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冲突
徐念之扶着江苾萃来到医院，只见眼前一六层高的大楼，外面都是粉红色瓷砖装饰，很是鲜艳夺目。进入大厅，只见处处灯明几亮，护士穿着粉红色短袖群，戴着粉红色燕尾帽，脚上穿白色坡跟鞋，一个个端庄典雅正是忙来忙去的时候。
到了医院科室，见那旁边一间一间漂亮整洁的屋子，里面一张或两张床，床具等均是整齐划一，一路上也算是开了眼界。原来可以有这么大的医馆，将病人如此集中起来治病看护，这个医院好啊，看病的治病的都是女的，少了多少忌讳。可笑他不知道江苾萃是专门帮人做人流的，否则不知道要如何吃惊反感。江苾萃来到护士站，科室的护士都忙得不歇脚，同科小刘见她样子不对，赶紧帮忙扶她到值班室躺下，塞给她一个体温计。隔一会拿出来一看，39.5度！
都是搞医的，互相也知根知底，平时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一般就拜托姐妹们帮忙输液打针，不用去挂号住院，可以省下好些银子。江苾萃于是打护士长电话，想要些盐水和消炎药，先挂上再说。不料今日护士长不知道去了哪里，电话半天也打不通。小刘说，要不先挂上吧，这样子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江苾萃此时高热得全身无力头发晕，也就任由她做主了。
不一会小刘先来给她做了头孢皮试，过了十五分钟看没事，就给她把消炎药挂上了。她本来就忙，江苾萃说徐念之是她表弟，就要徐念之帮忙看着，自己匆匆走了。徐念之对一切都好奇得很，常言道：“秀才学医，笼里抓鸡。”他学问好，阴阳五行通透，加上自己修真也必须和多种药材打交道，所以也算是大通医理的。但这样西医的治疗方法，则是前所未闻，便忍不住翻来覆去询问江苾萃，例如这医院可以收治多少病人啊？这玻璃水银柱是如何看出人的热度？将水如此灌入人体内不会出事吗？等等等等。
可江苾萃这时状态不好，开始还勉强回复他几句，后来想到半夜一点还要上班，若是临时请假，只怕护士长是不会答应，又临时找不到人来替班。唯有赶紧把热度降下来，今晚坚持一下，明天白天就可以休息一天。自己刚休了几天年假，还是提前了几个月交涉，好不容易得来的，可不敢再休病假了，可这是徐念之没完没了，便没好气地说：“家里不是有一大堆书？你自己去看吧。”
徐念之讨了个没趣，心头有点火起，盖应他平日被人被人忤逆少了，就算是义父和他谈事，也是有商有量，这样被直接被怼回去的情况还真少见。本来就想甩袖而去，可想想她现在确实是病人，忍了忍没有发作。坐了会看时间不早，等江苾萃换上了一瓶大药水，说是要花两三个小时，就说先回去做饭再送来。
他去市场买了两块水豆腐，豆腐在以前也是有的，却不知为何豆腥味会比现在的重，但味道却显得厚重浓郁些。回家将豆腐切成小块，一点瘦肉切片，然后放点葱花打了个汤，算作是病号饭。发烧的人没有口味，但多少也要吃点东西才行，江苾萃在医院那边也忍着不适，拿着床头徐念之准备的热水使劲喝，一则让胃舒服点，二则也能退热排毒。
徐念之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到了医院，帮江苾萃装了一小碗豆腐瘦肉汤，然后喂她喝汤吃肉。江苾萃从小到大，得了病就靠一个字：撑！发热咳嗽坚持读书干活的经历，真的是不少。别说有人做饭喂汤，就连句好话也不曾得到过，心头真是又伤心又感激，一边喝，一边眼泪水就刷刷地流。
可笑徐念之也从未干过这伺候人的事，今日全是模仿小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姨母丫鬟照顾自己的方式，长大后他基本上不生病，又在男人堆里厮混，早就忘了照顾人和被人照顾是啥滋味了。于是他笨手笨脚，看江苾萃哭，便自认为她是十分难受的缘故，拿了餐巾纸帮她擦擦脸，擦得江苾萃脸蛋生疼，然后他一脸严肃继续喂汤。江苾萃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想那电视剧里这样的桥段都是出现在情侣之间，于是又忍不住笑出来，这一笑，胃口好像好了不少，就把一大锅子豆腐汤下了肚，然后蒙头再睡。
徐念之居然真的带了两本基础护理的书过来，就坐在旁边安静看书，若是说这个时候是岁月静好，也不是不妥当的。只是，世事总是难料，突然，值班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的冲了进来。她胖胖圆圆的脸，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圆鼻头，小嘴巴，若是不开口说话，看上去也蛮喜气，可一说话，那份喜气就不见了，平添不少戾气。
