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云雾岭
“岳巍！你这是什么意思？”正道四人见大阵启动，当下出声质问。
岳巍哈哈大笑：“诸位这般来势汹汹，我黑云殿若不招待一番，岂非折了魔道声威？你们大可放心，我岳巍说到做到，如今那李都已出了此界，你们只要能追上他，我绝不干预。”
四人皆是怒意横生，纷纷向那大阵出手。
“轰隆隆！”
阵阵巨响在山腰间响彻，这不动如山阵虽然阵法精妙，毕竟抵不住三位中阶修士的合力攻击。
山石崩碎，尘土纷飞。在磅礴灵力的肆虐之下，不出片刻，那大阵已是灵光暗淡，摇摇欲坠。
岳巍遥遥向南方望去，李都的瘦小身影已接近那云雾岭地界，心中一松，暗叹一声：“小兄弟，但愿你平安脱险。”
“小魔头！我看你还往哪里跑！”钟才明的怒喝之声回荡天际。三道虹光霎时间自那光芒尽散的大阵中掠起，向南直射而去。
李都闻听身后喝声，心知那四人已破阵追来。距云雾岭只剩数丈距离，李都望着眼前那幽幽林地，一咬牙，埋头冲了进去。
燕归霞御剑当先射至那云雾岭之外。见李都冲入其中，眉头一皱，止住身影。
“二位道友且慢，此处凶险。”
“燕仙子这是何意？”钱英诚心中急躁，钱通乃是他引以为豪的儿子，这李都三番两次得罪其子，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钱长老，你是不知。此处名叫云雾岭，其中妖兽盘踞，数十年来进入其中者难有生还。”钟才明生在徽州，自是对这云雾岭的凶险颇为了解。
钱英诚闻言脸色阴沉，眼见那李都身影已在四五十丈以外，心中怒意更盛。
“小魔头，你以为跑得了吗！”钱英诚双手一错，掐了个灵诀。浓郁灵力释出体外，在面前飞速压缩凝聚，化成蚕豆般大小。单手一点，化为一道螺旋寒芒飞出，不过眨眼功夫，已疾射出数十丈远。
“咻！”
李都忽闻身后传来尖厉的破风之声，心中一凛，当即脚尖点地，一跃而起。
那寒芒原是奔着李都后脑而去，在这一跃之下，“噗”的一声轻响，已自李都腰间贯穿而过。去势丝毫不减，又向前疾射数丈，这才消弭不见。
李都只觉腹部一阵剧痛，身子一坠，掉下地来。
那灵力螺旋绞动着自后腰入体，又从前腹穿出，已将他腹中经脉脏腑搅得天翻地覆。丹田似是也在这一击中破碎了一般，其中灵气竟缓缓流逝而去。
鲜血汩汩而出，李都手捂腹间伤口，强忍剧痛爬起身来。勉强运转体内渐渐稀薄的灵气，再度提起身形，摇摇晃晃又向山林之中掠去。
望着李都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钱英诚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嘿嘿，这小魔头身受如此重创，想必是再无活命之理。”
“钱长老说的是，我们倒不必再冒险进那云雾岭。”钟才明出声附和。
二人互相对了一眼，哈哈大笑，又望向那眉头紧蹙的燕归霞。
燕归霞轻叹了口气，道：“此子虽心肠狠辣，先前作为倒也有一番担当。如今既已重伤入此凶地，无论今后是死是活，我燕归霞不再为难与他。”
此话说罢，燕归霞与钱钟二人道了声再会，便回转身形御剑而去。
钟才明见此，与钱氏二人又再寒暄了几句，也自离去。
钱通见燕归霞与钟才明二人离去，这才敢开口说话。他亲手杀了钟离燕，毕竟心中有鬼，只怕多说多错，在二人面前露出马脚来。
“父亲，这李都狡诈的很，只怕稍后再回转身来寻岳巍救命。我看还是在此等上一等才好。”
钱英诚点头以应。
二人在岭外守至日落西山，也未见那李都出来。中间曾听闻妖兽怒吼之声，其声犹如婴儿啼哭，叫人胆颤。想必那李都是触怒了妖兽，已成果腹之餐。
见天色渐黑，二人再不逗留，自去不提。
却说李都身负重伤掠入林间，只觉丹田处再无法存储灵气，只得渐渐缓下身形，蹒跚着往云雾岭深处行去。
周身气力渐渐流失，李都满头尽是虚汗。只觉头脑发晕，浑身发软，口舌甚是干燥。忽听林间传出隆隆水声，当下奋起气力，向那声源行去。
穿过林木，映入眼帘的却是个巨大瀑布，奔腾轰鸣，直泻入底下一处湖泊。
湖泊之上，却有一人一兽相对。
那人乃是个枯瘦老僧，凌空踏立，双手结佛门降魔印。周身金光灿灿，宛如九天神佛现世，威仪不凡。
在其身前数丈，二十一颗佛珠放出凝练金光，将一妖兽笼罩其中。
此兽身躯如羊，却似生有一张人脸，脸上横贯一张巨口，直咧至耳际，满嘴獠牙犹如猛虎。后蹄踏空，人立而起，腋下生有一对双目，正望着那僧人放出狠厉凶光。一对前肢却似人手，双掌间放出耀眼绿光。一颗拳头大的绿色圆珠在其掌间悬浮，浓郁灵力与那金光相抵。
