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创伤(3)(慎订阅)
安不知道安醇在多年后有没有仔细地回想过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么愚蠢的错误是可以避免的,只要安德对着那个老东西多调查一段时间再做决定,只要安醇察觉到有一丝不对的时候就告诉安德,那件事绝对不会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而他也不会在那个时刻被安醇分裂出来抵挡伤害。
事实上,安翻查安醇的记忆时,发现第一次教学的时候那老东西就露出了一截狐狸尾巴。
高朋来第一次看到安醇的时候,是在他的家门口,安德亲自把安醇送来的。
安醇站在已经长大成人的哥哥面前,像是一个幼童,身高才刚刚到哥哥的腰,雪白的小脸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高朋来以及他的家。
高朋来的眼中有一瞬间充溢着掩盖不住的惊喜,热烈,疯狂,他几乎抑制不住把手放到安醇脸上的冲动。他只见过安醇的照片,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孩子竟然长成这个样子,而且是真得乖巧。
安醇貌似混血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高朋来教导过那么多孩子,还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乖巧听话,一点不知道反抗和拒绝的孩子。
简直是上天送来的瑰宝。
可惜当时安德仍然年轻,生活的重担没有完全压到他身上,他也只是一个急于抽枝长叶快速成长,脱离父亲影响的学生而已。
他错过了从高朋来那个眼神中发现端倪的机会,反而鼓励着安醇勇敢地走进门内,和他的新老师打个招呼。
一开始的教导过程是正常的,安醇去高朋来家里时,会先得到一个小蛋糕作为开场白,然后是读一些书,聊天。在得知安醇喜欢榴莲时,高朋来便将蛋糕的口味换成了榴莲,成功俘获了安醇的心。
因为安醇知道榴莲是昂贵的,李阿姨每次看他吃榴莲时都会眼巴巴地看着,有时还会嘟囔两句安醇命好。
安醇因此有理由以为,高朋来待他极好,比所有的老师所有的同学都好。
渐渐的,高朋来开始邀请安醇在周三晚上早点过来,可以尝一尝他亲手做的饭。课时从两个小时延长到四个小时,但是高朋来表示不多收费。
安醇在高朋来的教导下,也确实开朗了一些,回家后会和安德说自己在老师那里看过的书,有一次还试图主动和同学们说话,虽然仍然以失败告终。
安德放了心,并打电话给高朋来,感谢他对安醇的教导。
那通电话后,高朋来彻底放下心来,开始自己不可告人的计划。
他给这个计划起名为“驯化”,窗前的书柜里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详细记录了“驯化”计划实施的情况,以及安醇的反应。
东窗事发后,警察对高朋来展开调查,这个笔记本本来可以发挥大用途。可惜高朋来在做错了所有事以后,唯一记起来的就是把笔记本销毁,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曾有这份关键证据存在过。
而他的第一次尝试,是教安醇写字。
安醇的字体十分幼稚,或许和他的性格有关,每个字都写得认认真真,但又小心翼翼,很小家子气。
高朋来准备了钢笔和硬纸,亲手教安醇写字。他的手掌覆盖着安醇肉肉的小手,感受着嫩滑的皮肤,鼻中似乎还能闻到从安醇的领口里透出来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高朋来低着头,看着垂首认真写字的安醇,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犹疑、拒绝和不适。安醇觉得这样的接触理所应当。
当对方接受了第一个不合理的要求时,就代表他可能会接受第二个,第三个。只要你循序渐进,设置合理的梯度,并且跟他强调,这样做真的无所谓,再威逼利诱,他就会乖乖听话。
就像是野兽将獠牙插进猎物的喉管时,可能还会虚情假意地告诉它,放轻松,放轻松,没关系,一会儿就没事了。
动物和人类,有的方面并没有不同。
对于安醇来说,这个过程更是出奇地顺利。因为高朋来发现,安醇并没有接受过任何关于生理方面的教育,他的身体也并没有发育,所以没有激素刺激他去寻求身体变化的答案,也没有人会突然告诉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人和人的身体接触都有一个限度,有些地方爸爸妈妈可以碰,别人不能碰。有些地方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能碰。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男孩子。
但是再完美的谎言也有出现漏洞的一天。
