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收到这笔金银,郑泷也没有全部解往成都,而是留下了一万两金子,二十万两白银,才把其余财物运往成都。
然后,就在江津与南明的督师王应熊,马乾,曾英,王祥的三万大军合流。
两边军旗招展,只是一方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士气如虹,另一边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又是激动,毕竟是盟军取胜。但私下里,其实更多的是畏惧。
他们与大西军交锋也不在一日两日,因此深知,大西军军中分三等,最强悍的老营士兵,一个对付他们自家军中精锐士卒两个有余,就算普通的从楚地跟随大西军的半老营士兵,跟他们军中最精锐的对打,胜负也是五五波,可对面有十万,而自己这方才不到万五,因此,平素是万万不能正面硬碰的。
但就是十万真正的老营士兵,都惨败甚至被屠杀了六万余人,可见对面这支军队的彪悍之极。
两边士兵当然不能随便进入对方大营,可郑泷发帖子相邀,王应熊他们却不敢不拜谒郑泷。见过了王应熊,王应熊长鞠倒地,说:“见过蜀王殿下。”
郑泷笑吟吟地说:“督师远道幸苦。来,与本王同座进酒。”
两边于是笑呵呵地进了大帐,伙头早已经备下整只整只的烤乳猪烤嫩羊。
如花侍女,则用尖刀大块解肉,放进漆盘端上。
酒过三巡,郑泷停下酒杯,说:“你我两军为盟友,能灭大西寇,本王甚喜。王督师,贵军今后打算如何?”
王应熊知道逃不过去,“侧卧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虽说奉了他郑泷的号令才出兵,可就在江对岸看了一场血战,可谓出工不出力之极致,郑泷岂能不怒?
别看他今日笑颜款款,可掷杯为号,杀我大明将士,对他郑泷而言,难道还是一件难事?只怕转手,即能覆灭三万明军。
郑泷冷笑着看着王应熊,王应熊只觉得背冒冷汗,可几十年的儒家教育让他又不能随便对藩王服软,因此,硬着脖子说:“有何打算,不过引军回播州罢了。”
郑泷说:“王督师此言差异。鞑清西路大军已经南下,抵达湖广襄阳一带,大明如欲保住江南,王督师带领大军前往武昌,正当其时。王督师与宁南候左良玉大军汇合,近可保武昌无恙,远可挡清兵南下。大明欲保有江南,绝对不能放弃湖广,因此,王督师,为润你军形色,我给你们备下了黄金五千两,白银十万两。你们这就启程吧。”
王应熊背冒冷汗,可一些话憋在心里却不能不问,他说:“那川中之地,云贵之地不是就空无一兵了吗?”
郑泷斜睨王应熊一眼,说:“我天府兵难道还不能保住家乡?贵州暂且别论,毕竟,张献忠的剩余是往贵州去了,可云南,你当我的大军,是喝粥长大的么?”
王应熊很想说,你怎么算明军?可这话,他万万不敢说出口,很简单,朱由崧是以天子的身份,封川中之地给郑泷,才让郑泷自认为为明藩的,可一旦你都不承认人家,人家又何必承认你?
郑家可没有食过你大明的俸禄,郑家军也没有食你明俸,他们岂会听你王应熊的?
只怕你刚说出我们必须留在播州防你郑泷大军,郑泷就敢掷杯为号,杀你一个血流成河。
因此,王应熊再受国恩,也不可能就此送命,因此,王应熊绞尽脑汁,想怎么搪塞过去。
郑泷的目光更冷,说:“难道,王督师是怕李自成大军不成?”
王应熊素无急智,只能暗叹一声,今后,大明要想拿回西南,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他抱拳说:“蜀王殿下如此急大明所急,天子当重赏殿下,既然蜀王殿下为我大明军士备下如此厚赏,我们只能厚颜领了,没啥说的,从明天,我们乘舟南下,去武昌。”
郑泷立刻换颜,说:“王督师不愧为我大明擎天巨柱,来,且满饮此杯,算我郑泷替你们的送行酒。”
王应熊已经被逼走了,也只能强颜欢笑了。
郑泷饮完酒,留下大将们议事。
郑泷说:“郑白勇回成都驻防长城,艾能奇做副将,此乃重中之重,绝对不允许有失。周西并副将刘佳允、杨展带二万兵,其中一万新编的国防第一军第一师,另一万他自家兵并几千侍从,驻守重庆。如果能转化降卒,就给他们二万精选降卒。我带余下人马,进云南。”
郑白勇说:“兵分二路,会不会兵力太薄弱了点?主公身边可用之兵不过二万,如何进得云南?”
郑泷说:“在绝对的质量优势下,兵贵精不贵多。他沙定州的都是土兵,对抗明军已经是极限,如何能与我军对抗?我两万兵足足抵他十万有余。本来,如果大西军要南逃,进云南。只要他们先派出探子,在云南散布消息,说沐天波之妻焦氏家族为报仇,组织武装入云南。那就能得到汉族士庶的呼应。我今有大明朱由崧的诏书,封我为蜀王,三国蜀地可是囊括云贵的,那么,我就占大义。有此两条,汉族就会欢迎我。得到民心,加上精兵,还怕不能克云南吗?再说,三十六骑将不是有一半也在身边吗?放心吧。且休整三日,三日后,进兵。”
众将齐声曰:“喏!”
