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手谈有乐
(之所以说220的《张乌梅的日记》是最吃力的一章,不是说这个章节要如何写得花团锦簇才难,而是要借用一个小学女孩的笔力去侧面描写观音村那一年的也许不精彩,甚至说很平淡乏味的故事,对我来说很耗神。体现一个码字家伙笔力的,其实往往不是热血昂扬的**,而是一些看似平稳的过渡,这点,这可能是我的一面之词~只希望以后,类似章节,牲口们都愿意静下心来看一遍。《癞蛤蟆》,让自己感觉回到了当年的极品时代,因为始终在进步,甚至自己能清晰感受得到。不多说,红票了~)
赵甲第清晨起床,先不急着给小萝莉做早餐,出去晨跑半个钟头,前两个月的掰命什么都没顾得上,浑身不得劲,练把式这个苦活跟读书一个破德行,都是逆水行舟,稍加松弛,就一退千里,赵甲第还寻思着下次要掀翻蝈蝈,现在看来希望渺茫。回来做了小米粥,喊萝莉起床,先盯着她朗诵几遍英文诗集,这才上桌。把萝莉送到离小区不算远的学校门口,打了一辆车回杨浦,早上有专业课,现在已经没有翘课的理由,只是在课堂上,一心两用,除了听课,还在偷偷研究变额年金的ccpl,在高数和金融领域,他一直是柄不可理喻的妖刀,关键不在于今天的赵甲第如何强悍,而是他的潜力值,他在半癫狂状态展露出来的爆发力。这种本能,某种程度上类似高三学生高考前一个学期的冲刺。王半斤曾说过八两呀,在春天挖坑种下一棵小白菜,收获不了一堆水灵大白菜,那就多种点嘛。
周瘸子没机会打板子后,国士级的枯黄男人就顶上了,一点都没有落下环节,中年人的俄语德语都很彪悍,他拿给赵甲第做教材的东西虽说大部分都是七八十年代老版的经济学专著,很多东西放在现在都不能照搬,但那时的知识,都是最能打基础的,暑假寒假,每天除了十个钟头以上的打谱,还有至少六个钟头的授课,赵甲第的少年时代就是这么只有痛有个鸡-巴快乐着过来的,如今赵甲第才真正懂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绝不是一句只扯蛋不打洞的屁话老话,很多人不理解,多半是吃的苦头还是太少,赵甲第逐渐审视过去,愈发庆幸当年遇上了周瘸子和枯瘦国士。
坐在教室,赵甲第一直埋首,偶尔老师对这位翘课长达足足两个月的学生看不过眼,点名提问,赵甲第总能给出不惊艳却足够稳妥的准确答案,老师也就消气不少,不再追究,马小跳陪他坐在最后排,好学生沈汉雷打不动坐第一排,李峰坐中间女人堆里,时不时朝角落的马小跳挤眉弄眼。入学后性情大变极少翘课的马小跳终于按耐不住,拎起赵甲第那本书,问道啥玩意,赵甲第笑道看你的《资源配置》,马小跳怒道你这是歧视啊,赵甲第点头道对的,就是歧视没文化的废柴,咋的,单挑?你丫喝酒喝不过我,斗殴干不过张许褚,psp游戏攻略就更别提了,这你妈-的,越比较我越觉得自己英明神武。马小跳一阳指猛戳赵甲第,骂骂咧咧道让你伤害小花小草。
你一式黯然销魂掌我一招降龙十八掌,两位大龄白痴你来我往,终于消停,马小跳正经问道你打算入党跟马列毛邓三个代表打交道?赵甲第点头道对啊。马小跳唏嘘道你妹的背影别弄这么高大伟岸好不好,好歹给哥一点追赶的信心。赵甲第没打屁,道马小跳你跟我跑步去吧,你小子身体素质太不上道了,别没到三十岁就被烟酒女人掏空了,以后年纪大了,还不起的。马小跳苦着脸道8要吧,十圈啊,你脸不红心不跳的,我肯定挂掉。赵甲第笑道慢慢来,你先从五圈慢跑开始,这东西又不急的。马小跳想了想,用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也好,锻炼下体魄,以便重振雄风,床上的。赵甲第骂道禽兽!