有一次安醇回家前忽然对高朋来提了问题,问他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高朋来脸上惯常的平和表情几乎绷不住了,他皱了皱眉头,装着生气的样子,训斥安醇不相信自己,并且担心他不会保守两人之间的秘密。胆小的安醇立刻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言,生怕老师生气。
那次意外后,高朋来不得不思考将安醇还回去的可能。他们已经认识好几个月了,以往的孩子从来没有这个待遇,在他身边待这么长时间。可是高朋来发现,他一想到安醇以后不能在周三晚上见他了,就难受得要命。他打心眼里喜欢安醇。
这份畸形的狂恋在某个酒后的夜晚突然爆发了,像是天边的惊雷一样不可预测。
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安醇的饭里加了药,安醇睡着了,他把安醇抱到了床上。
……
在剧痛中,安醇摆脱了安眠药的束缚,头脑昏昏地醒了过来。入眼的第一幕就是高朋来解开了他的外套。
这个举动他曾经练习过,所以并不怎么意外,只是身上痛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他几乎分辨不出是哪里在疼了,感觉像是在做梦。
他强忍着疼痛,用他那还没有变声的,带着童稚的声线问道:“老师,我怎么睡着了?好疼啊。”
他的脑子还迷迷糊糊的,看着高朋来的脸都带重影,可是这并没有妨碍他看到那个总是笑着跟他说话,每次都给他准备好吃蛋糕的老师,眼睛一沉,露出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神情。
那么凶狠,那么疯狂,就好像撕下了披在身上的人皮面具,换了一个人。
安醇一下子醒了一大半,他的鼻子敏锐得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手无意识地摸索了两下,摸到一手黏腻。
他抬起手,看到自己满手的血,而这时他的神经也终于分辨出身体最痛苦的部位是哪里,向他的大脑传递了信号。
“啊!”安醇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当他看到自己赤裸的下身和沾满血迹的床单时,更是惊得连叫三声,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他来不及看老师的脸色了,他也来不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非常疼,疼到他眼前阵阵发黑,跌跌撞撞地掉下了床。
突然,他的腰被一只手勾住了。高朋来把他重新拉到床上,用手死死地捂住安醇的嘴,不让他出声。
安醇满眼泪水,痛苦呜咽,却换不回身后那肆虐禽兽的一点怜悯之心。
高朋来焦灼地把他的嘴越捂越紧,可是安醇的呜咽声还是能听到,他感到全世界的人都能听到安醇的哭声,在急剧惊恐下,他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安醇的脖子。
安醇的哭声小了很多。
安醇全部的力气都用来试图拿开那只放到他喉咙上的手,可是没用的。成年人的力气他无法抵抗,他只能在窒息中感受着自己咚咚乱响的心跳,在绝望之中闭上了眼睛。
他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不知道!
我在做梦吗?
他是我的老师,我最信任的老师,他在做什么?他伤害了我的身体吗?
可是身体的疼痛是那么真实,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断了,安醇感到自己身上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正从里面汩汩流出,仿佛永远也流不尽。
是梦吧!太痛苦了。一定是梦吧!他想。
我应该在家里,在自己的床上,哥哥一会儿就从学校里回来了,他会说什么呢?今天学习怎么样,老师讲的东西有没有完全听懂,毕业考马上就要来了,会不会感到有压力。
想到安德,安醇泪眼朦胧地喊了一声“哥哥~”
啊!身体的剧痛突然把他从梦里叫了起来,安醇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趴到了地上,面前是一盆从窗台上掉下来的文竹。
花盆倒扣在地上,黄色板结的土块和蛭石撒了一地。
这些狼藉前面是老师家的大花盆,种了一棵高大的幸福树。树叶绿油油的,充满了生命欢欣的味道,正应了它的名字,幸福树。
安醇奋力地往前爬着,放在喉咙上的那只手就像是如影随形的魔鬼,阻挡了他的生路。
他的眼前再次发黑,可是手上却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是一个黄土块,坚硬的,快要刺破掌心的黄土块。
手心的痛感再次宣告现实的存在,安醇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劝慰自己,是梦啊,肯定是梦啊。这不是我,我身后的也不是老师。我做了一个噩梦。这不是我能承受的,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是别人啊。有没有人,有没有来救我!
