”

  秦公公被清漪突然的反应吓住,但却被冬月那声尖叫楞得回神,他赶忙上前扶住清漪摇摇欲坠的身子,面色凝重的向殿内的三名侍女道:“快,快传太医,传太医”

  清漪闭上眼急喘着,但却抓住了秦公公的手,无力的断续道:“公公萧童回殿”

  秦公公混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很快明了清漪的意思,他赶忙道:“娘娘放心,奴才这就送您回‘养生殿’”,而后向留下的那两侍女叫道:“快去请萧童姑姑,快”

  那名侍女被吓得呆住,在听到秦公公的叫声之时,几乎是飞快的跑出去

  清漪喘息过后抬望着站在御案前,脸色凝重得吓人的御昊轩,嘴角却扯出一抹绝美的笑,素手紧捏着殿门,轻笑道:“皇上,臣妾告退”,而后转身扶着秦公公的身子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皇上”许久,站在殿内惊慌失措的冬月才怯怯的唤了一声御昊轩,有些不敢看帝王冷俊的神色,那些刚才的温柔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御昊轩的身子动了动,仿佛此刻才清醒一般,整个人瞬间有些站不稳,原本紧拧的剑眉以及那冷凝的眼神仿佛在突然现殿门口空无一人时,蓦地沉陷进了一种漆黑的深沉,就连整个人的身体都变的空洞起来

  许久,“出去”御昊轩突然低沉道,大声音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沙哑得让人毛骨悚然,使得冬月不禁后退了一步。

  她抬眼凝视着帝王那瞬间被掏空一般的眼神,双眸睁大,刚想上前询问什么,却见御昊轩猛的回身啪的将她沏的那碗茶砸碎在地,怒吼了一声:“滚”

  冬月吓得连步后退,震惊于错愕令她回不过神,直到一名站在殿外的侍女颤抖的走进殿内将她拉出去时,她才蓦然清醒,满含痴迷的双眸顿时泪流不止,她一边走着,一边回望着帝王那突然变得萧索的背影,哭得更凶

  冷风拂度,春暖乍寒,月登西楼······

  空镂花雕,寒气逼人,夜雨连绵,似已深秋。

  清漪一身月玄长裙站窗前,聆听小雨淅沥,因倾城郡主与帝王大婚大即,因而天色微暗之时,各宫殿就已挂上了红灯笼,远远望去,一片鲜红似火······

  殿门开启,萧童端着参汤走进,微笑的着走向清漪,柔声道:“小姐,别看了,小心着凉······”,而后将汤放在桌案前,拿了一件披风裹住清漪娇弱的身子,却现清漪身上已经凉的彻透,不禁秀眉微拢,带着几许责怪的道:“小姐,您的身子要紧,怎么能在窗前吹风到身子冰冷呢?”

  清漪瞥了一眼平日里冷清的花园中,那些忙忙碌碌的宫女,虽然正直细雨缠绵,却依旧打点着花园中的草木,轻吸了一口寒气,清漪依顺的跟着萧童走进殿内,有些疲惫的坐在床踏上,接过萧童手中的参汤一饮而尽······

  萧童望着清漪已经平静缓和的眉眼,只能温婉轻笑,而后将软垫靠在窗沿之上,将清漪冰凉的身子扶上床榻,掖好棉被,这才将今日生的事情细细汇报,道:“小姐,今晨欧阳丞相已经将折子呈送给皇上了,他道是贪心不足,竟加以上官尚书三大罪名,请求皇上剥去上官氏尚书之名,流放京外······”

  清漪点,有些懒散的浅笑道:“他道是想得周全,天下人皆知江湖传闻中,上官氏祖传《嫁衣神功》,如今上官忠被流放京外,帝王便再管不着了,欧阳迟想拿到那本秘籍也是轻而易举······”萧童怔鄂,而后才思及极有可能生此事,但思绪半响,却从容轻笑,道:“小姐多心了。就算欧阳丞相当真能拿秘籍又如何?就连皇上都无法破译的文字,欧阳迟能如何?”

  虽然见过《嫁衣神功》的人极少,但是关于这本奇书的传闻却是恒古百年不变,据说那书奇书之中全都是一写看不懂的蝌蚪文字,若非如此,恐怕那本传闻中可一统天下的秘籍早已成了众人所窥视的宝藏,上官氏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清漪悠悠叹息一声,素手习惯性的轻抚着小腹。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随即撇开了刚才的话题,柔柔轻道:“上官忠何时被逐出京师?”

  “明日五更”,萧童想了想,又道:“据说是皇上的意思,今夜,怕只能在牢狱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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