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廖鹏是钟康的高中同学，因为同班还住同一个小区，时常一起上下学，就成了不错的朋友。

　　廖鹏时常来钟家玩。有一年钟欢参加比赛伤了韧带，在家休养，跟廖鹏接触多了，又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好感。结果还没等两人捅开那层窗户纸，就被家长发现了端倪。钟欢爸妈还好，虽然不赞成，可却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委婉地跟女儿说他们还小，要以学业为重。

　　廖鹏父母那边却跟炸了雷似的，尤其是他妈，直接跑到了钟家，又吵又闹，话说得那叫一个尖酸刻薄，还大言不惭地放话说要让他们一家子“穷酸乡巴佬”在首都混不下去。钟爸钟妈当然不能眼看着女儿受辱，当即就怼了回去，还差点打起来。虽然后来被居委会大妈调解着“休战”了，可两家也结了仇。钟欢爸妈怕两家离得太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影响到孩子，当时房子租期还没结束就换了新住处，搬到了离廖鹏家最远的那一栋。

　　自那之后，钟欢没有再提过廖鹏，钟康也没有再跟他来往过。

　　“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在宿舍楼下碰见过廖鹏来找我那同学。”钟乐给老妈发完了信息后，拉着姐姐一起进了烧烤店，“我本来想装不认识，没想到他倒是眼尖，认出我来了，没事儿人似的打招呼叙旧，还打听哥哥的联系方式来着。我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应付了他几句，后来就没再见过……”

　　李英进入职场后，用很快的速度跟上了年轻人的节奏，现在移动支付、点餐约车、拍照修图等智能手机的常规操作都玩得很溜，钟乐给她发个定位，她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地方。

　　自从那父子俩去了外地，母女仨就时不时的出来聚个餐。这要是搁在从前，李英做梦都不敢想。其实他们来的也不啥高档餐厅，就是人均几十上百的平价餐厅而已。可对于曾长久地被束缚在那个不到二十平的小店里，看不到希望的她而言，如今就是顶顶好的日子，好到她时常害怕如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美梦。

　　“等你们爷爷奶奶来了，也带他们来尝尝。”

　　“我刚还跟乐乐说呢，让爷爷奶奶这回多住些日子，好好在城里玩一玩。”这些年爷爷奶奶不是没来过，只是老两口知道家里的情况，每次都大包小包地来，却连一家人下馆子吃顿饭都不乐意去，说什么钟爸就是大厨比人家做的好吃还干净，其实就是想帮小儿子省钱而已。老人这样的体贴，家里人嘴上不说，其实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说说笑笑间结束了晚餐，母女三人提着购物袋，准备回家了。

　　却没想到冤家路窄，正好遇见在商场闲逛的廖鹏一行人。

　　“妈、姐，我记得前面有一家金店，你们去给奶奶挑手镯吧，我去跟同学打个招呼。”即使知道姐姐是真不在乎了，钟乐也不想她跟廖鹏正面遇上。既然早就注定是陌生人，何必横生枝节？

　　李英是完全没认出廖鹏，没多想就拉着大女儿直奔金店去了。老家那边攀比得挺厉害，尤其是中老年人，谁谁家儿女给买了金手镯、金戒指、金耳环，都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喊得全村人都知道。她婆婆还算明理，往常知道家里不宽裕，从不在他们跟前说这些。而今年，估计也是知道家里经济条件好了，在大嫂说起谁谁家买的金手镯特别粗时，才没多加阻拦。她也承婆婆的情，如今既然有条件了，能买的就都给买。

　　钟乐笑着迎上去，假装没有看到廖鹏望向姐姐背影的表情。这一波人有好几个是她同班同学，这学期大家都没什么课，有备考的、有实习的，各忙各的，很少见面，光是寒暄就有说不完的话，好一会儿才告辞离开。

　　到了年三十，被大伯送来的爷爷奶奶都在家住好几天了，钟爸钟康父子俩才风尘仆仆地赶回家。

　　“爸，你啤酒肚咋没了？”钟欢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呼小叫，“之前我去的时候还有啊，这才多久啊！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健身减肥了！”

　　钟爸一脸黑线，他陪着一群小年轻风里来雨里去容易嘛，身上的肉噌噌地掉，吃都吃不回来。“健啥身啊，累瘦了！”