李都见着此景不由心生震撼。这一人一兽不借丝毫外物即悬于虚空之中，显是已达“虚”境。如此境界，往日只在传言中窥其一二，如今却一下出现两个，如何叫他不震惊？
那对峙着的一僧一兽也已见着了李都。
僧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开口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快助贫僧降服此妖！”其声沙哑苍老，犹如破旧的风箱。
那妖兽似乎听得懂人言，腋下那双青绿色的双眼盯住李都，尽是威胁之色。
李都此刻头晕脑胀，只觉腹部火辣辣的疼，全身上下哪里还有一丝力气？
那丹田处的混元珠，如今也是始终沉寂，毫无动静。
“前辈……我……怕是无能为力……”李都软软倚靠在一颗树上，无力说道。
僧人见状，急声道：“小施主，贫僧与这狍鸮实力相差无几，如今这番模样已僵持了三日之久。哪怕是你随手扔个石头过来，多耗去它一丝法力，贫僧便能降了此妖。”
李都心道：“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不如助这老和尚一把，也算得上一桩善事。”
想及此处，李都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自腰间取下那游鹿剑。
狍鸮见李都这番做法，眼中泛出一丝慌乱之色。大口一张，向李都发出一声充满威胁之意的尖啸，犹如婴儿啼哭。
李都却并不在意。
缓缓踏上几步，距那狍鸮不过数丈距离，李都奋其全身之力一掷，游鹿剑脱手而出，直向那狍鸮飞去。
李都再无余力，“噗”的一声扎倒在地，只觉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游鹿剑划出一道弧线，正中狍鸮后蹄。
这剑本就锋利无匹，即使未有灵力灌注，也是在其身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老僧一声厉喝，那困住狍鸮的二十一颗佛珠光芒大盛，趁着狍鸮分出心神之时发起了凌厉一击。
绿色圆珠吞吐的灵力再难抵挡，瞬间被那金光一扫而光。
“轰！”
一声巨响，那圆珠受此一击，崩成无数细小碎片。
狍鸮身形一震，昂首发出一声凄厉怒吼。
老僧手印一变，那二十一颗佛珠在空中滴溜溜一转，纷纷回到其项中。光芒渐渐敛去，化作一串古朴佛珠。
“唵嘛呢叭咪吽——”威严的声音自老僧口中传出。
四周荡漾起阵阵梵音，金色佛光四起。
妖丹已毁，周身灵气正渐渐散去。那狍鸮心知再难与这老僧抗争，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双蹄在湖面上重重一踏，飞身而起，直向那老僧掠去。
老僧只以为这妖兽灵力尽失，再无顽抗之力。正欲用这六字大明咒将其抹杀，哪想到这狍鸮还敢做垂死挣扎？
狍鸮指尖的锋利指甲放出冷冽寒光，手掌一探，狠狠钻进老僧胸腔，再收回来时，已握着一颗鲜红的心脏。
老僧一声痛呼，掌上亮起刺目金光，一掌拍在狍鸮那人面之上。
头颅登时炸裂而开，鲜血脑浆四散。
垂首望了望胸前的狰狞伤口，老僧露出一丝苦笑：“阿弥陀佛……妖兽哪怕没了灵力，毕竟身体也是武器啊……倒是贫僧大意了。”
……
李都再醒过来时，首先看见的，是那老僧盘坐在自己身前。
老僧左胸一个骇人的大洞，里面空空荡荡，一圈淡淡金光笼罩在伤口四周。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醒来了。”老僧声音平静，似乎对那伤口毫不在意，“贫僧法号普玄，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了。”
李都撑起身子来，忽发现周身的力量已尽数恢复，腹部那受伤之处也再无疼痛之感，不由大喜。俯首望去，腰腹间原本的伤口竟已消失不见，宛如从未受过伤一般。
只是经脉中仍是一丝灵气也无，丹田处空空如也，只有那混元珠静静悬在其中。
“你的伤贫僧已替你医好，只是……你丹田被毁，恐怕再也无法修炼道家法术。”
李都闻言一怔，普玄的后半句话在他脑海中嗡鸣回荡。
丹田被毁……再也无法修炼法术……
那他岂不是再度回归为一个普通人？那李天的仇岂非再无可能相报？
李都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这条命是保住了，可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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