这三日,养伤的养伤,休息的休息,并不许士卒出入江津县城。
当然,事实上,有此需求的,都是新编国防军第一军第一师的,作为克隆人,尤其是低级克隆人,四级兵以下,连好奇心都没有,怎么有兴趣进出江津城去看,再说,蓉京不比江津繁华百倍?有什么稀奇在蓉京早已经看饱了。
郑泷的士兵们,很快整理行囊,开始从江津,到大战之地合川,然后到泸州,到镇雄,到乌撒(今威宁),到东川(今会泽),到武定府(今武定)。
沿途上千公里,走了足足二十五日。
沿途,因为探子在前面大肆宣传,说是受到大明天子诏书,响应沐国公妻子焦氏家族血书,川中蜀王带着士卒,为沐家报仇来了,为大明收复云南来了。
沿途州县,在四川的,本就已经奉郑泷号令的,自然是茶酒热水接送。郑泷又直接拿金银购买粮食,粮食虽然紧张,可最近十年未受兵灾的沿途州县还是准备齐全了,因此,一路走,一路买,居然粮食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慢,往日一日可以行六十公里,到最后,一日不过二十五公里,就如此,总算在农历四月十五,走进了武定府城。
在武定,遇见了郑泷派来的原建昌守将丁如龙、周双乔、李凤,和越隽指挥使王自明。
这四将,带着万把原明军,后天府军守武定府已经数月,从去年十二月云南府(今昆明市)巨变,沐天波本王身逃出,沙定州派军到处驻防,收刮百姓开始,已经担惊受怕数月。
本来以指挥使和数位副将的身份,麾下人马按常规应该有数万,可因为明朝中后期军中的规矩,吃空饷的达到八成,因此只有数千人。因为张献忠进了四川,才紧急扩军到万余人,可这些士兵,原来都是农夫,根本拿不得刀剑,现在,就靠着一半明军一半新兵,要想在多达二十万的土兵面前守城池,那是想也别想。
好在,沙定州没有把目光越过楚雄,放到他们头上。
西南土司制度是在两汉时期的羁縻制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明朝是土司制度完善的时期,明袭元制并大为开拓,将土司制度发展成为一种完整的政治制度。明朝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普遍建立土司区、遍设土司,土司机构已遍及湖广、广西、云南、四I川、贵州等行省,土司制度已成为明朝统治西南诸民族的主要制度。
这些土司名为土官,在他们自己的大大小小的地盘上,其实就是土皇帝。拥有中原贵族永远无法奢望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及诉讼、刑罚等大权等领主大权。
因此,谁说西晋八王之乱后,中国就没有实行君主分封制了?你瞧,对此时的西南夷,将来的少数民族兄弟,不是君主分封制是什么?
万历末年,大明帝国在辽东地区接连失利,西南地区明军不断被抽调,土司们见镇守士兵日渐稀少,他们的野心自然也就越來越大。
当年宁静主演的电视剧《奢香夫人》,观众都恨透了那个不断逼反水西奢家的马晔,无数人为奢香夫人落泪。实际上即使是朱元璋本人在听闻奢香夫人之事后也很同情奢香,把马晔召回治罪了。
可就是这个水西奢家,在大明王朝已经陷入风云飘摇的天启二年起兵造反了。
四川永宁(今叙永)宣抚司奢崇明(奢香的后代)及贵州水西(今大方一带)宣慰司安位叔父安邦彦的叛乱,在贵州又称奢安之乱。奢崇明于天启元年(1621年)九月于重庆起事,围成I都达一百多天。安邦彦于天启二年二月起兵,进围贵阳两百多天。
这一打就是九年,一直到明崇祯二年(1629年)八月,官军在四川永宁(今四川叙永)一带与叛军进行的主力决战。此战,朱燮元利用安邦彦恃勇好胜的弱点,设计将其从易守难攻的水西地区诱至永宁一带进行决战,一举消灭叛军主力,斩杀了奢崇明和安邦彦这两大叛乱头子,才结束了奢安之乱,时称“西南奇捷”。
所以说,郑泷军经过的地方,在最近的十年前,都已经过过一道兵火了,只是最近十年倒还算太平,再加上郑泷军人多势众,因此,那些有些叛乱的土司们也不敢轻撄其锋。
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进军云南,必须借力的对象,就是黔国公。
黔国公世袭是明代著名的四大世袭之一,另外三个分别是魏国公、成国公、英国公。在这四家中,以黔国公世袭最为风光,因为黔国公实际上是这云南地面上的土皇帝,单单这一点就是其他三家望尘莫及的。
第一代黔国公是沐英,明朝开国名将。字文英,朱元璋义子,濠州定远(今属安徽)人。洪武九年以副帅之职征讨吐蕃。洪武十三年第三次北伐中,以主帅职务大败元军。洪武十四年第四次北伐中,率西路军连败元军,洪武十四年至十五年明攻云南之战中,以副帅之职屡败元军。其镇滇十年间,大兴屯田,劝课农桑,礼贤兴学,传播中原文化,对西南安定做出杰出贡献。封黔国公,追封黔宁王,谥昭靖,享太庙,塑英像于功臣祠,配享太庙。
沐英的威望究竟有多大呢。即使是在几百年后,云南的土司都还记得这位沐王爷。
不过此时的云南早就不是沐英那时诸司归心的局面了,事实证明“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理论根本是在扯淡。无论沐英多么英勇善战,都不等于他的子孙也有这么牛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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