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汪家的诅咒
挂着湘牌的黑色大切诺基里,文德摇下车窗,从口袋掏出一根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突出一大口烟雾。
“有什么,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文德看着副驾上已经冷静下来的秦棋,淡淡的开口。
秦棋盯着文德,看着他一口接一口的吸着香烟,满脸的沧桑,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问起。
“伯父已经入土了?”
“嗯。”
“毕业后,不辞而别是故意躲着我?”
“嗯。”文德又重重的吸了一大口,可能是吸的过猛,剧烈的咳嗽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秦棋见文德一根接着一根的点着烟,他认识的文德可是从来不会抽烟的。
“你不知道从何问起,那就我来说,你听着就好。”文德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话题拉到了两人最关心的问题上。
秦棋也是点了点头,他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若不是安叔提起,他至今都不知道老爷子死的背后,还有另外的故事。
“我也是在毕业之后,父亲才将汪家的事情告诉我的,那个时候,可能是因为你,也或许是因为我自己,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想想如果这些我都不知道该多好啊。”文德似乎是在追忆,为当初自己的做法自嘲的笑了起来。
“父亲将家谱拿给我看,上面记述了汪家百年来各位先祖的生平事迹,我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为各位先祖的事迹感到骄傲,他们有从政的也有经商的,无一不是我的楷模。我不知道父亲想要说的是什么,直到我看到了父亲的生卒日期。”
“当时的我,不明所以,哪有人人还没死,就在家谱上写下生卒日期的?我还以为是父亲的玩笑,我多想这都是玩笑,可是父亲的脸是那么的严肃,那么的凝重。”
“父亲没有骗我,他的死期和当年家谱上的日期一模一样,没有多一点,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也正是父亲的死,让我知道这一切不是噩梦,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让我知道,只要是有着汪家血脉之人,出生的那一刻,死神就已经在相同的地方等待着,从来没有缺失,也从来没有失手过。”
“父亲是死在他生日的那一天,爷爷也是,太爷爷也是,而且每一个人都是在50岁生日的那一天,如约定般,没有任何征兆。你说是不是很滑稽?”文德说到这里,看了看张大嘴巴的秦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那也就是说,你,还有文仪,你们都知道自己的死期是在什么时候?”秦棋不敢相信,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2033年4月6号是我50岁的生日,文仪应该是2036年9月21号。”文德很笃定,早已算好了日期。
两人都沉默了,秦棋紧锁眉头,气氛空前的凝重,他不相信文德说的话,但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提示他,这一切或许是真的。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那和我爹的死又有关系?”秦棋不能明白这里面的原因。
“一百多年了,这种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偶然,从我太爷爷那一代开始就一直寻求着解决之法,不管是拜神驱鬼,还是祈福祷告,这些都不管用,后来我父亲便在朋友的推荐下,找到了当时国内最出名的地师,传言他手中有一套改命的方法,那个地师也就是你的父亲。你父亲不仅懂得堪舆风水之术,同样精通命理占卜,有逆天改命之能。”
“你父亲不愿出手相助,说是不想沾染这些因果。后来不知两个人是如何商议,最终你父亲答应了。”文德吐了一口烟,露出愧疚,“虽然你父亲最后说成功了,但是结果并没有改变,我父亲并没有因此幸免于难,而且你父亲也在改命后一个月就死了,我想可能正是伯父强行逆天改命,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逆天改命~”
秦棋瘫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喃喃自语。
父亲当年肯定是有什么东西瞒着他,他能够清晰的记得,在他父亲死前的晚上,他父亲将他拉到身边说的话,“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天地人神鬼,我地之一脉专修风水,强积阴德,可是命运无常啊~棋儿,他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你要勇敢的去面对,你身上背负着秦家的希望。”
秦棋不懂得父亲的话到底在说什么,现在想起,父亲的话似乎有着别的含义。