　　钟康也瘦了一圈，不过年轻人精力充沛，在家短暂休息了一晚，隔日就老看不见人影，害得钟欢钟乐不得不耐着心思听奶奶一遍遍念叨，说她小孙子辛苦，说她小孙子遭罪，听得姐妹俩特想揍钟康一顿。

　　亲眼看着小儿子家条件好了，又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老两口有些乐不思蜀，大儿子催了好几次才说要回老家的话。

　　“老小啊，你现在手里有钱，就回去把老家的宅子修一修，城里再好，老家才是咱的根。”虽然亲眼确认了小儿子家的日子确实好过了，可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想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有这个打算。”钟爸跟父母是一样的想法，不管未来怎样，老家都是他们的底气和退路。“我那宅基地总荒着可惜了，等得了闲我就联系建筑公司，到时候房子多盖几间，有爸妈的屋子，孩子们就算结了婚回家也有地儿住……”作为小叔子，钟爸不好说大嫂的不是，可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眼看着大侄子的孩子要上幼儿园了，不用人带了，大嫂这两年越来越容不下父母。他看在大哥和往日大嫂照顾父母的情面上不准备多说什么，可也得做好随时接父母一起住的准备，免得老两口这么大年纪还成日受气。

　　“好好，到时候你们要是没法儿常回去住，我跟你爸给你们看家。”老太太一听高兴坏了，她早就想跟老伴儿俩人搬出来了，省得大儿媳总觉得她家吃了亏，成日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一天天的生不完的气。

　　“咱家院子老大，到时候爷爷奶奶可以开个小菜园子种些瓜果，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爷爷种的白瓜的味道，特别甜。还有番茄、黄瓜、辣椒，爷爷养得可好了，小时候经常领着我们捉虫子来着……”这么一回忆，钟欢恍然想到，原来老家还留给她不少美好的回忆呢！

　　“是啊，还有樱桃，我记得咱们院子里好像有一棵樱桃树，哥总是在还没熟的时候就揪小樱桃吃，酸得龇牙咧嘴的……”

　　在老家建房的事儿钟家开小家庭会议时特意商量过，全家都挺赞成的。毕竟，当年父母主动下岗后，爷爷担心钟爸做生意风险高没着落，坚持让他将户口迁回村里。那时候农村户口不值钱，也不像现在管的这么严，直接就给迁回去了。所以现在钟爸名下是有宅基地和田地的。宅基地早年盖了两间屋子，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成了危房。而田地则租给了大伯家，没有要租金，算是钟爸作为小儿子赡养父母的分担。

　　而钟妈的情况则比较复杂，自小父早逝、母一走了之，亲祖父母嫌弃她也迁怒她，就将她送走给乡下亲戚养。好在因程序麻烦一开始没动户口，后来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搁置了，于是，她就成了生在首都、长在乡下的“假”首都人，而她的三个孩子却因此而得了便利，在家庭这么困难的情况下有机会接受远高于乡下的教育资源。

　　这个年过得开心，只感觉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

　　开了学，钟乐就是实实在在的准毕业生了，她虽然保了研，可毕业实习这道程序也不能不走。“肖琴，你找到实习的地方了吗？”宿舍总共四人，两个准备出国深造的天天忙着准备材料，总不见人影，最近回来只能碰见同样保研的肖琴。两人原本关系一般，只能算是普通的室友，最近临近毕业，倒是阴错阳差地突然亲近起来了。

　　“我男朋友跟几个朋友合伙创业来着，我去他们的小公司帮忙，顺便拿个实习评分。”肖琴一边整理物品，一边热情地邀请钟乐，“你要不要过来试试？有咱们学校的也有外校的，都是年轻人，公司小也没那么多规矩，就在学校旁边的写字楼里……”

　　“行啊。”钟乐想了想，觉得挺感兴趣的，就答应了。她见肖琴柜子里基本都空了，床上也光秃秃的，好奇地问：“你现在就搬出去住啊？”若不是她家新租的房子离学校不算太远，她绝对要在学校蹭住到毕业不得不搬走！毕竟，住宿费可是全额缴纳了的，而且她可不觉得哪里有比宿舍性价比更高的住处。

　　“搬去跟我男朋友一起住。”肖琴一脸甜蜜，“他开始创业比较忙，天天熬夜写代码，人都累瘦了，我住过去好照顾他。”

　　没想到向来学习第一万事不理的肖琴也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钟乐又是惊奇又是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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