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顾乔慢慢走到楼梯高处，环顾四周，她记住了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眼神。这中间有人悲伤有人高兴，有人真情有人假意，真切的关心也好，故意的刁难也罢，种种一切，皆如她所料，心中无半点波澜，所有的人间冷暖，她早已尝过，这些，不会撼动她半分。
“在场各位，于情都是跟老爷出入死的弟兄，于理都是为萧氏做过贡献的功臣。诸位为萧氏这些年尽心尽力，顾乔再此先代老爷谢过。”说罢深深的鞠了一躬。
众人皆抱拳回礼，那些存心想刁难萧家的人也无法再做半点动作，讲半句难听的话，心中也暗自佩服顾乔，好一个厉害的女子。
“我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但是事关萧氏集团未来发展我们众人都得问清楚不是。萧老爷身后，他手中的公司股份，怎么分的。”七叔站在角落里问道，这个当然要文明白，否则今晚他就白来了。
铭义冷笑了一下。说什么交命的兄弟，今天全都聚集在萧府不过是连哄带骗的想得知老爷是否留有遗嘱，将股份给了谁，他们好早做动作。
“老爷也知各位挂记此事，因此很早就将遗嘱留给了我这个未亡人，既然大家这么想知道，那不妨现在就公布。”顾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萧山亲自留下的遗嘱。
“老爷手中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百分之二十留给铭义，百分之二十留给鸿晟，剩下百分之十留给我。”
“这。。。你怎么能证明手里拿的是真的遗嘱？”
“七叔，哦不，论辈分我该叫你七弟。”顾乔凌冽的看着他：“律师手里还有一份，你可以去咨询。”
七叔心想这下不好办了，倘若股份一大部分留给鸿晟，那他们几个还能想方设法哄骗他放弃。可这一半给了铭义，他怎么可能上当。
“诸位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我还要去送老爷最后一程。”顾乔说罢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头：“父亡，讣告自当由长子萧铭义发布。若是想送老爷一程，等候消息。老爷一生轰轰烈烈，就让他走的清净一些吧。”顾乔进入屋里，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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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扬把众人送走，刚回到客厅，抬头却发现铭义正在沙发上坐着等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咱们该谈谈了。”铭义将手中的烟掐灭。
“萧老爷的事，我很遗憾没能早日相告。”祁扬坐了下来。
“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眼下，碍于身份我只能告诉你，日本人下个月会和萧氏谈判，但是政府早就已经盯上萧老爷了。所以。。。。”
“所以父亲无论是否与日本人合作，都会被害对么？而且这一切你早就知道！”铭义看着祁扬，表情冷漠。
“铭义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冷静？我以为今生今世最要好的兄弟、知己，明知道我父亲身处险境却迟迟没有向我提起。所以我该怎么冷静？”
“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你我不仅是朋友，还是祁君的丈夫，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有意看萧家家破人亡？”
铭义没有作答，其实他并没有怪罪祁扬，他自己本来早就查到了三木株式会社，明明可以挽回的局面，现在却一发不可收拾。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决心回到萧氏，回到青帮。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与父亲的隔阂，当真怨不得旁人。
祁扬亦是知晓铭义冲他发火只是发泄情绪，没有往心里去。但心中却仍然愧疚。他站起来走到铭义面前，拍了拍铭义的肩膀。
“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本人会在谈判前就动手。”
“为什么这么肯定是日本人？”
“政府再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才会动手。这是下下策。萧老爷去世后萧氏企业如何运营，何人接手都是未知数，政府不会贸然行动。”
“那日本人为何要在谈判前动手？更没有道理。除非。。。”铭义仔仔细细的回想着近期的事情。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都错了，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政府。而是府上的人。”
天空泛起灰白
祁君一夜未眠，换上了素色衣服，照看着鸿晟，鸿晟又发起了高烧，依然呆坐在老爷床前，怎么喊都不起来。
铭义和张烈给老爷擦洗身子，干涸的血迹染红了数十条毛巾，铭义一遍遍的擦，每擦一下，心就无比的疼。这么多的血，直接击穿心脏的弹孔，巨大的创面，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把刀子，扎着他的心，不禁泪眼婆娑。
顾乔换上了白色的丧服，拿出了老爷的一套绸缎做的长袍，在铭义和张烈的协助下，帮老爷换上。
“老爷前几日还同我讲，平日西装衬衫穿的不舒服，还是长袍穿的惯。”话音未落，眼泪再次洒满衣襟。
“老爷，您说过，身后一定要穿这个，乔儿记下了。”
殡仪馆的人到了，老爷的尸体抬进了棺中。这一下，鸿晟突然跪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爸爸。”眼泪便像狂风暴雨般肆虐。铭义再一旁搂着鸿晟，轻声说道：“别怕，哥在呢。”
棺木盖上，被殡仪馆的人员抬上了车。
尘归尘，土归土。
死去的人已死去，
只有活着的人才知道，死亡是如此残忍而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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