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抱或不抱

　　柔佳长公主一来，众人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毕竟她既是主人，地位又最高。

　　“诸位请坐吧，今日不必拘礼。”她款款而来，语速不快，音量不高，但自有一种说一不二的威仪。

　　她穿着一身玫红色织金团花裙子，挽着紫金色牡丹花纹缎面披帛和碧霞轻纱云纹披帛，绾着回心髻，额前垂着一颗水滴状红宝石，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神采奕奕。

　　柔佳走进来，亲昵地挽起对面一位夫人，笑道：“大伯母这么早便到了，外祖母这几日身子如何？”

　　“多谢长公主关心，母亲一切都好，还嘱咐我们要好好瞧瞧她的曾外孙女儿。”

　　柔佳笑道：“若非天气不好，雪还没化净，真想求她老人家来看看我呢。”

　　承恩公夫人捏着帕子笑着回应。

　　柔佳长公主随后又与其他几府的老夫人和夫人们打了几声招呼，然后将视线转到了玉烟染身上。

　　她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柔缈也来啦，看你长高了不少呢，可是自己立府后厨子做得饭菜格外和你胃口？”

　　满屋子女眷都笑起来，这话看起来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玉烟染却知道柔佳只是想嘲讽她被赶出京，成了个没人管的有名无实的公主。

　　她端着茶杯微笑：“据闻换了水土能长个儿，我亲自试过后才发现果然如此呢，五皇姐这段日子吃的也一定不赖，你看上去圆润了一圈呢。”玉烟染眨着一双无辜水灵的眼睛，状似天真道。

　　满屋子女眷又想笑，但这次却不敢笑出来，只轻微低下头，用手掩住嘴。

　　柔佳嘴角抽了抽，她有孕在身，自然会胖，但谁也不敢说出来，连驸马张岐都不敢说自己身材走样，这个死丫头却当着这么多人面大刺刺开自己玩笑！

　　且她方才接的是自己的话头，若因为一句话同她生气，反而显得自己小气。

　　简直憋屈！

　　她装作没听见，承恩公夫人笑呵呵解围：“长公主，什么时候能将小县主抱出来让大家伙见见啊？”

　　柔佳道：“那孩子是个活泼精神的，丫鬟废了好大劲儿给她穿衣，这不，来了。”

　　众人向门口望去，穿着碧绿色比甲姜黄色袄裙的乳母抱着一个织锦襁褓进屋，行礼道：“小县主给长公主请安，给众位贵客行礼。”

　　如今封号还未定，是以大家只以小县主称呼。

　　众人忙道客气。

　　柔佳长公主招呼那乳母过去，看了看襁褓中眨眼睛吐泡泡的婴儿，嘴角挂起一丝柔软的笑，她吩咐道：“抱去给众位夫人们瞧瞧吧。”

　　“是。”

　　乳母将小县主轻轻托高一些，顺着花厅的椅子座次依次走过每个人面前，好让大家都能看到小县主。

　　玉烟染也很好奇，目光不由自主跟过去，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婴孩。

　　她长得那样小，那样软，握起来的小拳头上有几个凹下去的小肉坑，皮肤雪白中透着淡淡粉色。

　　最可爱的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转，看到自己后，就一直追着自己看，即便乳母已经从自己面前走过，她的目光还未收回来。

　　逸王妃便笑道：“小县主似乎格外喜爱柔缈呢。”

　　柔章轻轻哼了一声，柔欢半阴半阳地道：“是啊，柔缈从小时候就很招小孩子喜爱，就算她板着脸，小孩子也愿意亲近她。”

　　这话柔欢还真没夸张，玉烟染从前就是整日板着脸，因为她极重自己公主的身份，就和现在的文琇一样，甚至连跟下人多数句话都觉得辱没了自己高贵的身份，所以后宫才传出那么多她高傲狂妄的流言来。

　　但下一辈这些孩子中大部分都很喜欢她，是那种见她一面就愿意粘着她那种，根本不害怕她生人勿近的气场。

　　众人纷纷跟着柔欢点头附和，当然，他们是为了附和柔欢长公主，并非想要捧柔缈公主的场。

　　饶是如此，柔佳听了依然很不痛快。

　　玉烟染微微一笑，“小县主只是多看了我几眼，也不一定是喜爱我。”

　　柔佳却道：“柔缈，小孩子心思纯净，能观大人所不能观，听大人所听不见，本宫听闻，民间有一种说法是，当人背运时，抱一抱小孩子，沾沾小孩子身上的福气便能转运，本宫从前还不信，如今倒觉得，这话是有几分道理。”

　　玉烟染挑了挑眉，柔佳也是极会踩人痛处的，变着法儿讽刺她连小孩子都能感觉到她的背运。

　　这不就是变相在说自己身带不祥吗？

　　在座的夫人各个都是人精，自然明白两位公主间正爆发一场无形的战争，她们纷纷拿出一副屏息敛气，准备一睹好戏的神情。

　　玉烟染佯装喝茶，不想接她的话头，因为她总感觉，柔佳突然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有些奇怪。她对于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向来不愿意再努力一把将它变得更加不利。

　　柔佳看上去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她道：“柔缈，你可喜爱这个侄女儿？”

　　“自然喜爱，五皇姐将小侄女儿生得这般软糯讨喜，想必没人见了会不喜爱。”玉烟染笑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柔佳转头吩咐一旁的乳母，“柔缈公主既然这般喜爱，将小县主抱去让柔缈公主抱一抱吧。”

　　玉烟染：“……”

　　原来在这等着她！姑母抱侄女儿本来没什么不妥，但这举动接在方才那番话后头，就怎么看怎么怪异了。

　　若是她顺势抱了，岂非连她自己都承认了自己身带不祥？但这种时候又无法拒绝，怎么拒绝？方才还亲口承认过喜爱小县主，难道喜爱却连抱一抱都不肯？

　　再往深想一点，如果自己抱着的时候，小县主忽然大哭或者出现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怕众人更要对她不祥的体质无端信上几分。

　　而且玉烟染毫不怀疑，让她措手不及的情况几乎一定会发生。因为其一，她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不得要领，小孩子最娇贵，有一点不适立刻就会用响亮的哭声回应；其二，这么小的孩子，对陌生人的接近有与生俱来的敏感，自己贸然靠近她，难保不会将她吓到。

　　她虽然没养过孩子，但她在皇陵村时见过母犬喂养幼犬，刚出生的小狗是不能让陌生人接近的，稍一类比，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这般草率。

　　然而这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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