文德看着一脸煞白的秦棋,摇了摇头,当初自己知道这些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并不是他们不愿意接受现实,而是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接受这些东西,必须要将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重新打破,这无疑是残忍的。
这就好比你告诉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说,耶稣乃是十恶不赦的魔鬼,而且用一桩桩事实去证实这个理论,直到价值观扭曲,世界观坍塌,信仰崩溃才肯罢休。之后再告诉你,自己已经被魔鬼盯上,等待着自己的将是原本是上帝的人物的诡计。
被命运所支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死神镰刀上传来的冰冷,恐惧在两人心底萦绕。
“本来这些我可以在电话里跟你说的,只是又发生了一件事。”文德丢掉烟头,掏出手机,给小妹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文仪拿着一个大包裹上了车,里面是一本家谱和一封邮件。
“家谱你先别看了,看邮件。”文德将邮件递给了秦棋,眼中透出一丝光彩。
邮件已经被打开过,应该是兄妹两人拆开的,收件地址是长沙,寄件人是空的,寄件地址也是空的,也就是说这封邮件是以退还的方式落到文德手上的。
秦棋打开邮件,里面是一张阴刻拓本,上面写的是一个叫做汪宗翰的人,一生的生平事迹,看纸张大小和文字排版上看,因该是从石碑上影拓下来的。
“这是?”秦棋不知道文德是什么意思。
“汪宗翰是我的先祖,也正是从他之后,汪家才有了这个怪病,而这张拓本应该就是从先祖墓碑上印下来的,可是墓碑在很久前就被人挖走了,现在祖坟上的墓碑也是后来再立的。”文德将邮件收回,让文仪重新收好。
“你是说汪家的怪病很可能和这个汪宗翰有关系?而且这个寄邮件的人或许知道一些别的事情?”秦棋看着文德,眼神中露出一抹精光,“那也就是说你汪家的怪病或许有办法救治!”
“我花了很多力气,终于查到一些线索,这封邮件是从敦煌寄来的,我结合了汪宗翰的生平事迹,他曾经在敦煌当过县令。如果真的能够解除汪家身上的怪病,我一定要去一趟敦煌。”文德紧紧的握着拳头。
“我也要去,我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文仪坐在后座上,语气不容反驳。
秦棋看着兄妹两个,有些无奈,敦煌那么大,靠着这仅有的线索,又能够找到什么,而且他也不明白文德将这件事告诉自己是为了什么。
“你们去敦煌是为了晚年,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秦棋不想在掺和这件事,他父亲就是因此而死,他不想自己最后也死的不明不白。
“你跑不掉的,从16年前开始。”文仪淡淡的说道,16年前秦棋刚好9岁,也正是那一年他的父亲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棋一把抓住文仪,眼中怒火喷涌,“你们16年前害死了我爹,难道现在还要来害我吗?汪家身上的不祥,我不想知道,和我也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明白吗?”
“36岁,可能因为他,秦家的寿命只有36岁,这是你爹当年亲口说下的。”文德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却很坚定。
“这些汪家身上的不祥,又或许只是怪病,谁也不愿意接受,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汪文德只不过是一只不愿接受现实的狗罢了,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我这条流浪狗,让我无力挣扎。”
文德说的很慢,但是越说越是激动,直到咆哮。
“我可以不结婚,让汪家血脉就此结束,但是还有小妹,还有你,不管你父亲当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我知道现在的一切已经不能用原先的思维去思考。我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为什么会落到我的头上,我只想平凡的度过自己的一生,能够有个祥和的晚年,你告诉我,我汪文德姓汪又有什么错,凭什么一个汪宗翰就要让汪家几辈子都要遭罪?凭什么上天对汪家就要如此的不公?凭什么?”
嘶吼声很刺耳,让人感叹,是呀,凭什么?秦棋不明白,汪家人也不明白。
文仪掩泪,哭声是那么的无力,泪水中又有多少的心酸和憋屈。
三人不再说话,只有文仪在默默的流泪。
秦棋下了车,抬头看着天空,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做了什么,为什么明知不能沾染汪家的因果,还要去做,不仅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还要连累自己。
暮阳西下,一滴泪水从秦棋的眼中划落,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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