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早晨五点,天边刚刚泛着鱼肚白,费南雪恨恨的往蒸好的米饭里倒着寿司醋,案板边上的手机开着外放,音量被费南雪开到了最大,扬声器里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声音里透着哀怨:

  “雪雪啊,你这大清早的扰我清梦干什么?我这每天八小时的美容觉要是睡不够的话,可是要长皱纹的呦!”

  费南雪拿着铲子和着米饭,尽量使米饭均匀的沾上米醋:

  “甜甜,你给我找来的那个糕点师又跑了,我又不会做蛋糕,只能大清早的起来做寿司了。”

  手机另一头的于甜听了这话可是不困了:“雪儿啊,这已经是我们这个蛋糕店开业以来被你气跑的第八个糕点师了,你说我上哪儿去再给你找去,现在那些西点学校里的老师见了我都绕道走,以为我是人贩子呢。”

  费南雪拿起今天大清早赶早市买来的鲜黄瓜,一根一根的削掉皮:“甜甜啊,你要是再不给我想想辙,我们这蛋糕店可就真的要变成寿司店了,我可不想一直做这东洋鬼子的玩意儿!”

  于甜在另一头咯咯的笑了起来:

  “变成寿司店也不错呀,我看你做寿司比做蛋糕强,你那寿司不是挺抢手的嘛,我看干这个可比做蛋糕赚钱多多了。”

  费南雪拿起一旁的菜刀,把黄瓜改刀成黄瓜条,黄瓜的清香在四月的早晨弥散开来,费南雪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甜甜,咱俩的梦想可是要开一家西点店,闻着奶油的香气,感受着蛋白的绵密,我们怎么能为这区区五斗米就折腰呢!”

  于甜被这小祖宗聒噪的睡不下去,只好告饶道:

  “行行行,大小姐,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骗几个学西点的小妹妹来!”

  费南雪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切剩的黄瓜把子塞进嘴里咬了几口。这时外面已经有了第一批上班族:“老板,一份寿司打包。”“好的,这就来。”

  费南雪麻利的应了声,嘴里却是不悦的咕哝着:“没看见这是一家蛋糕店么,进来就点寿司。”

  橱窗外的小哥听见了她的抱怨:

  “邻居介绍我来的,说我们小区底下新开了一家店,一位美女姐姐寿司做的超好吃,我这不就来给您捧个场!”

  听了这话,费南雪虽然心里高兴,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叫谁姐姐呢,活生生把我给叫老了。”但是被夸美女费南雪还是有些小激动,顺手给这位嘴甜的弟弟切了一块自己早上刚烤好的戚风蛋糕。

  橱窗外的小哥盯着打包盒里箱寿司跟那块表皮被烤的松脆无比已经接近糊化的戚风蛋糕,脑袋上一团黑线:这位店主究竟是以后不想做生意了,还是因为那声姐姐想把自己给谋害了呢。

  费南雪却是浑然不觉,看着外面那位小哥一脸呆滞的样子,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心意给感动到了,费南雪笑意盈盈的望着窗外的朝阳,不由得感慨,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送走那位买寿司的小哥后,费南雪虽是不情愿,但是却还是卖力的切着香菇丁跟木耳丝,想着自己堂堂一个外国语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竟然沦落到卖寿司的地步,不由得仰天长叹,生不逢时啊!

  费南雪毕业的时候,顶着B大应届生的名头,不怎么费力就在宁州的一家翻译社找到了一份笔译的工作。

  因为费南雪脸长得还算好看,反应又快,除了在翻译社做做笔译,口译也能应付的来。

  大学时选修的二外也派上了用场,时不时的也能干一下地陪,小钱钱哗哗的流进了费南雪的口袋,小日子也还过的滋润。

  就在费南雪以为自己再努力几年就可以衣锦还乡的时候,这翻译的活儿却是越来越不好做。眼看着这流进口袋里的小钱钱越来越少,费南雪经不住自己死党加闺蜜于甜的蛊惑,准备投资实业。

  都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费南雪仗着自己手里有了两个钱,脑子一热就伙同于甜盘下了自己小区楼下的一家西点店。因为这家店的老板急着出国陪自己的儿子,价格倒还算公道。

  按理来说,这家店紧挨着的黎华小区白领云集,这生意怎么都不会差。但是费南雪没有想到,自己招来的糕点师傅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不到两个月就换了八个糕点师。

  可这有心栽花花不开,这无心插柳柳成荫。大学时候费南雪在一家寿司店勤工俭学的时候跟着那日本师傅偷了点师,顺便还学了几句日语,没想到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因为这片朝九晚五的白领比较多,早晨卖寿司的生意倒也不差。可是费南雪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自己这是开了一家西点店还是一家寿司馆!

  早晨八点后,木桶里的米饭已经没剩多少了,费南雪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没什么客人了,挣扎着给自己冲了杯豆浆粉,一边吸溜着豆浆一边等着于甜过来。

  跟清汤挂面,素面朝天的费南雪不一样,于甜今天穿了一件小皮衣,踩着马丁靴,头发也卷成了玉米卷,推门进来后看着正在那儿吸溜豆浆的费南雪,揶揄道:

  “雪儿啊,这大清早的怎么喝起豆浆来了,当年不都是喝黑咖啡的么?”