他这样想着,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像是有人在操纵着,伸到了床底。
扭曲的字体像是蚯蚓在地上爬,写了三个字“哥救我”。
“我”写到最后一笔,他的身体突然就被人当成了拖布,使劲一拉,扯向了后方。
竖勾的勾没有完成,延伸成一道长长的线,弯弯曲曲,越来越淡,最后随着一声嘶哑的呜咽停下了。
安醇不知道这场暴行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他连那只扼住他喉咙的手什么时候拿开都不知道。
他意识昏沉中,感觉到自己的头正撞击在破了一角的瓷砖上,一下又一下。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人做的,但是当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这是他自发的行为。
他很快再次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他的脸正面对着一扇窗户。阳光均匀地撒到他伤痕累累的身上,给他冰冷的身体渡上一层金光。
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得救了,吃力地扭头看向身边,却发现自己还躺在那张一团狼藉的床上,他的外套就扔在旁边,上面的血迹和点点白斑已经干了。
记忆迅速回笼,安醇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点,然后又散开了,他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中。但没过多久,他就被人摇醒了。
高朋来跪在床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全乱了,眼睛里满布血丝。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跟你哥说,你在我这里睡了一晚上。安醇,你不会告诉你哥吧,老师不是故意的,老师对不起你……”
安醇双目无神地看了他几秒,颤颤巍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嘶哑的声音再次叫了起来,高朋来熟练地捂住了他的嘴,发现仍能听到他破锣似的哭声时,再次毫不犹豫地掐住了安醇的脖子。
安醇的意识骤黑骤亮,他感到那只手似乎已经深入他的皮肤下,直接捏住了他的喉管和骨头。
他难过地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循环播放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我,他不是我的老师……
在窒息的威胁中,安醇再次昏了过去。高朋来眼眶通红地看着他逐渐发紫的脸,牙齿把嘴里的肉要咬破了,最后他狠狠地松了手,让安醇摔到了地上。
安醇剧烈地咳嗽起来,但是意识仍然不清楚。
他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高朋来自言自语的声音。
“还有机会,还能逃。逃,逃,逃……他们还没发现……”
脚步在安醇脸旁边停了下来,安醇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高朋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安醇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朝着高朋来的脚伸去,抓住他的裤脚摇了摇,他的嗓子也在用尽全力地工作,发出来的声音如同从一条极窄的缝隙中挤出来的,几乎没有人听到。
安醇听到了。
他听到自己的嘴在说:“放了我,求你……”
高朋来蹲下身子,他的两腿在用肉眼可见的频率颤抖着,声音也在发颤。
他的手摸过安醇布满泪痕和血迹的脸,痛苦地说:“安醇,我舍不得你。”
安醇的腿突然痉挛起来,他的身体缩成了一个虾米,然后剧烈地打颤。他弯曲的脊梁,落满了青青紫紫痕迹的后背,脖颈上一块完好的仍然如牛奶般雪白的皮肤,刺痛了高朋来已经疯狂的大脑。
高朋来一把把安醇抓了起来,走到客厅里把黑色行李包里的东西全都拽了出来,扔到地上,然后把安醇塞了进去。
他迅速地把屋子复原清扫干净,做出一副没有人在的样子,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安醇缩在行李包里瑟瑟发抖,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高朋来倒抽一口凉气,把搭在椅背上的袜子摘下来,堵住了安醇的嘴。并走到储藏室里找出了绳子,把安醇的手脚都捆了起来。
他就提着两个行李包,在晨光洒遍人间的早上,离开了自己的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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