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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我是个坏人了(1)


  生气归生气,不愉快归不愉快,第二天夏燃还得给万恶的有钱阶级打工。

  更可气的是,她发现自己还挺心甘情愿,甚至想了一晚上怎么把工作干好。

  因为昨天让安醇喝了酒想起了坏事,她回去想想觉得还挺对不住他的,于是跟奶奶商量了一下,在自家种的旱荷里挑挑拣拣,选出了开得最好的一盆,用一个大纸盒子装好了,屁颠屁颠地送上门。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加长版的诱发物名单,还随机奉送两张A4纸的使用说明,好心的很呐!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很容易体会到主人公想要咬死夏燃的心情。

  安德显然是熬夜做的这些东西,还是生着气熬的夜。他把这些东西递给夏燃的时候,眼睛下面发着青,神情不善,冷冷地撂下一句:“好好看,别漏了任何一项。”然后就一脸高冷地叫安醇去了。

  夏燃作势要用嘴把纸撕碎,疯狂地比量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下了。

  她把名单和使用说明折了三折,塞进兜里,然后走到门口把那盆旱荷提了进来,环视客厅后,也没发现一个适合的地方放置,只好先拎在手里,等着看安醇怎么安排。

  安德轻轻地敲了两下门,说:“安醇,哥哥进去了”,然后推门。

  门缓缓地打开了,客厅的光线漏进逼仄黑暗的卧室,照出了坐在屋子中心的那人的身影。

  安醇背对着门坐在地上,低着头。

  他身边围了一圈各式各样的书,最上面压的一层是被翻得纸页泛黄发脆的日记本。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没有回头,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看起来就像是坐着睡着了。

  安德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先是把墙边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清理干净,然后放好枕头和毯子,准备把安醇放到毯子上。

  他半蹲下身体,刚要碰到安醇的肩膀,忽然发现安醇的眼睛是睁着的。

  安德吃了一惊,轻轻地推推他,小声问:“醒了吗?怎么坐在这里不说话?”

  安醇还是没有动,安德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继续说:“夏燃来了,你洗洗脸跟她出去吃饭吧。就去昨天那一家,想吃什么告诉她,让她去点。”

  安德静静地等着安醇的反应。

  安醇以前很喜欢睡懒觉,要是把他拖起来吃早饭,他有时就会这样木木呆呆,还有点不开心。

  今天果然也如此,半分钟后,安醇像是缓过来了,他歪着头看了安德一眼,然后倒在安德身上。

  安德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差点被他倚倒。手撑了一下地,堪堪保持住了平衡,但是安醇又去拉他的手。

  安德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干脆坐了下来,任安醇把手拉了过去。

  安醇倚着哥哥的胸膛,轻轻地拂过他的手背,动作轻柔地像是对付一件举世罕见的瓷器。

  然后他的手向上,爬上手腕,撸起袖子看了看,又放下了,一下一下抚摸着安德的小臂。

  安德错愕地看着安醇头顶的发旋,以往安醇从没有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就算有,也是含羞带怯,不好意思的样子,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然而然,坦荡无比。

  除非……

  “安?你出来了?”安德突然不确定的问。

  安醇听了这声,手马上停住了,脸上的表情有震惊还有委屈。

  他坐直了身体,顿了顿,然后爬到墙边,把毯子抓起来盖在了头上。

  “我困了。”

  说完他就躺在了枕头上,缩成一个球形,还用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都遮住了。

  安德很不放心地看着他,有心想问问你到底是安醇还是安,但是安醇的背影明摆着不想回答。

  怎么会这样?

  安德站了起来,困惑地望了站在屋外的夏燃一眼,朝她招了招手。

  夏燃指了指自己,也是一脸困惑,走进了安醇的卧室。

  安德示意她去看安醇,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的味道,好像在说,你干了什么好事?

  夏燃瞪大了眼睛,弯下腰侧着脑袋仔细打量着那坨名为安醇的物体,看了好大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玄机,便直起身象征性地揉了揉腰,然后戳了戳自己胸口,再摆摆手指,意思是自己什么都没干。

  安德翻了个小白眼,明显不信。

  夏燃也不遑多让,抱起胳膊,心想你爱信不信。

  她指了指门口的纸盒子,安德会意,立刻说:“夏燃给你带了东西,你不起来看看吗?”