  原来费南雪读大二的时候,看上了同系的一个才子,为了跟这位才子凑成一对,费南雪特意把自己那头及腰的栗色大波浪拉直染黑,天天端着一杯咖啡在图书馆里装文艺女青年。

  谁知道人家那位才子根本就不吃费南雪装出来的这一套,倒是费南雪因为天天喝咖啡闹得胃不好,成了校医院的常客。

  这是费南雪活了二十年后的第一次春心萌动,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费南雪从此不问世间事,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硬生生的活成了苦行僧。

  费南雪扭头瞪了于甜一眼:“早饭吃了没,要不要我去给你卷个饭团子。”

  于甜毫不客气的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双份肉松,双份美乃滋,不要黄瓜条,谢谢。”

  费南雪打了个哈欠:“知道啦,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换个口味!”

  于甜朝费南雪抛了个媚眼:“人家专情嘛!”

  费南雪走到流离台后面,心内暗自腹诽:您老换男朋友的速度比优衣库上新还快,专情个鬼啊!不一会儿,费南雪端着卷好的饭团出来,放到于甜的面前:

  “甜甜,我们这蛋糕店可咋办,不能真的变成个卖寿司的吧!”

  于甜咬了一大口饭团:“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我看你这几天的流水挺不错的呀,你自己做饭团,我们还能剩下个人工费,多划算。”

  费南雪看着大嚼饭团的于甜,忍不住赏了她个爆栗:

  “我可没空天天起早贪黑在这儿捏寿司!”

  于甜的嘴上糊了一层蛋黄酱:

  “那怎么办,那么多西点师傅都跑路了,一时半会儿我也招不来人啊,难不成我给你来个大变活人?”

  费南雪起身给自己喝剩的那半杯豆浆里加了点糖:

  “那实在不行的话这几天我先顶上,可是我会的蛋糕也就那么几种,万一有客人来点一些稀奇古怪的单,我怕是要砸了我们的招牌。”

  于甜却是不管不顾,依旧在那儿风卷残云,等终于于甜咽完自己盘子里的最后一口饭团子,扯了块纸巾抹了抹嘴巴,用夹子翻着玻璃柜里的糕点:

  “戚风蛋糕糊了,杯子蛋糕裂了,这是草莓慕斯还是冷冻的五花肉啊?”

  说完于甜拿了一个勺子挖了一口草莓慕斯放到了嘴里:

  “味道嘛,还算是马马虎虎,不过这真材实料的用下去,估计再笨的人也不会做的太难吃。”

  费南雪看着砸吧着嘴的于甜,哭丧着脸握紧了手里的白瓷杯:

  “姐妹,我找你来是救急的,不是挑刺的,这蛋糕店不会要砸我们手里吧?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啊!”

  于甜挑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这倒闭嘛,到不至于,不过你还是把柜子上的糕点先下架了吧,您这手艺,估计也就我这个不怕死的至交好友敢尝上两口,至于倒闭嘛,大不了我养你啊!。”

  费南雪把杯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顿:

  “甜甜,我这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不撤、我就不撤,我还不信找不到一个能欣赏我的作品的人。”

  于甜把勺子放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费南雪,幽幽的叹了口气:

  “雪儿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的话,就嫁了吧,这绝对是真爱。”

  费南雪听了,经不住脸一红:“什么嫁不嫁的,没规矩!”

  说完顺势把盘子跟勺子端到后厨,拧开了水龙头,任凭流水哗哗的冲着。

  于甜朝后厨喊道:

  “雪雪,我是认真的,我一说这事儿你就跟我打马虎眼,你不会还想想着、”

  “于甜,你要再敢多说一句,你信不信下一次我往你的饭团子里塞芥末。”

  费南雪从后厨里探出头来,恶狠狠的说道。“

  “好嘛,我不说了还不行,对了,雪雪,今天下午我接了一个地陪的活儿,我学了这么多年的西班牙语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于甜眉飞色舞的说道。

  费南雪用力的把盘子甩干,搁到消毒柜里:

  “是去沪上吗?”

  于甜应了一声:“对呀!我顺道去给你物色一下有没有合适的蛋糕师傅,咱这店说啥不能黄了是不!”

  正说着,外面来了一个小伙子,费南雪正从后厨出来:“是你,你不是今天早上那个小伙子么?怎么,来买蛋糕吗?”

  那小伙子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我同事吃了我今天早上带去的箱寿司,感觉味道不错,我就在你们对面的振华写字楼上班,我们想今天中午再订十份。”

  还没等费南雪抓狂,于甜忍着笑把那小伙子推出了门:

  “老板娘记下了,隔这么近也不用外卖了,到点自己下来拿就行,门外有老板娘的电话哈!”

  等把客人送出了门,于甜却是再也忍不住,笑了个前仰后合:

  “雪雪,我看我们这蛋糕师傅不用找了,咱直接把咱的招牌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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