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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雨中情 青桐客栈


  “到了。快下来。”御剑平稳落地之后,女子的脸在她背上蹭了几下,整个人似只巴掌鱼一般贴伏在他背上,这感觉开始让他有些不习惯。可此时,李轻弋竟然打起了瞌睡,全然没有听到这提醒。

  他一回头,李轻弋居然睡着啦!他轻轻推了她一下,大声道,“醒醒!”

  她先是一惊,而后缓缓睁开美目。只见,双眼所及之处,尽是一派繁华景象,这是她在乡下不曾见到过的。

  “好热闹呀!”她高兴得在原地好几个圈,破旧的白色百褶裙边在空中飞扬出一个美丽的弧形。

  “天色已黑,大雨将至,你还不趁早去投店!”他冷冷提醒道。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声音也温柔,怎么偏生就要冷着一副脸,像个冰坨子一样!我觉得恩人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你何时变得这么大胆了!”之前与自己说话,她都尽量小心翼翼,这会竟然与我玩笑起来。

  男子敛了敛眉,“我看,你体力恢复得差不多。还不快走。”

  “走…去投店吗?可是……”

  李轻弋正想说她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的时候,天空忽然就下起了雨。男子迅速扯下李轻弋系在腰间的破衣服,顶在头顶上来遮雨。

  “你……”

  李轻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后,迟缓地说道“那衣服,我还打算要穿呢……”

  此刻她身无分文,这几件破衣服,毫无疑问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人淋湿了,是会生病的,衣服淋湿了,还可以再买。”

  “哦……”

  “我们去那边屋檐下避雨。”

  ……………………………………

  “下雨啦,收摊啦,下雨啦……”

  大雨来临之前,街边的小贩,早都做好了收摊的准备。只有一个卖糕点的小伙子,为了多卖出去几块糕点,这时候,才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他用白色隔雨布将糕点遮盖严实,捆紧,固定在木轮车上,这才带上斗笠,推着他的木轮车匆匆往回跑。

  街道上,人多拥挤,人群穿梭不息,再加上一些没带伞的行人,抱头乱窜,一时挡住了小伙的视线。

  “当心!”

  木轮车撞向李轻弋之际,男子抱着她及时躲闪开来,李轻弋再度体验了一回飞的感觉。可是这一次不同于御剑飞行的是,她不觉得尴尬了,他们互相搂着彼此,是那样的亲切自然,就像最亲密的恋人。他将她紧紧护在怀里,那种感觉,如此美好!两人平空飞起,他施展轻功,在空中转了好几圈,避开车子和人群后,终于安全落地。

  一时间,雨水凌乱了鬓发,浇湿了二人的衣衫。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这素衣素颜,从天而降的一男一女,仿佛就是世人眼中最美好的风景。金童玉女,莫过如此。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家娘子的。”卖糕点的小伙愣神过来,赶紧屈身给他二人做揖道歉。

  “我们并非夫妻。”他们刻意离彼此远了一些,但愿莫要再生误会。

  李轻弋低头羞涩道,“是啊,大哥你莫要误会了。而且,刚刚你并没有撞到我,我没事的。你赶紧回去吧,雨下大了。”

  “嗯!姑娘,你们也赶快找个地方避雨吧,我要赶紧把糕点先送回去,我家人估计等得着急啦。”

  说到这儿,李轻弋若有所思,家人?她父母过世得早,留下她们俩姐妹相依为命,可如今呢,姐姐到底去哪儿呢。看小伙推着车飞快地消失在大雨中,李轻弋眸中泛起一丝水气。雨水,巧妙地将那几滴眼泪伪装了过去。

  “还不快走。”

  他们二人,找到一处大屋檐避雨。他不说话,李轻弋也不敢说话,因为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实在过于威严,就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大冰山,实在让人觉得难以接近。过了好一会,李轻弋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恩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李逸。”声调依旧温柔,可这温柔里较先前带了一丝疏离,这可能是由于那卖糕点误会他们是夫妻而开始。

  “太好啦,恩人叫李逸,而我,叫李轻弋。说不定,我就是那有仙缘的人。”

  “可惜,有缘与否,跟名字并无关系!”李逸冷冷道。

  “哦……好吧。”李轻弋真是热脸贴了冷板凳,想试着与他靠近却被人拒之千里。

  “雨停了,走吧!”

  “恩人,你要去哪儿?”

  李逸前脚刚走,李轻弋后脚紧紧地跟了上去,李逸发觉,“你跟着我做甚?”

  “我身上没有钱,你能暂时借些钱给我住店吗?”李轻弋快步跟在他身后走着。

  “我身上从不带钱。”他也不回头就边走边答道。

  李轻弋想道,不会吧,难不成修仙的人既不需要吃也不需要住?

  李逸往前走了几步后,兴许是发觉她还在,于是停了脚步道,“在这青都城,难道你连个亲友都没有?”

  “半个亲戚都没有。”李逸听出那声音略带些微微战栗。他回头,见她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着实让人禁不住心疼一把。

  青都城靠近沙漠,昼夜温差很大,这一会空中寒意肆略,可不是她身上那一套薄薄的衣裙能够抵挡的。因为李逸是已成仙之人,炎寒风雪,四季变换,与他而言自是没什么影响的。

  他脸上冷冰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柔声道,“前面不远有一家青桐客栈,可以免费住店。”

  “免费住店?真的吗?你怎么不早点说啊!”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李轻弋转悲为喜,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睛看着李逸,似在怨怼他不早些告诉她这样的好事。

  “这个时候去,就是不知还有无客房!”

