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期许
朱元璋冰冷的目光瞬间凝在那人身上,一字一顿道:“没有人能蒙蔽咱的太子!”
那人赶忙跪伏于地:“是罪臣妄言无忌,太子殿下贤明持重明辨忠佞,如镜烛犀刻八面莹澈,无人能蒙蔽视听。”
“哼!”
其身边的人脚步微移,估摸着下次这人是没机会入内议政了,可惜刚从地方爬上来,却不知这朝中的规矩,任什么坏的,都绝不能与太子牵扯上干系。
礼部尚书躬身道:“圣上,海外之地甚为荒凉,蛮夷之民似鬼非人不堪教化,加之海上波涛凶险稍有不慎就是人船倾覆葬于海底,我大明万物俱全何必耗费民力趋于海啊,圣上!”
“外藩多鬼祟,若有百姓被其利诱,又将搅扰沿海州府不得安宁。”
“最关键的便是海贸一开,必使商贾趋势,四民不安,忧患实多。”
见众口一词,陈佑宗作为太子及江南士族的代言人站出来道:“微臣则以为开海贸利大于弊,如今朝廷钱粮吃紧,办法无非开源节流,吾皇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可据臣所知饮食尚不过四菜一汤,甚不如一江南富户。”
“皇后娘娘贵为国母,日日领后宫妃嫔缝补旧衣勤桑织,自秦以降及至本朝,帝后之节俭可谓旷古绝今,朝廷上下尊而从之,节流可谓至极矣!”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谁也不敢打断他,只能一齐躬身施礼附和:“帝后圣贤!”
朱元璋面上也好看了许多:“俭则约,约则百善俱兴,侈则肆,肆则百恶俱纵,为政之要,曰公与清,成家之道,曰俭与勤,上节下俭者则用足,本重末轻者天下太平,望众卿自勉之。”
“臣等受教。”
陈佑宗继续说道:“即可知朝廷钱粮不足,非奢靡之耗费,无奢靡再节俭又能如何?可知当今重在开源,海贸之巨利,宋元皆有详记,无出其右者!”
中书右丞陈亮温和的笑道:“通政使所言未免偏颇,我等岂不知开源之紧要,盐铁酒政广劝农桑,皆为此而已。”
“右丞所言甚是,开源势在必行,但首在稳定,海贸之利虚浮飘渺,根本不足依靠,不若躬耕求于内。”
朱元璋的目光最后落在胡惟庸身上:“丞相怎么看?”
胡惟庸从袖口取出一份奏章道:“微臣得闻,沿海州府不仅商贾世族兴建海船以图出海获利,就连一些寻常百姓都是如此,倾家产而随风,可知商贾兴而农桑退。”
“所谓商,男不耕女不织,衣必文采,食必梁肉,无农夫之苦,而有千百之得,若众皆此,国家必危。”
朱元璋的眉头重新皱起,这也是他担心的事情,商不同于其余三民,士农工皆可寻,唯商不从生产,冲州撞府趋利而动,难以约束难以征赋税迁徭役。
但不过片刻还是舒展开了,商贾末流,难成气候,加上海贸之利也是实实在在的,当然,最主要的就是自己好大儿心意已定,拦是拦不住了。
但心中难免烦躁,海贸一开可远远不止是这点事,京城临海,万一海上来犯,连个反应调兵的时间都没有,迁都是必然的事情了。
迁都又将引发更多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也没奈何,既然这些事势在必行了,那就最好还是在他在位的这段时间安排好吧,不给儿子留下个太平江山,将来恐怕是死了都不踏实。
………………
一行身着绢布衣袍的商人小心的整理着衣袖,神情都有些紧张,他们就是各家商帮的领袖,此刻在等候太子殿下的召见。
为首花白胡须的老者闭目养神,但面色有些发白,脚下还不时轻微的动一动,他们在此已经等候了一个多时辰,而他年纪实在大了,有些站不住了。
“江爷,您不如去旁边坐下歇一会吧,素闻殿下仁厚之名,想来也会体谅您老的。”
江元微微睁开眼睛笑道:“不妨事,能见殿下一面,老朽此生也就无憾了,何况这般岁数,能多站会还是要多站会儿,往后有的是时候躺。”
老者风趣雅达,其余人心中也安稳了许多,小声附和了几句,没过多久,刘瑾过来传召,老者跺跺脚朝着刘瑾行了一礼,然后一马当先,其余人尾附。
张家准备的房子规格不小,尤其是正堂,宽敞明亮,朱标这日便在此接见了不少船坞官吏及大匠,商讨了将来要建造的海船规格及船用火炮的建议。
与他们相比,商人自然是排在最后的,他们是很重要的一环,但他们却也是最好替代的一环,只要朱标愿意,随时可以扶持替代品。
一行二十余人,垂首入内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太子尊荣就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毕竟手中纵有万贯家财也不过草民而已。
“草民等叩见皇太子殿下,殿下千秋万安。”
朱标伸手示意,刘瑾极快速的搀扶住了江元,七老八十的年岁,莫说朱标了,就是老朱在此也不会让这般岁数的老者轻易跪下。
“给老人家搬个凳子来。”
江元微微抬头看了眼太子便赶忙道:“殿下折煞草民了…”
朱标笑道:“是江老吧,临行前还听父皇说起过您老,不必同本宫客气了。”
江元垂泪道感叹道:“啊,草民多谢殿下,未曾想到圣上竟还记得,老朽如今死亦瞑目了。”
朱标安抚几句,不过心中却是无动于衷,歙人江元世代豪富,自小经商,明军昔年入微时,曾一次赠饷银十万两,现如今徽商的领头羊。
仿佛才注意到一般:“你们也起身吧。”
“草民等多谢殿下。”
几大商帮八大商号加上一些地方巨贾林林总总二十余人,这就是大明商业的领军人物们了,平日也算呼风唤雨,可真到了正席,却也是真上不得台面。
倒不是他们个人的缘故,商人无地位,再多钱犯了事,上了衙门不如一个穷酸秀才,县令狠下心都能搅的他们不得安宁。
不过转变可能就要从现在开始了,手工业制造业的发展,商贸产生的高额赋税,都会让他们的地位不断攀升,这是必然的结果。
原先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有商无商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朝廷大体来说,还会想方设法减少商人的数量。
可通海贸之后,朝廷财政会越来越倚仗他们,而且不仅是这些,海上贸易繁荣,必然会催生出一个职业,海盗。
而海盗的出现也会迫使商队开始追求自保的能力,随着商队扩大,他们的实力也会壮大,使得朝廷不得不开始重视并承认他们的地位。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非人力可能改变。
商人实力地位提升,在朱标心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商人什么德行,他们现在没地位,可依旧不耽误他们贩卖私盐,甚至向草原贩卖铁器牟利。
归根结底商人所求为何?为钱者,味甘,大热,有毒!
偏能驻颜,采则流润,善疗饥,解困厄之患立验,贪者服之,以均平为良;如不均平,则冷热相激,令人霍乱。
其药采无时,采之非理则伤神,此既流行,能召神灵,通鬼气。若服之非理,则弱志伤神,切须忌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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