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窍与握剑

　　风波过去，此事休矣。

　　赵三全得以回去复了命，李巍终将那牛肉收入了府邸，老叟似是安了心，踉踉蹡蹡朝屋走去，背影落寞，未再回首。屠夫总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杀生取肉，乃他职责所在。

　　几人合力将死去黄牛抬至屠夫铺中，还需剥皮抽筋，剃骨去脏。傻子还晕倒在地，无人扶持，只有几只大黄狗焦急的围着傻子，时不时舔衹他脏兮兮的小脸，望其醒来。

　　待到夕阳快到落山，屠夫处理完黄牛回到家中，遂想起傻子之事。见傻子未归，告知了陆寡妇今日之事，陆寡妇听完，道声谢后急忙朝傻子所在地跑去。却见傻子已经起身，站在原地，盯着黄牛流下的血迹，眼神空明，若有所思。

　　陆寡妇爱子心切，没有注意到傻子异常，拎着裙角快步走来将傻子轻轻拥入怀中。

　　“尘儿，没事了，走吧，我们回家。”

　　伸出衣袖替傻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理了理傻子略微杂乱的头发，陆寡妇拉着傻子的手，牵着傻子走在前面。这一段路似乎很长，陆寡妇走的很慢，也很坚定。陆寡妇至丧夫失心，捡到傻子后，一直将全身心都放在傻子身上，将生的希望都倾注在傻子身上。

　　母不嫌子愚。就算知道傻子生有缺陷，陆寡妇也从来没有嫌弃，反而倍加关怀，未让傻子在家受过委屈。只是傻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一天天老去，不知还能照顾傻子多久。而且傻子还有十几日便成年，已可成家，可傻子……哎，母为子操劳一生。

　　回到家中，陆寡妇要为傻子将衣物脱下换洗，可傻子却拒绝了。

　　“尘儿，乖，让娘给你把脏衣服脱下来，给你换干净的”

　　陆寡妇有些诧异，但未多想，伸手搭在傻子肩上欲将外衣解下。傻子轻轻将右手搭在陆寡妇手上道：“娘，我长大了，我能自己洗了！”

　　傻子随后在陆寡妇诧异的眼神中接过干净衣物，利索换下外衫，取来水桶就与，院子外陆寡妇常洗衣服的地方自己搓洗起来，神情也不那么呆滞，带有一丝专注。

　　这是傻子第一次主动要求做一件事！陆寡妇内心震动不矣，要知至傻子能知事以来，从来都是毫无主见，从来都是陆寡妇吩咐，傻子照做，而且经常也做不好。今日居然主动要求自己换洗衣服，陆寡妇心中慰藉之情不住溢出！

　　要知，傻子已傻十多年，哪怕一点点的改变，也令陆寡妇欣慰不已！

　　“娘，你去忙吧，我自己会洗的，我肚子饿了，想吃娘做的卤烧豆羹了！”

　　傻子转过头，眼神空明，居然笑了。陆寡妇再一次惊呆了，傻子今天回到家，表现的太正常了，可正常对于傻子来说却是异常！

　　“好！好！娘去给你做卤烧豆羹！”

　　心情激动万分，陆寡妇觉得，自己的傻儿子，终于开窍了！

　　晚间，母子俩吃了一顿很温馨的晚饭，傻子虽话还是不多，可他却多次主动为陆寡妇夹菜，喜得陆寡妇连连称乖尘儿。饭后，傻子又主动收拾碗筷，让陆寡妇去休息。陆寡妇似是慢慢接受了傻子开窍的事实，脸上一直洋溢欣慰的笑貌，终于安稳睡去。

　　夜，宁静安详。

　　傻子躺下，睁着双眼，盯着窗外夜空，他在思考。很多东西他还是感觉大脑很混乱，可条理正在慢慢清晰，像是眼前迷雾逐渐散去，只是过程缓慢。唯一无比清晰的是脑海里一道钥匙模样的亮光，那钥匙散发出来的光如一盏明灯，与傻子脑海中的混沌做着对抗。