周五的下午,没课,赵甲第接到班长通知去上党员培训课,一个大教室,上课的是所在学院一位副院长,优雅的女性,年纪大了,五十来岁,却很有风采,上课并不枯燥,本来已经带上书准备开小差的赵甲第破天荒听完了整节大课,还在女院长的推荐下准确去买一套《中国共-产党党史》,一下课就给韩道德发短信去书店弄一套,女院长跟几位热衷于“攀附”的学生闲聊后,没有急着离开教室,只是等赵甲第经过讲台的时候,直呼名字喊住了他,招了招手,赵甲第喊了声王院长,恭敬聆听指示的模样。
她笑道听蒋校长说你下围棋很厉害,有没有兴趣跟职业选手下几盘?赵甲第疑惑地啊了一声,就没了动静,结果女院长等了半分钟,眼前年轻孩子还是没啥大反应,让她又气又笑,说道别跟我装傻,说吧,到底敢不敢跟职业棋手对局。敢情被赶鸭子上架了的赵甲第异常干脆利落,说了一段让周围竖起耳朵的牲口感到极遭雷劈的话:院长,我现在不在现实中下棋了。
女院子优雅微笑道那我问下蒋校长,他刚打电话来说会议室有人在等着你过去下棋,你如果不下,可算是给他们吃闭门羹喽。她果真打电话到校长办公室,老头说把电话给赵甲第,赵甲第拿到电话后听到老校长的一贯冷硬调调:来不来,不来别想入党。赵甲第压低声音怒道校长,你上纲上线不说,还公报私仇。老头呵呵笑道咋了,谁让你自己跑我地盘上来了,谁让你这小子下几盘象棋都那么嚣张,刚好杀一杀你的威风,最后问一句,来不来?赵甲第梗着脖子说不去。老校长提高了嗓门骂道软硬不吃?好小子。老头突然也降了降嗓门,你蒋老师也在,想期末英语拿及格分,你就给我乖乖过来。
好嘛,软硬皆施都来了,不愧是半体制内厮混了一辈子的老狐狸。
赵甲第泄气道那说好了,我去英勇就义可以,但你得保证我期末英语及格。
老校长打官腔道这个还得看具体情况,但起码你要敢不来,铁定不及格,让你挂科没商量。速度点,给你五分钟,跑步过来。
赵甲第把手机还给女院长,她还是优雅从容,只是笑容中有了点高深含义。不得已赵甲第只好撒开脚丫跑去办公楼,一头大汗到了校长办公室,果然挤满了人,除了气定神闲的老头,校领导也认识一些,但剩下六七个就都不熟了,其中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很惹眼,脸孔有点稚嫩,但眉宇间有股超乎常人的坚毅神采,他正坐着和美女老师蒋谈乐对弈,一副上了岁数的永昌棋子,白子如羊脂,黑子墨绿,色泽都被磨得异常柔和,绝不会刺眼,着盘如金石铿锵,重扣却不碎,称得上手抚冬温夏凉,内行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大多一见钟情。蒋谈乐执黑,显然少年是让子了的,而且让了不少,但还是兵败如山倒,一群大叔大伯围观,小声评点,因为氛围融洽,就谈不上观棋不语君子与否了。
赵甲第悄悄走到老校长身边,老头眯着眼睛轻声道看见没,那小家伙是上海移动围甲队伍的重点培养对象,叫蜀秀,名字不比你差吧,关键是人家才16岁,哼,等下你要输了,以后就别在我面前得瑟了。
赵甲第气愤道我得瑟什么了,不就下了几盘象棋没让你赢。
老校长笑眯眯道那还不算得瑟?
蒋谈乐仍然在苦苦支撑,只是两者棋力相差悬殊,等于徒劳。
老校长忙着介绍道今年上海移动队伍成绩一般,十九轮过后,才第五,倒是浙江那支升班马,有望登顶,算是最近几年围甲的大奇观了。
赵甲第其实想说围甲啥的还有蜀绣那屁孩关我毛事,但还是忍了。
老校长悄悄道我跟这支上海围甲瞎吹你在弈城上是九段高手,替你说了句一般强力业余6段很一般。这才把他们请过来,你输是正常事,但别输太惨,三两下被解决掉,我这张老脸上挂不住啊。
赵甲第面无表情,神情僵硬,告诉自己忍吧,都到被这老狐狸砍成重伤的地步了,不在乎多砍一刀。
勉力拖到一百多手,蒋谈乐终于还是弃子认输,在棋局中,输了,往棋盘扔一枚棋子或者一把子,就足够,没有谁会张嘴说我认输三个字的。老校长丢了个老神在在的眼神给赵甲第,赵甲第走过去,蒋谈乐见到他,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因为很拥挤,她只是冷淡地移了移位置,算是给赵甲第腾出座位,跟老校长斗法之余,赵甲第一直仔细观察棋局,叫蜀秀的孩子功力不俗,不是绣花枕头,棋风类似时下如日中天的孔杰,充斥一种暴力美学,而且这孩子犀利不失严谨,精于长考,有类似追求“在棋盘深处有什么”的味道,当然,蒋谈乐棋力实在太寒碜了,许多细节真相,优势或者破绽,需要赵甲第面对面亲自去体会。
赵甲第坐下后,少年抬头,望了望老校长和一位棋队元老,老校长哈哈笑道:“赵甲第,要让你几子?”