  毛毯下的安醇身体猛地一僵,然后把自己团得更紧了。

  这下子夏燃也谎了。

  她心想,难不成想起昨天喝酒的事,怪我了?明明是你自己喝的啊,我还好心地给你喝白糖水醒酒呢!

  夏燃见安德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便撸起袖子,打算自己上手劝了。

  她半跪在地上,试图拉近和安醇的距离,这样一会儿万一哄不好的话,她还能学着安醇在地上打个滚,卖乖求原谅。

  她说:“我带了你喜欢的花,就当给你赔罪了。”

  没想到她这句话直接把安醇炸了起来。

  安醇猛地往后退去,重重地撞上了书架,满头乱发,眼神惊恐,盯着夏燃看了几秒后,忽然尖叫起来。

  “她进来了!出去!出去!”

  “啊?”夏燃一头雾水地看着安醇,准备好的台词全都甩到宇宙外面去了。

  她迅速地跪在了地上,膝行过去,两手往下压,说:“别激动,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别叫了!”

  安醇的叫声戛然而止,大颗的眼泪从眼中滑落下来。

  安德眉头紧锁,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但是他还是马上插到安醇和夏燃中间,回头用手指在夏燃和门之间划了一道抛物线,指明了夏燃的归途。

  “你出去!”

  “我怎么了?”夏燃满脸无辜,看看安醇又看看安德,“安醇你看看,是我啊!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花。”

  安醇再次把头埋在毯子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他抓起手边的书往身上盖,好像想用书把自己盖住。

  安德瞠目结舌地望着他,想要阻止又怕会再次刺激他,迟疑之间,安醇已经得逞了。他身上压满了书,整个人几乎埋在了书堆里,一边哭一边发抖。

  这下子安德不再有怀疑地明白安醇还是安醇。要是安生气的话,他八成会把书砸到别人身上,而不是把自己盖起来。

  可是安醇为什么睡一觉起来就这样了?是不是昨天受了别的刺激?

  安醇哭得凄惨。情急之下,安德也无暇思考原因了,他只能先顺从安醇的心意,把夏燃带走。

  他一边推着夏燃往外面走,一边说:“安醇,她出去了,你想要哥哥也出去吗?”

  安醇哭得正起劲,没空理他,安德一脸烦躁地也跟着出去了。

  他站在客厅里,仰着脖子吸了一口气,气急败坏地对夏燃说:“你昨天还都干了什么?他怎么一醒来就这样?”

  夏燃把腰一叉,也很生气地说:“我他妈怎么知道!我都他妈的把他上了几次厕所告诉你了,你自己不会他妈的想吗?”

  安德咬牙切齿地看着夏燃,夏燃狠狠地瞪了回去,两人剑拔弩张地对立在安醇卧室门口,伴随着屋内安醇呜呜的哭声,这副场景忽然有了一点喜感。

  颇像是夫妻二人吵架把孩子吓到了,于是小两口站在门口相互推卸责任。

  就在二人僵持中,安醇的卧室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喊。

  “我已经是个坏人了!”

  安德果断放弃和夏燃对峙,冲进了卧室,把书堆中的弟弟刨了出来。

  夏燃焦急万分地等在门口,但是不敢再进去了。

  她趴在墙上,像个壁虎一样贴着墙走来走去,不时来一句:“我真得什么都没做!”

  同时她觉得十分纳闷。安醇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个坏人?难不成因为他昨天喝了酒,所以自认为失掉了类似于贞操的东西?

  有可能。夏燃认真地在趴在墙上又爬了两步,朝着屋里大喊一声:“安醇你还是你自己,别多想!”

  此刻屋里的安醇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安德抓住了,他泪眼汪汪地看了安德一眼,哭声陡然增高,把安德吓得不由得松了手。

  安德胡乱地抹掉安醇的眼泪,焦急地问:“是哥哥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吗?还是夏燃?先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

  安醇颤颤巍巍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带着哭腔喊了一句:“我已经是个坏人了!”

  安德:“……你怎么是个坏人了?你是安醇啊,到底怎么了?”

