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四章 特殊的朝会
因为出事了，所以次日早朝虽不是徐大少值班，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上朝了，毕竟书房的那个凉榻用来过夜实在是不舒服。好在这次是在初秋，倒是比上次在寒冬腊月被赶出来强多了。
不过家里的问题还是挺大的。虽说他有信心能够用一个完美的故事将自己的责任推干净，并且给她们营造一个生来就要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的可怜人形象。但现在的关键是，朱雨宁哪不知道他的套路？根本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甚至还勒令所有人在没有她的允许的情况下不准和他说话。
这下徐大少就彻底垮了，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丢来了一个书房…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徐钦一边想着该怎么破局，一边和众官员一起从奉天门进宫。当然他还是注意了一下避开徐辉祖的，天知道这个已经被气疯了的老豆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向他下黑手？至于朱元璋那一关，经过一晚上的思索，他已经基本想明白了该怎么去应对，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果然，才刚到奉天门前的广场上，徐钦大老远就看到穿着一身极其“与众不同”衣装的静庵师太就站在内五龙桥和奉天门之间的西侧空位上，想来她始终不是朝廷正式编制员工，即使是和朱大老板的关系再复杂，也不好安排进朝臣班次里面，所以才在那里给她安排了一个特殊嘉宾席位。
满朝文武当然也都发现了这个特殊的吃瓜人员。这时候从每一个官员脸上的表情就大致可以区分他的资历：凡是表现极为淡定的，肯定就是在朝堂上混迹了二十几年以上的老油条了。
他们当然都认识这位曾经给他们留下过深刻印象的大美人，哪怕是二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当年一度差点倾国的美人已经变成半老徐娘，对于经历过当年那些风雨的人来说，依然可以很容易认出她来。
这些老油条不仅仅很清楚地知道她是钦封的护国禅师，虽明确的无品级，却能与公候并驾齐驱。甚至他们也当然知道某些应该假装不知道的事情，这可是当年帝国朝堂上最热门的私密话题，大概就有些类似于某某字幕组的新**出来了的情况一样。
而对于完全不知道那些陈年往事的官员来说，在早朝会场上出现这么一个人，可就显得极为诡异了。并且这种人里面大多都是又红又专的知识分子，很多人看到这个场景，都在暗自嘀咕，是否洪武大帝要走秦皇汉武的老路了，自己有是否该来个拼死力谏，求个永垂不朽呢？
好在刚刚收拾了一波虎逼，现在朝堂上大家行事作风都比较稳健，没人会傻到一上来就直接怼死朱大老板。而皇帝陛下也不介绍，仿佛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正常滴开着会，商讨着哪里哪里又遭了灾，哪里哪里需要拨款拨人拨物，哪里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之类的帝国琐事。
直到正常的朝会流程基本走完了，朱元璋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呼叫徐钦。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已经很清楚徐钦的行事风格，简而言之就是鼻子比狗灵、行事比泥鳅滑，平时虽经常借故偷懒，但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你就会发现，他完全就是个乖宝宝。所以今天这家伙肯定混在朝班里面！
“锦衣卫指挥使徐钦！”
“臣在！”
徐钦听到朱元璋一叫自己，马上出班上前应到。
“你可知罪？！”
等徐钦出列应答之后，朱元璋当即拍座怒吼。不过大多数的朝臣都能看出，皇帝陛下的怒气就九成都是装出来的，所以大家都不吭声，默默地等着看他的表演。至于徐辉祖和徐增寿等极少数的几个知道真相的，则在尽量掩饰自己脸上的各种表情。
“臣知罪！”徐钦当然也明白朱元璋的想法，于是很光棍地就选择了坦白从宽。
反正这事儿要完全赖掉已经不可能了，而且反正他也没做什么太超规格的事情，只要咬定只是普通的超规格纳妾，最多又是扣钱而已。
又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知怎的，静庵师太修为本来挺高的，可一见到他这副模样就立马感觉要炸了。偏偏这种行为恼人是恼人，可却也让她无处发泄，硬生生差点儿憋出内伤来。
而且她很清楚，这小贼是又打算避重就轻、胡搅蛮缠了。可偏偏现在是在帝国朝会上，基本的规矩她还是懂的，她更明白私下是私下，如果在这种场合，在文武百官面前失仪，那肯定是会惹祸上身的。所以她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向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哦？你既然知罪，那你所犯何事？还不从实招来！”朱元璋用尽全部力气，尽量保持了在群臣面前的威严，以及一副严肃的样子，好给静庵师太一个交代。
“臣又意图违规纳妾，有违朝廷规制、罪大恶极、罪该万死，恳请陛下惩处！”说着，他竟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下，示意自己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这一幕让全场的百官都有些好笑又带着一点点蛋疼。真尼玛的会说啊！“意图纳妾”是什么操作？而且单就纳妾这一条来说的话，几乎所有的达官勋贵们就没有一个不违制的。哪怕就是自诩为“继往圣绝学”的黄寺卿之流，家里也是有两三房妾室的，而且真要彻查的话，也是绝对不符合律令规定的：男子四十之后正妻无所出方可纳妾的规定。