她径直走到江苾萃床边，边喊边拍江苾萃肩头，江苾萃自然就醒了过来，赶紧开口叫护士长！
来的是人流中心的护士长姜娴，姜娴是院长的一个远房亲戚介绍来的，不过这个亲戚和院长关系实在是扯得有点远，于是就被放在这个辛苦没多大油水的科室。虽然当了个护士长，她却有些心不甘，今日上午，就是去了主管人事的副院长那里，对方有点小权，姜娴找上了他，找着找着就找到了办公室里面的午休床上去了，手机自然打不通。
姜娴回到科室，听说江苾萃病了，正在值班室输液，就气不打一出。用科室的药水，睡科室的值班室，居然一个招呼都不打！上次这个家伙要休年假，本来科室就忙，人手少，往年都是用一百块一天把年假给买下来，可这死妮子硬是不肯，说什么从来没有出去旅游过，害得自己耗了多少脑细胞，才把班给派下去。科室的小陈，就是副院长的远房侄女，不得不多上了一套晚夜班，那嘴巴翘得能挂把壶。难怪刚才副院长叮嘱自己，要把科室管理好，才方便去提议给她换个部门呢。
她冷着脸，对江苾萃说：“小江啊，你这样一声不吭地在这里输液，是严重违反医疗原则的啊，没有医生开药，没有处方，这要是被医院查到了，整个科室都要遭殃。若是出了事故，那就谁都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我都要去坐牢！”
江苾萃可是做梦没想到护士长会说这么一番话，本来都是彼此默契的事，护士长自己的家人平时一点小毛病都是拉到科室来输液的，更不用说科室的内部人员了。可她这么大义凛然一番，江苾萃可真是无话可说。
她期期艾艾地说：“护士长，不好意思啊，我上午打您电话没打通，就忘记说了。下次我一定注意，不会再犯了。”
姜娴脸色一点也没好看一分：“你赶紧扒了针头，先回家吧，晚上还要晚班呢。明天再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可是，江苾萃用的这种消炎药是一天两次用药的，上午用了一次，间隔时间还没有到，下午的消炎药还没有上呢。她看护士长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叫人来扯针头，就赶紧坐起来打算自己把针头给扯了。徐念之一看不对，他一把拉住江苾萃的手，说：“别动！”
然后转过头对姜娴道：“你别太过分了，哪有这样子对自己部下的？”他在旁边被直接忽视，现在突然站出来，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头之火。若是换了以前，他多半是要动手的，只是对方是个女人，在这个陌生世界，自己又实在是有些心里没有底，所以一直忍着。
姜娴吓了一跳，却立马就呸了回去：“你个乡下小毛孩，屁都不知道，来插什么嘴？！”
徐念之对江苾萃说：“你不要管这个婆娘，好生躺着治病要紧。”又对姜娴冷冷道：“你滚出去！”
姜娴气得满脸通红，江苾萃赶紧说：“护士长，您不要跟他计较，他啥都不懂，就乡下一个愣头小子，您别生气，我这就走。”
说话间，她就已经自己拔下了针头，手背立马冒出血珠，她赶紧伸手到床头柜拿棉签给按住了。姜娴虽然也是护士，却一下也不愿意帮忙，她脸红脖子粗，指着江苾萃说：“好好好，我看你今天晚上也不用上班了，大不了我自己来顶。你先给我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写检查！”说完，摔门就出去了。
江苾萃大为恼恨，对徐念之吼道：“你啥都不懂，插什么嘴？谁要你出头啦？这下好了，我要是丢了工作，你也没饭吃！”她头重脚轻，跌跌撞撞推门出去，在办公室找到了姜娴。姜娴正气哼哼地坐在办公桌前，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江苾萃陪着笑脸，“护士长，看您这气得，消消气消消气。哪能叫您来上晚夜班呢？我等下回去吃点东西就来。您别和小孩子计较，倒气坏了自己身子。”
姜娴板着脸，半响才说：“那好，你自己也注意点，买点药吃，别动不动就输液，你也是学医的，未必不知道输液多了对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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