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收田租令
时间,一晃而过。
初平四年,不知不觉间便是度过了,而回想起这一年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是让人颇为感慨。
这天下,依旧是继续崩坏着。
长安的朝廷,也是愈来愈没有什么权威了。很多人都明白,这大汉是真的不行了!又一个乱世即将来临。
时势造英雄。
这乱世纵然是让人惧怕,可又何尝不是一个机遇?
若不是这乱世,以吕布这个边郡武夫,怎么可能做到如今的镇北将军,爵至县侯?若不是这乱世,如李傕郭汜之辈,哪里能够执掌中枢,凌驾于三公诸卿之上?
便是那让吕布所覆灭的张燕,也是看出这一点儿,这才生出了野心,欲要在这乱世搏一搏的!
在这乱世中,你想要的权势、钱财、女人都有可能得到,即使你并不是那些世家大族出身。当然,想要拥有这些的前提是你必须要赌上性命,才能搏取来这些东西的。赢了,这些自然会可能得到,输了,便是小命不保,甚至于你的家人还有族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可这乱世的来临,却对于长安的朝局并没有什么影响。天子和百官,依旧在那李傕、郭汜两人的掌控中。面对这动乱的局势,天子和三公也是无可奈何。
非但是人祸不绝,便是这天灾都是不断,好像这苍天都抛弃了大汉。
若是说这人祸,还有办法避免,可是面对这无穷止的天灾,上至天子,下至黎庶,都没有什么办法的。于是乎,这三公也就频繁更换,可是也似乎没什么卵用。很多人认为,这天灾不断的原因,乃是因为这奸诈小人执掌朝政。
这自然便是说的是李傕、郭汜两人了。
按道理讲的话,这天灾还真和这两人没啥关系。可是这奸诈小人的评价,还是正确的。如果没有这李、郭两人,这天下说不定真的能太平一点儿。
当然,李傕郭汜两人绝对不会承认这种说法的。让他们交出大权,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凡是想要斥责他们祸国的大臣,李郭两人都丝毫不留情面的将他们下狱至死。可就是这样,还是堵不了那些人的嘴。
无奈之下,李郭两人只好和三公商议一下,这事情的解决办法。这商议之后,便是决定了更改年号!
就这样,初平四年之后,大汉便是正式定好了新的年号——兴平。
兴平元年,便是这样拉开了帷幕。
而就在长安的朝廷所希望更改年号,以此来祈求苍天不降灾难之时。在并州的吕布这数个月来,却是致力于并州的内政。首先,他便是着手于这赋税制度。
这里要科普一下,汉末的赋税简单地来说,分为三种:租、赋、税。
这三种里面,又包含了很多的小种类。例如说这租,可不仅仅是田租,还有包括市租钱、酒租钱等等,而这赋税呢,也有口钱,算赋这几种,这也就是后世所详知的人头税了。
汉朝的田租税率很低,基本上是三十税一的程度,最高的时候也不过十五税一。东汉立国之初,光武帝刘秀曾将田租税率增加至什一征收制度,可是很快也便改为旧制,恢复到三十税一。刘秀之后,唯有桓帝和灵帝增加亩税十钱之外,其他的时候,大概都是在“十五税一”或“三十税一”的程度。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田租税率这么低,大汉的农民那活得是不是很幸福?
当然不是!
这要是活得很幸福,鬼才去造反啊!又怎么可能有黄巾起义的事情发生,这各地又哪来这么多的叛乱,大汉又怎么可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事实上,这田租的税率是很低,可是你要知道,这东汉的赋税,可不仅仅只有田租!那还有算赋和口钱的!
何为算赋?算赋便是丁税,凡是十五至五六岁的男女每年每人都要纳一百二十钱,此谓之一算!至于这口钱,则是七岁至十四岁的孩童所需要缴纳的赋税,每年约有二十三钱。
这口钱暂且不提,便是那算赋你以为每年只有一算?不可能!早在西汉惠帝时期,便是增至一年五算,东汉时期,都在一年七算左右,汉末很多地方更是达到了一年算的程度!想想看,这本来一年只需要缴纳百钱左右的算赋,在汉末时却是要缴纳至一两千钱!如此一来,这民众哪里能够负担得起?这也无外乎汉末以来,不知道多少百姓会变卖田地,沦落为奴仆了。
汉失天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百姓的日子可谓是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可那些世家豪强,却是过得极为舒坦的。这高额的赋税,对于他们而言,却是没有什么影响。为啥?逃税啊!