　　随着时间流逝，傻子脑海中的迷雾在被亮光蚕食驱散，傻子脑子也越发清明。那日耳边说话的声音傻子犹还记得，只是现在还弄不明白那是什么情况。

　　“时间？谁能拥有时间？”

　　朝看水东流，暮赏日西坠。至那日梦道长剑透胸而出，已有十多日，梦道也昏迷了十多日，直至今日，才睁开眼。

　　“你感觉如何？”

　　说话之人是一中年男子，模样与梦道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深邃沉稳，眸里间似有星月流转，宽大白袍加身，长发挽起道髻，发色灰白相间，及其罕见！

　　“爹，你怎么在这里，我没事，只是感觉心中略有燥意，咦，这把剑……”

　　梦道才发觉，自己还紧握那把奇怪长剑，剑锋寒光逼人，摧人心神。

　　“此剑古怪，我观天象，发觉此次你归来后，天象一片混乱，以前可窥点点，现在一切都如混沌，不可预测！你带回来的沙漏我已细查，发现其既定时间是四年后的明日！就是你二十岁生辰当天！而此剑，我无法看透，你昏迷中紧握此剑，我亦无法取下，一触碰就有一股晦暗而庞大的能量冲击我天灵，还好那股能量似乎只是查探，只有排斥而无杀意。”

　　梦神机虽是天心国天师，可也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长剑和沙漏显然都是超出梦神机能理解的存在。一个半尺沙漏，却能计时四年，一把精钢长剑，能隐没人胸。让梦神机这个忘生境界的术士也无法理解。

　　术士，分五个境界：离生，初步掌握术士力量，脱离普通，拥有调动周边五行之力。

　　定生，五行之力感知增强，可利用五行之力感知四周，知行合一，以静制动。

　　跃生，操控五行之力配合自身，可腾空飞跃，亦可用五行之力操御万物，攻守皆可。

　　仙生，与天地大道沟通，掌身边一定范围所有五行，立于其中如若仙魔，不可敌！

　　忘生，五行即他，他即五行。行至天地，天地为之改变。

　　而再往上的境界，皆是传说野史，未有见更高境界的存在出没过，可梦神机深知定有层次更高的存在！

　　已经很久没有这个等级的术士出手过，整个大陆也没有几个达到忘生境界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梦神机天师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几乎已是传说！

　　可纵使现在这片大陆的最顶端，梦神机依旧感觉自身无比渺小，他精通天象之术，知道得越多，心中越是惶恐。梦道带回的长剑和沙漏，就应证了梦神机心中些许猜测。

　　在梦道出生时，梦神机就曾接触到一位他无法理解的存在，梦道能拥有现在的一切才能和慧根，都是那存在所做所为。在为刚出生的梦道洗礼时，那存在曾隐晦告知梦神机，称梦道是天选之子，秉承此界气运，需用心栽培，为阻日后此界大劫。

　　那存在施予的威压如天穹压下，压的梦神机喘不过气，纵使年轻时的他豪情万丈，也丝毫生不起反抗之心，犹如整个世界压诸他身。

　　而后梦道也确如其言，从小聪慧无比，各种气运加身，连随便出去游玩一番都能捡到天才地宝，获得各种传承，从来有惊无险。时至今日，梦道术体双修，整体实力已远超同龄一辈，距梦神机的成就也不远矣！

　　起身，仔细打量了下长剑，突然心神一动，长剑瞬间消失在梦道手中。

　　“此剑传递许多讯息于我脑海，讯息庞大杂乱，待我慢慢细理，目前得知此剑名为灭世，能心神操控收纳体内，亦可随时取出，且内含一篇功法，名字很是奇怪，名叫悲悯！只是我尚未理清功法思路。”

　　“灭世，悲悯……也罢，既然无从研究，那就顺应天意，明日是你成年之礼，你去准备准备，收拾下自身，皇帝也会来为你祝贺，莫言失了礼节”

　　说罢，梦神机离去，心事重重。他最近几观天道，多数混沌，但有一道预示沉重而晦涩难懂，如一团云雾围绕，看不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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