作为一种生物本能，尽可能的占有更多的配偶资源本就是一种天性，哪怕是后世明确规定了只能一夫一妻，绝大多数“有条件”的人还是有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更何况在这样一个纳妾蓄奴在某种程度上本身就合法的落后时代？
只不过有的人做得更明目张胆，有的人做得更隐蔽一些罢了。大多普通官员勋贵，三十岁之后有个两三房正式的妾室本就正常，包括徐辉祖、李景隆等勋贵，以及六部九卿之流，几乎没一个真正符合规定，但只要不是太夸张，也没人真闲得蛋疼并且自寻死路去管这种事。
而少数特例情况则又要复杂一些，最典型的就是那一大票驸马爷。由于他们的正妻实在有些强势，所以目前驸马爷们正大光明纳妾的几乎没有，可这帮家伙大多数采用了更极端的方式：畜养歌舞姬。这种情况差不多就更畜养奴隶没什么分别，而且还是类似于那种工具的那种，简直是公然践踏人权，放在后世拖出去炮决几个来回都不够的。
可在这个时代，这却是公开的秘密。只要最初的手段合法，不是硬抢的民女或者其他什么非法途径弄来的，又或者是来源于很明显直接下属之类的典型违法范畴，也没人会管。包括他们的公主夫人也对此保持了默认的态度，甚至或者说根本就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然了，也不是只有驸马爷们才这样干，只是这种蓄奴行为需要比较殷实的家底，硬件设施足够的官员们悄悄模仿的也不是一两个。就算是没有专门畜养这种特殊人员的，家里不还有各种家仆么？
总而言之，如果以现代的进步、平等、自由的眼光来看，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但事实上这却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社会常态，可见这个社会的思想落后和蒙昧到了什么程度。
相比较而言，徐钦简直就是模范好青年、真情大丈夫，凡是跟他真有关系的女人，他都是给了人家名分的，甚至还都是先买票后上车，除了车次有些多之外，甚至比起二十一世纪流行的未婚同居还要严肃许多。
不过坏也就坏在这个名分上面。虽说他现在在女婿身份上只是郡主的老公、宗人府仪宾，但按照正常的逻辑，等朱允炆继位之后，朱雨宁肯定是要进位长公主封号的，到时候徐大少就是正儿八经的驸马爷，而按照默认的套路，驸马爷全都没有正式纳妾。
可徐大少不仅正式纳妾，而且还一串一串的不停的来，在和郡主殿下成亲不到半年的时间之内，闪电般地纳了三房妾室，不管是这纳妾的效率还是他秀这波操作的年龄，都足以载入应天地方志了。
也正是这种敢爱敢恨的行为，让他顺利晋身应天首席情圣兼广大闺中少女头号仰慕对象。毕竟做了他的妾室，也就基本上锁定了未来魏国公妾室的名分，除了朝廷庆典等少数正规待遇不行之外，哪一点不比一二品的诰命强？至少人家徐大少可是妥妥的英俊有为少年郎，比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可强多了。
综上所述，徐钦现在竟然再次在朝堂上公然宣布将再次纳妾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溜溜溜，而且还有一点小小的肆无忌惮了。
皇帝和群臣都被他噎得不轻。可现在却是不是落井下石的时候，当年曹铭因为类似的事情被他当场反咬一口丢尽老脸的事情大家都还心有余悸。而朱元璋一时也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感叹这家伙滑头，什么叫“意图违规”？意思不就是还没有么？这踏马的真要是治了他的罪，岂不就是欲加之罪？还罪该万死，万你个头啊！
“仅此而已？”
朱元璋想了半天，觉得好像就这样算了也不是个事儿，肯定没法跟站在旁边，都已经快要气死的静庵师太交代。明明自己只是个看笑话的旁观者，怎么三绕两拐就被这家伙给带沟里去了呢？
“呃…确实就这些了。”
“可据护国禅师所说，你挟公务之变以谋私利，更兼之败坏佛门清誉，秽乱不堪、干扰他人清修，你又作何解释？！”
“臣以为此言不妥！”徐钦将乌纱帽抱在怀里，长身而起然后说道。
“首先，臣和秦姑娘之间却是是因出使浙江之事而结缘，可却从未因此而影响执行公务，当时圣上交代的一应差事，臣都办得还算妥帖，何来因私废公之说？其次，臣和秦姑娘之间虽心生情愫，但一直以来都举止有礼，未曾做出过半点有违礼法之事，何来‘秽乱’之说？至于佛门清誉，臣更不敢苟同，秦姑娘虽拜在师太门下学艺，可其年仅双十，远未到律法规定的可出家年纪，自然可择良人而嫁，师太口口声声称其为佛门中人，不知是何道理？”
这下在朝堂上，徐钦更不用担心她暴起伤人，打碎自己的狗头，于是辩解得更加肆无忌惮。反正要想这个师太点头同意自己二人的事情已经不可能的，不如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来慢慢熬。大不了就是等朱元璋死了，她最大的靠山没了，到时候点齐兵马直接上山硬抢咯！
“呃…护国禅师以为如何？”朱元璋确实不想和徐钦这家伙纠缠了，每次他都能头头是道地把对方辩友搞得灰头土脸，皇帝陛下可不愿意替人冲锋陷阵，而且就他本身也并非是站在师太这边的。
“一派胡言！我慈航普度斋乃是陛下钦封的佛门圣地，斋中弟子如何不是出家人？！你以为仗着是魏国公世子的名头，贫尼就会怕了你不成？你利用我徒儿不谙世事，只知道奉命保护你的机会诱骗我徒，难道非要贫尼将你做的那些丑事一一公之于众才肯认罪？！”
估计是确实被气得不轻，静庵师太居然主动将这些事都摆上台面来说，实在是豁出去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同归于尽的打法。
她言语之中代指的事情，徐钦大概知道是哪些，估计是那个蠢女人被发现之后就将二人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招了。而很明显，其中有些事在心地纯洁的秦梦芸看来很正常，可落到这个心智成熟的老尼姑眼里，可就是大大的逆天行为了。
这个状况虽然超出了徐钦之前的预料，但他确实没做什么真正乱来的事情，倒也不怕和她撕破脸，只是突然对这个老尼姑从心底升起一股怒气。
如果这些事都是真的，他徐钦固然会受到惩罚，可秦梦芸无疑才是受伤最深的人，这已经超出了一个师傅应有的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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