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孩怎么了

　　　　从家属院到公安局，走路也不过十多分钟，当然那是指大人，目前属于短腿族的云楠就走了半个多小时，当然也有她故意磨蹭的时间，说起来，云楠其实不怎么想面对现在的爸爸，因为此时此刻的云爸并不是一个好爸爸，他脾气急躁又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经常一句不对就动手，云楠也好，还没出生的云北也好，童年的噩梦中，爸爸总是扮演大魔王的那个，但云爸又非常大方，在别人家孩子还在五分一毛的得零花钱的时候，云楠的零花钱往往都是几倍，如果能够说出正当理由，就是百倍也是有的，所以童年的云楠和云北对爸爸总是又爱又怕。

　　刚看到公安局的大门，云楠就站住了脚，感觉有点不对啊，公安局门口是一条马路，马路对面就是云妈工作的县医院，如今这条马路上堵满了人，明显是出了事儿，不管出现什么事儿，在公安局门口，她老爸的心情想必都不会很美丽，云楠纠结还要不要主动上前作死。

　　“快走，前面有个女的要抱孩子跳楼呢！”云楠站在路边观望的时候，后面来了两个年轻人，一边跑一边回头喊，好像是招呼人的样子，云楠皱眉，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等走到公安局门口才发觉，出事的地点是不是公安局，而是医院，想到刚刚俩人喊的还有孩子，云楠想到妈妈，就忍不住有点着急，也跟着人群往医院大门钻，大门已经被关上了，旁边还站着两个武警，不过这也阻挡不住老百姓看热闹，他们爬上带着护栏的医院围墙，有的还试图爬过带着尖刺的铁栅栏进到医院院里去，不过有武警在巡逻，他们也就太敢。

　　云楠没管，她从小在这两个单位的院里长大，对这里熟悉的跟家里一样，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出路，她转来到东北角一处栅栏，这里看不到医院正面，所以也没人围观，她轻巧的握着一根铁栅栏往上一拨，那根铁条就被拔起来了，这样一来栅栏之间的间距变大，足够一个小孩子钻过去，把铁条再次放好之后，云楠已经大摇大摆的站在了医院的院子里，不过她没傻到绕到前面给人抓个正着，反而朝着后面走，后面食堂有个小门，是方便食堂人员出入倒垃圾开的，从那里进去再转过弯就是防火梯，除了内部人很少有人走那边，云楠打算就从那里上去，到时候往人多的楼层看，就知道出事地点了。

　　县医院总共四层楼，这会儿已经是不错的建筑，云楠爬楼梯的时候就大致猜出出事地点应该是四楼，因为刚刚那年轻人提到跳楼，要跳楼肯定找高处，二楼肯定死不了人，三楼也未必，那么就只有四楼了，至于楼顶？那根本上不去，因为没开门，想上楼顶，得踩着梯子从楼墙外面的订书钉一样的铁条爬上去，想也知道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做不到，所以云楠一口气爬到四楼，悄悄的探出头，结果发现整个四楼的走廊都被人给挤满了……

　　公安局的小张正紧张着盯着病房的门，门里有武警正准备翻窗爬到隔壁去拽住那个女人，忽然觉得裤腿发沉，第一反应是腰带断了，连忙拽住裤腰，再一低头，就看到一张刷白的小脸从自己腿侧钻出来，吓了他一跳，等看清了人之后，才放下心来招呼：“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这来了？你不怕你爸削你啊？！”

　　“小张叔叔，怎么回事儿啊？我爸我妈都没事儿吧？”云楠也不是光为凑热闹来的，她一个是担心她爸为了救人舍己，另一个就是担心她妈被牵连被惊吓，别看她妈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胆子小着呢。

　　“没事儿，你爸在下面指挥呢，你妈和一群大夫在里面劝着呢，说那女的没准是产后什么症，生了个丫头，就要抱孩子跳楼。”小张小声嘀咕，他是今年才分到所里的菜鸟，重要的活不会分配给他，所以才会在这守大门，这会儿跟着云楠说话也不耽误什么事儿，云楠也是知道这样才敢上前搭话的。

　　“怎么还出动武警了？那群大爷能为这点小事儿就出动？”云楠往门口瞅了一眼，一个武警蹲在窗台上拉着绳子，看样子应该还有一个爬窗户去了，稍微有些奇异的问小张，现在的武警非大事不出动，像跳楼这种，想要让他们出来，还一下子出这么多人，简直是惊奇。