  安醇抽泣着看了安德一眼,忽然抬起手,用牙齿咬住了自己的小臂。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在安德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松口时,他已经把自己咬出血了。

  安德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安醇竟然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他盯着安醇的胳膊看了半天,眼神越来越寒冷。

  安醇被他抓着手不能动弹,只好把嚎哭大法发挥到了极致。他坐在地上,仰着头,眼泪顺着眼角不住地往下淌,哭得十分伤心。

  安德却慢慢地跪坐起来,极其用力握住安醇受伤的胳膊,把他都握得快血脉不通了。

  突然,他扬起了另一只手,在安醇陡然吃惊的视线里重重地落了下去,最后扇在了安醇的脸上。

  安醇被他打懵了,连哭都忘了,只剩下打哭嗝。

  这间足有一百二十平的大房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夏燃有些不习惯,掏掏耳朵,感觉小海豚安醇的余音还围着房梁转呢。

  她小心地探头看着安醇的卧室,屋里的两人谁都没看她。

  他们一坐一跪,望着彼此,一个脸色森寒,一个满脸泪痕。

  然后安德慢慢地俯下身子,在离安醇极近的地方,一字一字,非常用力地说:“安醇,你怎么能伤害自己?你怎么能!”

  说完他先自己红了眼眶。

  夏燃扒着门框,脚尖往门里探了探,到底还是没敢进去。

  她有点搞不清状况,安德怎么对安醇发火了,便小声地问:“怎么回事啊?安醇你出来咱们聊聊人生?”

  安德闻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安醇却把头转向了她。

  夏燃看到安醇的嘴角肿了起来,还隐约有些血丝,他眼神苍茫地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夏燃忽然大叫一声:“卧槽安德你打他了!你他妈疯了吧!”

  还有谁会比她知道被人揍了是什么样子?哪怕光看伤口夏燃都能猜出是拳头揍的还是棍棒抽的。

  要想揍人先挨揍。

  她夏燃有今天的身手和见识,要感谢很多人的帮助。

  第一要感谢的是她死鬼爹贯彻了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糟粕名言,第二要感谢她可亲可爱的同学们对她的特殊关爱,第三要着重感谢当年和她以命相搏的大混混和小混混们。

  夏燃对于自己打人或者挨打都无所谓,但是她看到安醇的样子时心里却冒了火。

  这无异于在路上看到有人欺辱弱小又貌美的良家妇女,她夏燃虽然不是什么大侠但也得二话不说拔刀相助。

  不过看安德的样子,好像也不怎么好过,更不像个得逞了的歹人。

  夏燃迟疑了一下,把自己四十米的大刀收了回去,改为对着安醇招招手:“快出来快出来,我护着你。”

  条条大路通罗马,不一定拎着刀才能上路嘛!夏燃自我劝慰道。

  安醇抽泣了一声,嘴唇动了动,说:“出去。”

  出去?去哪里了?被我看到挨打脸上挂不住了?

  夏燃挠挠头,没接这句话,抬起头跟安德说:“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

  安德或许是被她说动了,放开了安醇的胳膊。

  他望着安醇,安醇看着他,最后他站起来,竟然扔下了情况不明的弟弟走出了卧室,一言不发地坐到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

  这表情一看就是后悔了。

  夏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当起了和事佬。

  “安醇你也是的,一大早地哭什么哭?有话就好好说嘛,看把你哥气成这样了。”

  沙发上安醇的哥哥后背一挺,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夏燃,说:“闭嘴!”

  夏燃呵呵干笑了两声,也不生气,这头不行劝那头嘛。

  她又开始劝安醇:“你哥也是被你气得不轻才打你,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事做的不对,一大早哭得人脑门子疼。哎,关什么门啊?”

  安醇从地上窜起,二话不说就把门推上了。

  他关上门以后还慌里慌张地用脚把地上的书往屋里踢了踢,像是个被突然查岗的宅男,面对满屋的泡面垃圾脏衣服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先藏起来了。

  往常只要安醇气呼呼地关上门,安德一般会站在门口好说歹说半天,把安醇劝好了,或者等他睡着了再偷偷进去看看,非常尊重安醇的隐私。

  但是夏燃不一样,她一般情况都不要脸。

  她仗着自己力气大,轻而易举地把门重新推开了,在安醇用尽全身力气压在门上,试图把门口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赶出去时,她伸出一条腿卡在了门缝中,还顺手摸了一把安醇乱糟糟的头发。

  她说:“关什么门,我还没说完呢!这嘴肿的,疼不疼?要不要冰块敷一下?”

  安醇抿住了嘴,眼神又惊又谎地大喊一声:“你出去!”

  夏燃:“就不,我还没说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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