  “反正是不要钱的,过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住上呢。”啊…阿湫,她打了一个喷嚏,唾沫星子正好溅在李逸衣服领口上。

  “不好意思啊,我给你擦擦。”在她的手还未伸过去时,李逸已经飞快地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然后准备丢掉。

  “不要扔!”

  “你要?”

  李轻弋点点头,伸手接了手帕,小心叠在衣袖内,她听说修仙的人的确都有洁癖。所以,她打算回去把手帕洗净了再还他。

  “你若无其他事,便快走吧。夜晚风寒,别着凉了!”

  “等等……”

  李逸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李轻弋正蹲在地上,捡起她一直带着的破衣服,使劲拧干衣服上的水。那衣服他们刚刚用来遮雨,躲避马车的时候,又不小心掉水洼里了,已经被雨水泡了许久,不知她还捡回来作什么!

  “这衣服,早就该扔了,何况现在沾了雨水灰尘,捡回来也是没法穿的。”他走过去,夺过衣服直接就扔回了水洼里。

  “可是,那是的衣服,我唯一的衣服呀……”李轻弋看着地上水洼里的衣服,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水淋湿了,她晚上,要拿什么衣服换洗啊。

  “大不了再去买一套。”

  “可是我身无分文,你也没有银子,怎么买呀?”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快走吧!”

  李逸双腿修长,因心急着去投宿,走路也走得飞快,她只好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

  “到了。”

  “青桐客栈。朗朗乾坤道法深,渺渺天地一蜉蝣。”李轻弋看着客栈门上的匾额,还有门旁的对联轻声读道,颇有些抑扬顿挫的语调。“这对联对得不甚工整,明明是道法精深之人,为何甘愿当蜉蝣那么小的东西呢?”

  “这不过是表面的意思。你读过书吗?”

  “不曾读过书,就是在私塾洒扫的时候,偷偷听过先生的课,解释的不对,真是让恩公笑话了。”他们一家,包括她姐姐,原本是大字不识的人,若非在私塾干了几年粗活,恐怕今日就那几个字也不能认得。

  客栈大厅,有一位小伙子站在门边迎客,不过瞧着那身白衣白衫的打扮,又不像是店小二。

  “二位客官,不知是来投宿,还是来求仙的?”设这一道关卡,将那些外来投宿者统统拦在门外,将空房留给真正想要来青都修仙的人住。这是青桐客栈设立的初衷。

  李逸很少出山,这次出山也是有任务在身,一般情况下,他事完了之后都是直接赶回凤鸣山,可青元他们非得让他在客栈宿上一宿,入栈暗号他们也是提前知会过的。

  所以李逸几乎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求仙。”

  “既是求仙,二位请随我来。”

  越过大堂,到了客栈里边,小二将他们引至台前。掌柜是一位道骨仙风的中年人,旁边还坐着一位蓄胡子的账房先生,他们俩还有那店小二的服装都是统一的,白色棉布里衣打底,外边套着一层薄薄的白纱罩衣,上边印着水墨江山,领口附近,一支红梅蜿蜒至脖颈处,别具一番风格。

  “掌柜的,给我两间房。”

  “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现在,可是连一间客房都没有了。”

  “真的一间客房都没有啦!”李轻弋若是知道,这最后一间客房让她自己的姐姐给住了,估计都不知道届时会是悲还是喜。

  掌柜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衣衫淋湿了,发丝凌乱,女子虽然衣着破旧,可男子衣着精致,看那通身气派也不像是非要住他们这种免费客栈的样子。

  于是道,“五年一度的仙缘大会即将开始,这青桐客栈又是我青桐派本派专设,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早就是人满为患啦!”

  “师兄,你怎么一说到这就比我的话还要多呀,咱们不是还有一间客房吗?”店小二口中师兄也就是掌柜的。

  “住嘴!那房间是不能给其他人住的。”

  “可我们那位来无影,去无踪。御剑从山里飞到这儿又不甚远,都这么晚了,天知道他会不会来呢!倒是这位姑娘孤苦伶仃,又这样晚了,不如就给她住好了。”店小二列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就你心善,就你多事,厨房的活干好了吗?”

  那掌柜的瞪了店小二一眼,那年轻的小伙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朝李轻弋又看了一眼,便灰溜溜的走了。

  “既然客房已满,我也不欲与你们为难。这样吧,我就不住了,你只要安排这位姑娘去玄字号的房间住下就行。”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玄子号客房不能随便给人住!”

  掌柜的看着李逸从怀中取出一块精致的玉牌,上面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反正李轻弋是看不懂,然而,客栈里的人都是认得这块玉牌的,除了新近请来的账房先生,这时也饶有兴趣地朝玉牌看了一眼。

  “师…”

  掌柜的话刚到嘴边,被李逸拦了下来。

  “无须多言!带这位姑娘去客房,做些热菜汤饭送去。顺便,加个洪炉!”

  “墨余,你过来,领这位姑娘去玄字号客房。”

  “师兄,这是何故呀?你刚刚不是……”按照师兄的性格,莫不是……“难道刚刚那位就是……”

  “就你话多,还不快去!”

  这从客栈里从早忙到晚,这师兄对师弟说这句话也是不下十遍。墨余啊,墨余,你刚刚见色忘义,眼中只有那女子,竟是赤裸裸地将我们这位真正的师祖给忽略啦!

  “我走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朝他们开口。”

  “嗯!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喂,李逸,你等等……”真是的,人家话还没说完,他就走了!其实,她还想说,她自己打个地铺,俩人勉强挤在一个房间住上一晚,也是无妨的。

  “他将最后一间客房给了我住,这么晚了,自己要上哪去呢?”

  “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哪需要住啥店啊,嗖的一下飞过来,嗖的一下又飞回去……”

  “墨余,住嘴!”

  “哦……走吧,姑娘我领你去看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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