不等赵甲第说话,蒋谈乐皱眉道:“不需要。”
名字叫蜀秀的少年挑了挑眉头,除了这个一闪而逝的细节动作,便不动如山。
赵甲第笑道:“先不让吧,输了再说。”
蜀秀低头缓缓收拾上盘的棋局,手指纤长白皙,嘴角噙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冷笑。
赵甲第坐直了身体,抿了抿嘴唇。
老校长笑容诡谲,那帮抱着看戏心态的大伯不管是职业圈的还是业余爱好者,都不以为然。
两人猜先,蜀秀猜中,却依然选择执白,由赵甲第执黑先行。
蒋谈乐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轻男人,却瞧不出他的表情。
赵甲第温吞先手布局,蜀秀似乎并没有打算保存太多实力,力求一鼓作气解决掉眼前的无名小卒,在右下大型棋局中下出了一记新招,不但盘活了右下角,而且在中腹占据磅礴优势,明显大利于黑棋,
让棋风并不显著的赵甲第很被动,而赵甲第似乎并不急,他的不温不火被两位存了侥幸心理前来挖金子的围甲老人相视一笑,都摇了摇头。战局蔓延至左下角,白棋得势不饶人,一连串地诡异招法,将黑棋孤棋逼向中腹死地,只是不知为何,棋盘上的大优白棋透出点得势并不得分的模糊意思,赵甲第一路迂回过渡,白棋落子补活,再占先手,冲击黑棋薄弱阵型,肉搏战中,蜀秀得寸进尺,兴许是得意忘形,竟然漏算,出了一记昏招,让他的领导老棋手紧皱眉头,黑棋“侥幸”地在白棋铁桶厚势中拔掉一子,并且随后顺利吃掉白棋五子,白棋由厚势转为孤棋,竟有大势已去的兆头,少年围棋天才紧眯着眼睛,无动于衷,很有职业棋手的素养,所幸黑棋灵光一现后,似乎重新变成棋风平庸的选手,在左上角无忧角下了一个连蒋谈乐都看出来的大昏招,让白棋重新凶悍起来,只是黑棋依旧不急不躁,慢慢在一寸一寸棋盘上捉对厮杀,棋至272手,这才弃子认输。
有点小意思。
两位纵横棋坛多年的老人心中都是如此想法。
在众人都关注少年蜀秀的时候,赵甲第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唯独被蒋谈乐瞧见。
在弈城,有一个叫国士无双的家伙,似乎历来都是先输一局,然后十连胜。
只是谁都不会天马行空地往这方面联想。再者,不管是弈城还是tom棋圣道场,中坚九段一般都是职业低段的孩子,要么就是老的业7,再者就是强业6段,蜀秀的实力,就在第一序列,虽然目前才职业初段,但在上海围甲看来,这孩子即便对上一二线的职业高段,也有极高胜率。两位老人和另一位高段棋手都认为如果此局不是蜀秀大意,绝不会拖到180手之后。第二局,锋芒毕露的少年蜀秀执黑与赵甲第在右下构成形成大雪崩第n+1变型,黑棋拼抢实力极凶,计算缜密,气吞如虎,内行一看都断定这盘走向会简单很多,只是棋局还是被赵甲第折腾得不明不白,最后,甚至强硬对将黑棋形成了封锁,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几位行家不约而同抽了口气,咦了一声。
蜀秀终于陷入长考苦吟。
蒋谈乐似乎是所有旁观者中最镇定的一位,冷冰冰的视线,盯着棋局。某个家伙曾经对她说过,现场观棋跟事后看谱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因为只看棋谱,你永远不会知道哪一步棋是对局棋手长考后的精髓,甚至一些事后外人觉得平淡如水的棋招,才是整盘棋的爆发点所在,棋手的决定性胜负手固然精彩,但每到一个岔口棋手投入大量精力的大节点,更为关键紧要。所以现场观棋,必须关注两名棋手每一步的思考时间长度。
蜀秀惜败,一脸不甘。
赵甲第第一局的胜负心不强,只是引蛇出洞,这个少年有点类似05年以前的孔杰,过于追求精细,导致一些细节上反而显得犹豫不决,有一股子孤愤气。某方面来说赵甲第确实有点不厚道,能赢却故意放水,但他内心存了不小的不满,因为蜀秀与蒋谈乐下的那局,实在狠辣一点。
第三盘,赵甲第终于开始发力,处处羚羊挂角。
棋至126手,蜀秀便一身汗水地投子认输。
出汗的,除了局中人,天才少年蜀秀,还有上海棋院的三位行家。
赵甲第趁大家都瞪着棋盘发呆的时候,微微侧头,刚好与美女老师对上视线,他刚想咧嘴笑一笑,她却扭过头,无趣的赵甲第只好老实坐着,有点无所事事。
赵甲第起身挠挠头道:“校长,我先走了。”
棋院的职业棋手刚想挽留,老校长却挥挥手,给赵甲第解了围,总算有了点护犊子的意味。
赵甲第走到门口,转头看了眼,恰巧看到冰冷的美女老师悄悄地重重呼出一口气,他走远了,才哈哈大笑,这才是手谈有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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