　　“那女的家里好像挺能行的，据说她对象就靠着她家才分到县里工作的~”小张也算是关系户，对县里人事不说门清也知道个七八，见云楠问到点子上，就忍不住显摆，给云楠普及那女人身后的关系网和跳楼事件的始末，说白了就是一个凤凰男加一个糟心的婆婆，靠着老婆的家人升官发财还不算，还嫌弃人家不能生儿子，结果女的玻璃心，从怀孕到生孩子就一直担心，到了终于生个闺女，就受不了疯了要跳楼，云楠鄙视的撇了撇嘴，这种没出息的女人活着真是浪费，可那孩子是无辜的，女人的家长也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生命是应该受到尊重的，她也只能叹息那女人的自私和无能。

　　小张和云楠嘀嘀咕咕的时候，病房里传来一阵欢呼，看来武警的行动已经成功，在小张的护航下，云楠躲在他身后朝着出事的病房前进，病房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人，就三四个已婚的大夫，包括云妈，还有两个公安，一个是张叔叔，云楠就是来找他走后门要课本的，还有一个比云爸年纪大官也大的局长刘大伯，俩人苦口婆心的劝着，那女的抱着个孩子躲在墙角，看样子还是没看开，窗台上还蹲着俩武警……

　　“不好！快抢孩子！”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女人的身上，只有云楠好奇的看了一眼女人怀里的小襁褓，孩子应该刚生下来不久，不知道受到影响，结果这一眼，竟然看到那女的抱着孩子的手竟然按着襁褓的被子堵着孩子的口鼻，云楠一激灵，连忙掐了小张一把，也顾不上其他，沉下丹田吼了一嗓子，刘大伯经历的多，听到这一嗓子知道不妙，连忙上前掐住女的胳膊，另外一个女大夫上前把孩子抢了下来放到床上，大家才发现孩子的脸已经有些青紫，云妈连忙上前擦看，她本来还疑惑怎么听到女儿的声音，结果刚给孩子顺过一口气，就看到一个小身影冲过人前，跑到那个女人面前“啪”就是一巴掌。

　　“你怎么那么狠心！那是你的孩子！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就因为是女孩吗？女孩怎么了？女孩照样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你自己不是女的啊！！”云楠真是使了吃奶的力气给出这一巴掌，虽然才六岁的小身板，可经过洗髓伐毛和易筋经的洗礼，她的力气也不算小，一巴掌竟然把那女的打的头一歪，撕心裂肺的喊出心里的气愤，云楠有点虚脱，刚刚她看到孩子青紫的脸真的很害怕，怕小小的一条生命就因为无知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就这么没了。

　　云楠这一爆发，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等回过神来，看着云楠满脸泪痕，又都觉得可怜，刘大伯招呼一个武警从窗户上下来按住那女的，才上前安慰云楠，其他的人也围了过来，几个大夫还特意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云妈，把本来脸色发白的云妈给看了个大红脸，她是真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啊，自己的孩子哪里能不疼，虽然她有时候脾气不好，可对女儿还是真心关爱的，可这会儿也不是解释的时候，见着云楠哭成那样，也不敢再恼，万一孩子再想不开咋办？想想昨天云楠说的话，就把这份埋怨落到了老婆婆身上，心里决定往后再不让老婆婆多接触孩子了。

　　云楠爆发的时候，楼下指挥的云爸还不知道呢，他见事情已经控制住了，就往楼上走，一来看看具体情况，好写报告，二来也是想看看媳妇儿有没有事儿吓到没有，结果一到楼上就受到异样的眼光注视，这让他浑身都充满不自在，又有点紧张，怕是自己媳妇儿出事儿，结果到了事发地点看到媳妇儿没事儿，女儿倒是哭的凄凄惨惨的被众人围绕着，就以为女儿闯祸了，正要呵斥，被眼疾手快的小张一把给拽住了。

　　“云哥，幸亏云楠眼快，不然那孩子就被她妈捂死了，她吓着了呢，你别骂她，还有，咳，那个，云哥，其实女孩也挺好的，你家云楠多懂事啊，你别老那么，那么看不上……”要说云爸对云楠的态度，所有公安局的人都看在眼里，明白的知道这是严厉，不明白的就真有几分觉得云爸看不上云楠似得，因为云楠人小嘴甜又乐呵呵的，大家都很喜欢这女娃，大伙背后没少为云楠抱不平，不过父女俩的事儿，他们还真不好多嘴说什么，小张就是抱不平的其中之一，为此他还发过誓，将来自己结婚有了娃，一定要好好对待，决不能像云爸那样跟对待阶级敌人似得。

　　“怎么回事儿？”云爸一瞪眼睛，看到小张嘿嘿傻笑着冲到人群中安慰自己女儿去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就凑到抱着孩子的自己媳妇儿身边问，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小张这么说，女儿没闯祸还立功了，怎么还哭那么惨？

　　云妈看到自己丈夫过来，本来有点生气，但是看到他满脸茫然的样子又无奈，小声的把昨天云楠说的要把她送人的话还有刚刚受的刺激都说了一遍，云爸的脸“刷”就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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