以他们的地位和权势,还真的没有多少人敢去征收他们的赋税。而且别说是赋税了,他们隐匿的田地还有人口,官府都不能统计清楚,还怎么去征收赋税?
宁负两千石,不负豪大家!
这民谣都是假的嘛?那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汉末以来,便是两千石的郡守,都不敢去招惹那些地方豪强世家大族。便是真的有什么正直的郡守,非要强逼这些豪强大族,那自然便是免不了一个酷吏的名号,这对于以后的仕途,那可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为了国家的赋税,而平白去招惹这些豪强大族,成了一个“酷吏”,断绝了仕途,又有多少人可以干这样的事情呢?
这话题又扯远了。
回过头来又说说这吕布改革赋税制度的事情吧!很庆幸的是吕布所处的时代很好,正值黄巾之乱动摇了大汉的根基,而汉灵帝的去世,也让这汉王朝没有了统治者。这就使得一些人有机可乘,待到董卓入京,废立天下,迁都长安之后,又是宣告了这乱世的到来!而在这乱世之中,什么道理,什么仕途,那都是扯远的事情!乱世中,有兵就是王!管你什么世家大族,真的逼急了,还不能一刀将你们给砍了?
在这样的形势下,吕布才能够大刀阔斧地在并州进行度田和编册户口的事情。
赋税,从哪里来啊?还不是要从这些豪强大族上刮下来!这百家子民所能够缴纳的赋税,恐怕都抵不上一个大族所缴纳的赋税!
作为统治者,还是一个经历后世诸多教育,懂得什么叫以人为本,万事皆要不愧本心的吕布,又如何会继续剥削那些穷苦百姓?而且,吕布又何尝不明白,这天下之强,在于民强,天下之富,在于民富的道理!若是想要并州强盛起来,又怎么可能无视要人命的赋税?
于是乎,为了保证百姓们不至于让那些沉重的赋税给活活地逼死,吕布便是召集幕僚,经过诸多时日的商讨,这才开始进行赋税制度的改革。
大汉兴平元年正月,吕布便是在并州颁布了《收田租令》,“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国家之治,使得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炫鬻家财,不足应命……欲望百姓亲附,甲兵强盛,岂可得邪!其收田亩四升,户出绢二匹丝二斤,他不得擅兴发!郡国守相明检察之,无令强民有所隐而弱民兼赋也!”
令中规定,但凡他治下子民,其收田租亩4升,户出绢二匹,丝绵二斤。汉代田税为三十税一,一亩最低需要缴粮5升以上,产量越高,所需要缴纳的粮食也就越多。可是吕布改革的这赋税制度却是无论产量高低,一亩只收最低的4升!增产不增税!
其次,吕布废除算赋以及口钱及其各种附加税,而采用户调制,每户每年只需出绢两匹,绵两斤。而以市价论,这一匹绢大概在一千四百钱到一千六百钱左右,而一斤丝绵的价格大概在四百钱左右,这两种加起来,大概也在三千六百钱左右。这也就意味着,这并州的百姓们每年除了只需要缴纳那亩产四升的田租外,便是只用出两匹绢,两斤绵的钱了,大概每年三千六百钱。
这看上去,每年三千六百钱,倒是不比那征收十几次的算赋还有口钱少。可是须知道,这算赋还有口钱以及各种附加税,那一年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数千钱是跑不了的,甚至于各地官吏还可能以各种借口征收杂税,都达到上万钱的地步!与此相比,这绢两匹,绵两斤倒是很轻松了。
何况吕布这田租仅亩收四升,而以汉亩产两石论,那便是五十税一的程度!而且还增产不增税,也就是说你即使是亩产高达七、八石,也仅仅只收你四升的税赋!
当然了,这户调制的征收,在百姓身上的重担还是不轻的。可是如今也是非常时期,并州很缺钱,吕布也很缺钱!他纵然是怜悯那些百姓,可是也要讲究一个现实对吧?将赋税降到太平时期那么低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太平时期,面临战争时,都要征收各种赋税的,何况如今这个乱世!吕布能够将赋税减免到这种程度,也是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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