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治伤

　　倒霉催的秦周肩膀被小兵一锄头挖出条大口子，伤了肩胛骨，鲜血喷流，比以前在战场上中弹还痛，险些痛晕过去。

　　他本来还能强撑理智，结果一大群人围上来叽叽喳喳一通吵，直接把他吵晕了。

　　托秦周的福，逃过一劫的董丽英，在地上滚了一米远，愣了半晌，才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几乎和脱身过来的董国业同时奔到秦周跟前，两人看他肩膀处流血不止，脸色青白交错。

　　董国业赶紧吩咐随后围拢过来的二强把晕死过去的秦周抬背起来，去村口等着，然后指挥大儿子去找他三堂叔借自行车，跟二强一起载秦周去卫生所。

　　二强嫂子把自家背小孩儿的背条贡献出来，将秦周捆在二强背上，往秦周肩膀处撒两把灶灰，用背条顺便把伤口捆住，权作简单止血。

　　随后，二强背着秦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村口。

　　董丽英自董五婶那儿抱走哭得直打嗝的霍穗，撒开腿跟着二强跑，她得跟去看看。

　　董国业风一般飞奔回家，随手写了几张没有署名的去县医院的介绍信，先在末尾签字盖章，然后叫跟着他回来的周凤摸出家里的存款，自己骑着自行车去追二强他们了。

　　他心想：瞧秦周那伤势，还是去县医院保险些。

　　镇上卫生所的都是麻古大夫，看个跌打扭伤、伤风感冒还行。

　　秦周伤得那么重，要彻底治好，还得去县医院。可不能叫人家领导留下什么隐患。

　　撇开领导不领导的不说，这也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他自然是要举倾家之力给他治伤的。

　　哎，秦周真是好小伙！可惜有老婆小孩了，要是他还没结婚，当他女婿多好啊。他家英儿还这么年轻，以后肯定是要改嫁的。

　　这么重情重义又有本事的汉子，不是自家的，太可惜了！

　　对了，差点忘了，他受伤这事儿，还得通知他爱人。

　　罢了，还是先去医院稳住伤势再说吧。

　　……

　　二强妈被自家小儿子那一锄头吓得魂不附体，在院坝里当了好一会儿雕塑才恢复精神，发现这里只剩她和二强了。

　　其他人要么回家，要么下地，要么跟着去卫生所了。

　　她颤抖着回家打开锁上的橱柜，从夹角里摸出藏钱的钱袋，揣怀里，按了按跳出新节奏的心口，骂了两句娘。出去一巴掌打醒还坐在地上发怔的小兵，拉着他朝卫生所跑。

　　边跑边祈祷秦周没事，不然她家小兵可没法活啦。

　　二强妈不懂法，她只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此时此刻，二强妈后悔死了，她就不该跟人扯什么小祸水的闲话。不然也不会惹恼董丽英那家子疯狗，更不会发生后面这些破事儿。

　　唉！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好不容易去年家里存了点钱，这下怕是要败光咯。

　　这点钱多半还不够，这要去找谁借啊？

　　她嘴巴臭，在队里本就人缘不太好，这下把董国业家得罪透了，还能找人借到钱吗？娘家一票穷亲戚，根本靠不住，不找她借钱都谢天谢地了。

　　二强妈心里愁肠百结，看到二强傻乎乎地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嫌弃地在他背上用力打了几下：“你还有脸哭！都是你惹的祸，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闭嘴！”

　　……

　　事情果然如董国业所料，卫生所的黄脚医生说秦周骨裂了，他只能给他消毒止血，稍微包扎一下，没法根治，得去县医院找正紧骨科大夫去。

　　这时董国业刚好拿了几张没署名的介绍信赶来，立刻点了二强、董丽英和大儿子董成兵跟他一道去县医院。

　　当场借医生的笔把名字填好，一行人揣着介绍信直奔县医院。

　　……

　　霍穗肚子早饿了，也渴得很，方才太惊险，她一不留神，嚎破了喉咙，现在嗓子疼，还有点发困。

　　可她毕竟不是正经婴儿，很懂事地没有哭闹，安静地跟着董丽英他们进县城。

　　去县医院一通忙乱自不必细说。

　　医生给秦周处理伤口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一小时，上了夹板，打了石膏，还缝了十几针。

　　医生再三叮嘱他注意保护伤口，不要二次受伤，给他开了些药和营养品。秦周很需要补补血，毕竟那么大一口子，可是流了不少血。

　　这趟几个人包括在镇上坐公共汽车进县城，一共花了一百七十六块八毛三，比董国业预料的少些，也在二强和他妈能承受的范围内。

　　不过，秦周后续养伤和到医院换药，还得花钱。

　　二强趁董国业去抓药，买鸡蛋、红枣等营养品；董丽英抱着霍穗到一旁喂奶，喂好心护士给她冲的一点枇杷膏；董成兵借医院电话通知秦周爱人他受伤的事儿，自己抓着医生细细问秦周这后续的医药费大约是多少，他好想办法提前筹备。

　　医生给了他一个大概数目，二强心下一合计，家里的存款根本不够，得找人借个一两百。

　　这也不是大数目，一家人辛苦两三年也就挣回来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小兵伤了人，改明儿他们还得带那死小子携礼登门道歉，这礼要费点心。

　　……那也是小事。只要领导人没事儿，其他都不算事儿！

　　幸好秦周伤得不重，人也好说话。

　　二强在心里第九次感慨：人家一个县里武装部的大领导，在卫生所醒来后也没骂他，没怪小兵，还说是小伤，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回家别打孩子。

　　瞧瞧人家这素质！怪不得人家能当大官！

　　丽英、大董叔他们真该跟人家学学！要不是他们小题大做，也不会闹成这样。

　　不过，这医药费都是大董叔垫的，这疯老头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回头还得讨好他，问他老人家借钱。

　　不然他们家还能去哪儿弄钱呢？总不能学人家偷偷卖孩子吧。

　　二强转念一反省，他妈那张嘴也是很缺德了，回头得说说她，让她管好自己。今儿个这事儿，可不能再来一回了。

　　还有小兵那个兔崽子，回家就上家法。他倒是胆子大，敢拿锄头砸人。这次非剥了他的皮！看他以后敢不敢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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